馬車內十分空曠,隻有一張小幾,一張座椅。椅子上鋪著石青底子祥雲紋墊子,國師身著白色錦袍,日光灑在上麵似有水光流動。


    寬袖中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掌,骨節分明,三指端著青色蓮紋茶杯,遞到唇邊淺飲幾口,隻露出弧線優美的下頷,整張臉被隱匿在麵具下。


    樓夙一雙睡鳳眼,細長內斂,諱莫如深。


    “遇見故人了?”樓夙看見賀平章眼底的仇恨,側頭望去,匆匆一瞥,隻來得及看見商枝的一道朦朧的身影。“一個小姑娘。”


    賀平章憤恨地挫著牙齒,情緒激動道:“您別小看她,她看著年紀小,心機深沉,心腸狠毒,我這一身就是她縱火燒的。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早已命喪黃泉。”


    “哦?”樓夙唇色很淡,顯得十分薄涼,唇角微微上揚,“成王敗寇,輸了便是技不如人。”


    賀平章全身的怒火瞬間熄滅,不敢在樓夙麵前造次。他看似極好說話,瞬息間能夠翻臉無情。


    樓夙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嘴角浮現一抹冷漠地笑意,“本座不留廢物。想留下來,證明你自己。”


    賀平章心底一顫,他跪坐在軟毯上,仿若樓夙腳邊的螻蟻,他一根手指能夠將自己碾碎。可賀平章已經窮途末路,他絲毫不在意,樓夙需要他,他就順著樓夙的意,借他的勢往上爬。


    “小人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賀平章深深跪叩在樓夙的腳邊。


    樓夙微眯著眸子,視線定在賀平章身上。輕緩地聲音猶如冰水相激,“為了本座?”


    賀平章心裏生出畏懼,不敢直視,望著樓夙祥雲紋靴子,急忙解釋,“為了小人自己。”


    樓夙闔上眼,嗓音裏帶著難以抹去的寒涼,“聒噪。”


    賀平章背上泛起一股陰寒之氣,縮在角落裏,呼吸都放緩放輕了。


    樓夙在警告他別擅作主張。


    他再緩一緩,將近半年都等了,哪怕再等個幾年,又有何妨?


    如今他需要做的是養好一身傷,再在京中占據一席之地!


    而街道上,商枝有些失望,並未見到位高權重的國師。元晉帝追求長生之道,將國師的地位抬高,甚至免了君臣之禮。


    商枝斂目,覺得這樣的人物,離她很遙遠,也便不再多想。


    去找秦伯言的路上,遇見的醫館,她都會進去看一看,了解京城醫館的情況。當看見櫃麵上擺著傷寒藥與霍亂藥,商枝心中很欣慰,她算是徹底的邁出一大步。


    而且據她的觀察,京城裏的夫人與小姐,對肌膚的養護十分看重。而且也比清河縣的人,更注重養生。


    她若是將在京城開一間藥膳館與美膚館,生意很容易做起來。


    商枝心中躍躍欲試,轉念想著薛慎之會試、殿試之後,她就要回清河縣,不會在京城裏逗留,若是開藥膳館與美膚館,並沒有人替她打點。


    這般一想,商枝的興致便淡了一點,讓她就此放棄,又舍不下。


    秦伯言看著商枝心事重重,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禁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商枝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我想開藥膳館與美膚館,這兩樣還是挺賺錢的。想要在京城裏占一席之地很難,若是站穩腳跟,前景一片大好。”主要是她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又因為是稀罕物,她們圖新鮮便會想著嚐試一番,等嚐到這其中的滋味,便會被成為回頭客。


    秦伯言對商枝也十分有信心,連忙說道:“你沒有人,不妨我與你合夥入股啊。”


    商枝認真考慮一下,覺得這個可行,隻是她想到龔星辰,若是自個將他撇下發財,不定怎麽埋怨她呢!


    “我先去信問問二哥,看他有沒有意向,若是有的話,我們再商量具體事宜。”秦伯言在京城裏有人脈,她缺少的就是人脈。


    龔縣令在考核中,如果能夠做京官,龔星辰一定會入京,這邊的一切都可以交給他。


    商枝越想越覺得可行,一刻都等不得,問秦伯言要來筆墨紙硯,商枝給龔星辰去一封信。


    秦伯言正好有事情找商枝,他派人替商枝將信送走,然後給商枝倒一杯茶,“咱們再清河縣的酒樓生意做出來,如今正好我們得空,會在京城裏停留一段時間,可以考慮開一家酒樓?”


    商枝對京城酒樓並不了解,而且清河縣之所以能夠做出來,是他們地段好,然後用營銷手段,再才是手藝。而京城裏各大酒樓的廚子手藝如何,她並不知道。


    “你去各家酒樓了解過嗎?菜色如何?經營得如何?按照我們在清河縣的方式,能打開市場嗎?”


    秦伯言笑道:“你放心,我調查過一番,那些奢侈華貴的酒樓,我們比不上,依舊隻做平價的。”


    商枝搖了搖頭,“我們得做中高端,在京城才能夠賺錢。按照咱們在清河縣的經營方式,隻是小本買賣,沒有必要多耗費心神。”


    秦伯言神色凝重,“你的意思是……”


    “要幹就幹一票大的。”商枝打算另辟蹊徑,打破常規,“我們的酒樓分兩種方式,分席麵與自助。一樓是席麵,二樓是自助,三樓則是雅間。席麵與同福酒樓不變,變的是自助,我們一次做十二道菜,裝在盤子裏,供客人挑選,一個人規定多少銀子,不限製他吃多少,但是不能浪費,吃多少取多少,若是浪費了,便按照規定賠償。”


    商枝還打算她磨各種果汁與瓜果,還有幾樣點心,供客人飯前飯後的飲料甜點。


    而這就是他們的一大特色,打破傳統。


    隻是也有被效仿的風險,之後就需要靠經營手段,而秦伯言對這一方麵卻並不在行。商枝覺得還得好好規劃一番!


    秦伯言聽後,覺得完全可行,恨不得擼起袖子大幹一場!


    他搓著手,激動的說道:“明日!明日我就去看鋪麵!”


    商枝不忍心打擊秦伯言的積極性,隻要酒樓還未開起來,一切都是紙上談兵。


    而她決定這一次提供鹵方,製作鹵味,還有醃製鬆花蛋做涼菜,求新取勝。


    兩人一拍即合,商枝對秦伯言道:“至於酒樓的裝修,明日你來我家裏,我們與慎之一起商談,看他能不能出個好主意。”


    秦伯言滿口答應。


    商枝心裏想著做鹵味,便與秦伯言告辭回家。她去菜場上買雞蛋,豬蹄子,豬耳朵,雞爪,雞翅,豆幹還有幾根筒骨回去,又在藥鋪裏買中藥製作鹵味包。


    中藥做鹵汁能夠有滋補的功效,又能使鹵味香味更濃鬱,提升色澤度。


    香料加中藥,林林總總,一共有幾十種。商枝回到屋子裏,圍上圍裙,將鹵味包洗幹淨,用細棉布包裹起來打一個結焯水幾分鍾備用,然後在灶上熬製高湯。高湯的熬製需要時間,商枝花上一下午的時間熬製,這樣高湯便更加濃香鮮美。


    等到了晚上,商枝將炒好的糖色與香料包放在高湯裏,用小火慢慢地熬製,最後加入食材。


    鹵汁講究越老越好,新做出的鹵汁並不濃鬱,反複幾次燉煮之後將精華熬製出來,鹵出來的食物越香。


    眼下正是用晚飯的時候,左右隔壁的鄰居,聞著商枝廚房裏飄出去的香味,咽了咽口水。


    “這是誰家在做飯?真香啊!”


    鄰居聞著飄進家裏鹵水香味,一桌子的飯菜,頓時索然無味。起身到院子裏探頭看一看,高高的牆壁遮擋住了,看不見隔壁的情況,便將屋子裏的窗戶給關起來。這股香味兒透過縫隙絲絲縷縷的往鼻子裏鑽,勾出肚子裏的饞蟲,口水直流。


    鄰居聞著香味,呼哧呼哧往嘴裏扒幾口飯,一碗白飯吃完,總覺得肚子裏空空的,少了一些什麽,坐立難安,幹脆早早洗漱睡下。


    更可怕的是躺在床上,那股鹵水香味無孔不入般鑽進來,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被這香味勾得心裏發癢,沒有吃上一口過癮,根本無法入睡。


    商枝並不知道她這一鍋鹵水惹出事兒了,她將雞蛋和豆腐幹先撈出來,肉類還需要繼續熬。


    薛慎之遠遠地便聞到香味,肚子也有些餓,他進屋看見桌子上的鹵菜,將買來的點心放在桌子上,從廚房裏拿幾個碟子,將點心盛在碟子裏。


    他看著在廚房裏忙碌的商枝,含笑道:“這是你新研製的菜式?我在巷口便聞到香味,原來吃了幾塊點心墊肚子,如今被這香味勾得都有些饑荒,隻怕左鄰右舍比較煎熬。”


    “明日鹵出來,分一些給鄰居。到時候秦大哥酒樓開張,好讓他們給酒樓造勢。”商枝隨便做兩道菜端出來,挾一個鹵蛋放在薛慎之碗裏,“你嚐一嚐,口味如何。”


    薛慎之淨手,坐在商枝身側,拿著筷子挾鹵蛋咬一口,“香味濃鬱,爽滑有嚼勁。這味道比平常做的菜口味濃重,但是吃之後令人想要繼續再吃。”


    商枝瞬間得意起來,“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做的。”


    薛慎之眉眼溫潤,唇邊浮現淺淡的笑意,“為何突然想起開酒樓?你打算在京城長住?”最後一句,才是薛慎之想問的。


    “秦大哥想開,我覺得還不錯,兩人一拍即合了。我給二哥去信,問他對藥膳館與美膚館有沒有興趣,如果有的話,我就讓他進京來幫我。”商枝眨了眨眼,有些俏皮的說道:“反正他在書院做樣子,在京城裏離幹爹幹娘遠了,他也不用費心打掩護。”又有些憂心,“他若是來京城,他之前做的買賣怎麽辦?”


    薛慎之吃了一個鹵蛋,兩塊豆腐幹,放下碗筷,“龔星辰是經商的材料,不管在何處隻要給他機會都能施展開拳腳。”


    商枝往嘴裏塞一口飯,覺得薛慎之說得有道理,等龔星辰來信後再說。


    薛慎之用帕子擦幹淨唇瓣,喝幾口水漱口,聲音輕緩地說道:“今日老師引薦我入國子監,隱瞞我與他的師生關係,讓我靜心念書。再過不久便要年節,我後日進書院,明日陪你去采買。”


    “蘇易之前還讓我與你提,問你願不願意去國子監,這下正好,他可以不用操心了。”商枝不想因為她的存在而讓薛慎之分心,“離年節還有二十來天,隻有咱們兩個人守歲過年,隨便買一些東西就行了。如果東西太多,我讓蘇易幫忙。”


    薛慎之眼底的笑意濃鬱,心中悄然鬆一口氣,卻又覺得留下她在身邊守歲,而將她與親人分開,太過自私,眼底的笑意淡去。


    商枝並未發現薛慎之的異常,吃完飯收拾幹淨去廚房洗碗。


    一道陰影籠罩下來,薛慎之挽著袖子站在她的身側,兩個人擠在狹小的角落裏,一個盆,四隻手,一起搓洗碗筷。


    最後一隻碗,兩隻手同時握著,手指相觸,商枝抬頭,眉眼彎彎地看向薛慎之,正要開口叫薛慎之出去等她,下一刻卻臉紅心跳的低垂著頭。薛慎之站在她的身後,握著她的手,一起將最後一隻碗洗幹淨。


    薛慎之卻並未放開她的手,而是舀一盆清水細致認真地將她的手一寸寸洗幹淨。


    “你去外麵歇著。”薛慎之鬆開她的手,看著還未收拾好的廚房。“這裏麵交給我。”


    商枝看著自己纖細蔥白的手指,墊著腳,在他下頷蜻蜓點水地親一下。


    薛慎之眸光一暗,手指抬高她的下頷,低頭噙住她的紅唇,溫柔輾轉地吸允柔軟的唇瓣,將她摟進懷中。指尖挑開短襟順著腰椎向上,停在她滑膩的後背上。


    商枝被吻得暈頭轉向,唇舌發麻,微涼的手掌緊貼著她的幾乎,身子輕顫一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酥/麻,忍不住呻/吟一聲。


    薛慎之眸光暗沉地透不出光來,克製住胸口湧動的血潮,不輕不重的在她唇瓣咬一口,將她鬆開,雙手搭在她肩頭,將她扳轉過去,輕輕在後背上推了一下。“聽話,出去等我。”


    商枝想要轉過頭來,卻被薛慎之的手掌托住了腦袋。


    “親之後不是要抱一下嗎?”商枝舔著被親腫的唇瓣,強行轉過頭來,眼尾仿佛點了胭脂般暈染著桃紅色,蘊含著秋水的雙眸斜睨他一眼。


    這一眼的嬌媚風情,令薛慎之暗自吸一口涼氣。


    張開手臂自她身後將她擁進懷中,商枝感受到他的異樣,渾身都僵硬了一下。緊接著薛慎之反倒是像被燙了般,快速的鬆開她,往後退了幾步。


    商枝整個人都要當機了,全身的血液往頭頂湧來,差點從鼻子裏噴出來。


    “廚房交給你了,我……我出去喂旺財。”商枝走出廚房,差點要咬斷舌頭,旺財在清河縣,她拿什麽喂?


    薛慎之聽到她的話,眼角眉梢暈染開笑意,心裏的燥熱倒是消散一些。看著她幾乎落荒而逃的身影,輕輕歎息。


    商枝蹲在院子門外,雙手托著滾燙的臉頰,涼爽的晚風也散不去臉頰上的溫度。想到方才那一幕,心裏覺得十分緊張,又有一種莫名其妙地羞臊。


    薛慎之將她推出廚房的舉動,不到成親的那一刻,他估摸著也就是親親摸摸解解饞了。


    商枝心裏算一算,距離成親也不用多久,頂多半年的時間。


    收拾幹淨後,薛慎之溫書,商枝在廚房搗鼓鹵味。


    商枝算計好柴禾放好,免得灶上燒一夜。


    兩人分別洗漱,各自回房間睡覺。


    在外走了半天,又熬煮鹵味,商枝累得不行,倒在床上就睡沉過去。


    半夜裏,迷迷糊糊間,商枝覺得身上著火似的,緊貼著一個燙人的火爐,怎麽也甩不開,越纏越緊。緊接著又像有一塊巨石壓在她的身上,喘不過氣來。不一會兒,仿佛有羽毛在她身上拂過,舒服的靈魂都飄出來了,又有蚊蟲在叮咬她。


    “枝枝……枝枝……”


    商枝仿佛聽見薛慎之在耳畔呢喃地叫喚她,軟聲道:“慎之,我房間裏有蚊蟲,你幫我趕走。”


    又被蟄咬幾下,總算清淨下來,翻個身沉睡過去。


    第二日起來,商枝換衣裳,傻眼了。


    真是好大一隻蚊蟲!


    她肌膚白皙,一點點印子都特別明顯,商枝看著身上的斑斑點點,不用想也知道薛慎之昨晚有多激動!


    商枝歎息一聲,她習慣薛慎之在身邊,太累太困,倒是半夜沒有覺察不對勁醒過來。


    利落的將衣裳穿好,她就著銅鏡照一下,好在他知道分寸,沒有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跡。


    拉開房門出來,商枝看著桌子上豐盛的早飯,又看向坐在窗前看書的薛慎之,他手裏的書冊隻翻開了書皮,想來第一次幹這種事,做賊心虛了。


    商枝洗漱出來,就看見薛慎之已經合上書,坐在餐桌前。


    薛慎之給商枝舀一碗蝦仁粥,挾一筷子酸筍放在她麵前的小碟子裏。


    商枝吃一口粥,看薛慎之一眼,“昨夜沒有睡好?眼瞼下都有青影。”


    薛慎之眼神飄忽,輕輕‘嗯’一聲。


    商枝又看他一眼,“我看你睡眠不好,是身體虛導致的,要不要給你做頓藥膳滋補滋補?”


    “咳咳!”薛慎之正在喝粥,冷不丁聽商枝這句話,嗆得麵紅耳赤。他眼睛清亮地望著商枝,低聲叫道:“枝枝。”


    商枝歎息一聲,“下次不許再這樣!”


    薛慎之怔愣住,看著商枝發紅的耳廓,溫和地說道:“我們年後在京城成親?之後回杏花村再舉行一次婚禮?”


    “操辦婚禮會影響你念書,等你考試後再說。”商枝心裏希望自己的婚禮,龔縣令夫婦能夠參加。


    薛慎之頷首,雖在意料之中,心中仍有些失望。


    兩人用完早飯,商枝看鍋子裏的鹵味,經過半夜熬煮,豬蹄子已經軟爛,泛著瑪瑙色的光澤。她在肉厚的地方劃破,熬煮的時候更容易入味。


    商枝用筷子輕輕一夾便分下一塊肉,咬一口滿嘴濃鬱的香味,油而不膩,鮮香回味。


    她拿出兩個大碗,一個豬蹄子分開兩半,撈出雞爪、雞翅分別放在兩個碗裏。豬耳朵她切成片,分裝在碗裏,然後給左右鄰居送去。


    鄰居一大早聞到香味,抓心撓肺,想敲開商枝家的門,問她分一點食物吃,就算是出銀子買也好。這聞得到吃不著太燒心,早飯都吃不香。


    看到商枝送來他們垂涎已久的鹵味,眼睛都發光發亮,“姑娘,你這菜是咋做的?可香了,咱們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眼睛都青了。”


    商枝笑道:“我自己試著做的新菜式,給你們嚐一嚐。”


    鄰居連忙將鹵味端回去,拿半籃子瓜果給商枝,“姑娘,這瓜很甜,你帶回家嚐嚐。”


    商枝架不住鄰居的熱情,將瓜果收下來。


    她將鍋子裏剩下的分成兩份,一份給薛慎之送去曾府,一份她送到秦府。


    商枝裝進提盒裏,準備出門,拉開院門,就看見蘇越站在門口。


    蘇越見到商枝突然出現,心中一慌,下意識要躲起來,腳下生根似得,動彈不得半分。


    商枝挑一下眉梢,看著蘇越麵容憔悴,眼底布滿紅色血絲,身上的衣裳都沒有換。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他已經知道蘇錦瑟是什麽樣的人。


    “看見了?”商枝主動問一句,想從蘇越口中得知,蘇錦瑟幹了什麽事。


    如果蘇錦瑟真的找到翻身的契機,對她可是很不利,她需要做防範。


    蘇越不想說,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可他看見商枝想知道的神情,張了張嘴,嗓音沙啞道:“她引誘興寧侯。”


    商枝不得不說蘇錦瑟是個豁得出去的人,為了護住自己的地位,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


    蘇越心情沉重,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商枝,可有些做錯的事情,無論能不能償還,他都欠商枝一句對不起。


    話到嘴邊,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商枝沒有那麽多時間浪費在蘇越身上,等一會見蘇越無法可說,她轉身就走。


    蘇越見商枝要走,心裏一急,反而脫口而出。


    “對不起。”


    蘇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商枝腳步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商枝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蘇越痛苦的閉上眼睛,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果然,是不能得到原諒。


    不說原諒,她甚至一句話,都不願意與他多說。


    這該是有多憎惡?


    商枝並沒有顧及蘇越的心情,如果道歉便要接受,行凶者得到救贖,那麽對受害者而言,哪有公平可言?


    她將鹵味給秦老夫人,秦老將軍不知從何處躥出來,搶走秦老夫人的豬蹄子,大咬一口,‘嘎嘣’一聲,秦老將軍牙齒劇痛。


    “我的牙,哎喲,我的牙掉了!”他一手緊緊抓著豬蹄子,一手捂著下巴,“我的牙磕斷了!”


    秦老夫人心裏一急,連忙說道:“快,把牙吐出來,你可別吞進肚子裏去。”


    秦老將軍配合地吐出來,秦老夫人在地上找牙,焦急地說道:“沒有看見啊,你是把牙吞進去了?”說著扳開秦老將軍的嘴,一口整齊的牙齒,一顆不少的長在牙齦上。


    秦老夫人臉一拉,不理會秦老將軍,坐在一邊吃鹵蛋。


    秦老將軍舔一下牙齒,驚喜地說道:“咦,沒掉啊,原來是骨頭,啊哈哈哈。”張嘴又咬一口豬蹄子,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一點沒有經曆過差點掉牙的心理負擔。


    秦老夫人被他一驚一乍,差點鬧出心髒病。


    秦老將軍抱著食盒,兩眼放光,塞著滿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真好吃,你們別攔著,我拿一個豬蹄子去嘉郡王府,那臭老頭二十幾年沒吃肉,我吃給他看,告訴他這蹄子的香味與口感,讓他不吃也猶如吃了,解一解饞。”


    秦老夫人一臉麻木,習以為常。


    商枝覺得嘉郡王若是打得過他,一定會將秦老將軍打出來的。


    她有些能夠理解嘉郡王的心情,為何會拿不準秦老將軍回府作為賭注,隻怕實在是不想看見他第二眼,太遭嫌了。


    秦老夫人頭疼的按揉著額角,對商枝說道:“有幾位世家夫人給你送邀請帖,請你去府上給她們請平安脈,你若不想去便不去。”


    “我可以去看看。”商枝心裏盤算著要開藥膳館與美膚館,自然要與世家夫人拉好關係,日後她開鋪子,這些就會是她的客人,“我正好可以拓展一下人脈,日後做點生意也有好處。”


    秦老夫人倒是讚同商枝,“你想得比我周全。”


    商枝將邀請帖收好,便去給秦玉霜號脈。


    秦玉霜剛剛服完藥睡過去。


    蘇易問商枝,“情況如何了?”


    “身體恢複的很好,繼續調養一段時間,並無大礙。”商枝又將薛慎之去書院的事情告訴蘇易,“慎之的老師引薦他去國子監,明日正式去書院上課。”


    蘇易倒是不在意,隻要薛慎之去國子監就好,“你見到蘇越了嗎?”


    商枝一愣,“在我家門口見到他,向我道歉,我並未接受。”


    蘇易輕歎一聲,此事並不能怨怪商枝,當初蘇越做的太過分。


    傷害已經造成,並非是他想要償還,別人便要接受他的彌補。


    蘇易並未勸商枝原諒蘇越,商枝心裏倒是鬆一口氣。


    從將軍府出來,商枝將從蘇越那兒得來的消息,請人告訴興寧侯夫人。


    興寧侯夫人不是善茬,若是知道蘇錦瑟勾引興寧侯,隻怕不會放過蘇錦瑟。


    商枝打算借用興寧侯夫人的手對付蘇錦瑟,而蘇錦瑟也正在利用興寧侯對付商枝。


    蘇錦瑟穿著暴露性感的裝扮,去前院的書房找興寧侯,再與他一起出府赴宴。


    興寧侯看見蘇錦瑟的裝扮,目光很平靜,估量著她的價值。


    “走吧。”


    “等一等。”蘇錦瑟連忙製止興寧侯,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將興寧侯按坐在椅子裏。“侯爺,不如我們做一個交易?你幫我報仇,我願意答應你的一切要求。你若是不答應,我雖然逃不出興寧侯府,就算是自盡也不會願意被你所用。”


    興寧侯看著蘇錦瑟表現出寧可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目光銳利地看向蘇錦瑟,透著審視,“你想要做什麽?”


    蘇錦瑟不躲不閃,臉上的笑容不變道:“我娘被皇後娘娘指婚給蘇元靖,蘇元靖對她下藥,將她囚禁起來,想要逼瘋我娘自盡。侯爺隻需要對皇後娘娘如實說清楚,蘇元靖不滿皇後娘娘的指婚,想要將我娘謀害,請皇後娘娘出麵,讓商枝給我娘治病。”


    興寧侯仔細琢磨著蘇錦瑟這句話,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隻有這一件事請?”


    蘇錦瑟咯咯的嬌笑,彎腰湊到興寧侯地耳邊,吐氣如蘭道:“當然不是,我還要問侯爺借幾個人用一用,不知道侯爺答不答應?”說話間,雙手按捏著興寧侯的肩膀,隱隱有下滑的趨勢。


    興寧侯猛地按住她的手,眼底布滿警告之色。


    “嘭”地一聲,興寧侯夫人將書房的門給踹開,怒氣衝衝地看著屋子裏的兩個人。當她的視線落在兩個人相握的手時,興寧侯夫人心裏的怒火騰地噴湧而出,“賤人!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勾引侯爺!”


    她做夢也想不到紙條上說的是真的!蘇錦瑟對興寧侯有不軌之心!


    ------題外話------


    中午一點還有二更,麽麽噠~開始要解決蘇錦瑟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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