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平章接到文嫻的信,這個時候對他來說,絕非好事。


    國師替他善後,隻有文嫻能夠指控他。


    永安公主一事,被人栽在文伯府,文嫻找他所為何事,不言而喻。


    偏他不能不去赴約,除非他永遠不出現在人前!


    賀平章猶豫一番,最後決定去桃溪街赴約。


    這一回,賀平章沒有穿著寒酸,穿著正常卻也不太顯眼。


    進入酒樓,他在櫃台上放下十個銅板的茶水錢,直接上二樓雅間。


    賀平章警惕的打開左右兩邊雅間的門,裏麵空蕩蕩地,沒有可疑的人,他方才走進約定的雅間。


    秋水守在門外。


    文嫻一見賀平章,騰地站起來,火冒三丈道:“你到底要做什麽?我幫你成駙馬,你卻找幾個流氓地痞對付我表姐,嫁禍給文伯府,你究竟安的什麽心?我幫你,你反過來害我!”


    賀平章目光在雅間裏搜尋一番,不見異常,他茫然地說道:“文小姐,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什麽駙馬不駙馬的,我家世寒酸,又沒有功名在身,怎麽能妄想尚公主?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你不能因為給我一壺薑茶,一包點心,就叫我背上這莫須有的罪名。我一介草民,可擔當不起。”


    賀平章準備來個抵死不認賬,文嫻又沒有證據證明是他。今日過來,就是未免今後文嫻說漏嘴,過來警告她一番!


    文嫻臉色驟然一變。


    賀平章心中暗道果然,那杯薑茶與點心是文嫻給的!


    永安想要與他撇清楚關係,怎麽會給他茶點?


    “你心裏怨恨文貴妃才想要害公主,我和公主無冤無仇,為何要害她?”


    “你……”文嫻一出聲,就被賀平章捂住口鼻,抵在她耳邊僅用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道:“禮王妃,我是國師府的人,得國師庇護,你就算將我揭發出來,國師要護的人,文貴妃能動嗎?我勸你最好爛在肚子裏,否則你指認我也將自己暴露出來,承受得起文貴妃對你的打擊嗎?何況……”賀平章拿著文嫻的手按在下腹,青獰地笑道:“我不舉,怎麽和你合謀害永安公主?”


    “啊!”文嫻猛地收回手,使勁在衣裳上搓著掌心,惡狠狠地瞪著賀平章。


    所有的不解在這一刻頓悟,原來如此,他不舉,所以才會找地痞強占永安的清白!


    “你說我強占永安公主的清白,他們會相信嗎?”賀平章打算殺人滅口,文嫻活著一日,他心裏難安。


    文嫻瞪大眼睛。


    賀平章突然揚聲道:“文小姐,你心腸歹毒,找人毀掉永安公主的清白,妄想讓我替你頂罪,我一定要告發你!”他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朝著文嫻小腹捅去。


    “雲姑姑,你們這是……”門外傳來秋水的聲音,緊接著門被撞開,雲姑姑聽到落水的聲音,她連忙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隻看見湖麵上冒著微小的氣泡。文嫻臉色煞白,手裏握著匕首。


    雲姑姑想起最後聽到的話,那個男人說文嫻找人害永安,故意找人替罪,隻可惜那個人是塊硬骨頭,不肯認罪,所以她打算殺人滅口,將那個男人逼著跳湖了?


    文嫻看著出現的雲姑姑,嚇得將手裏的匕首一扔,膝蓋一軟,癱倒在地上,“雲姑姑,我是被人陷害的,你要相信我啊!”


    雲姑姑冷眼看著涕淚橫流地文嫻,冷聲說道:“你是說,你沒有派人侮辱公主,也沒有找人頂罪,反過來被人拿著把柄告發,最後惱羞成怒的殺人滅口?”


    文嫻順著雲姑姑的視線,落在地上的匕首上,渾身發冷,顫聲道:“雲姑姑,不是我,是他……那個窮酸書生,他想要尚公主,但是他不舉,所以找人強占表姐的清白,他害怕我揭發他,拿著這把匕首要殺我,是你出現了,他跳窗逃走了!”


    雲姑姑嗤笑一聲,“禮王妃,這句話,你自己相信嗎?”


    一個不舉的男人尚公主?並且找人強占公主的清白?無論哪一個都站不住腳!


    文嫻臉色煞白,因為如果她不明真相,聽到這句話,也不會相信。


    “你要狡辯,就去娘娘麵前去分辨。”雲姑姑臉色一沉,吩咐嬤嬤道:“帶走!”


    “我是王妃,你們敢對我動手試一試!”文嫻嚇得連連後退,她如果進宮,就怕出不來了。


    雲姑姑撣了撣身上的浮塵,意味不明道:“禮王妃,你是娘娘的侄女兒,娘娘請自個的侄女兒進宮喝杯茶,總該沒有錯吧?”


    文嫻麵如死灰,被兩個嬤嬤帶走。


    雲姑姑掃看一眼湖麵,皺緊眉心,吩咐侍衛道:“找兩個人下去看看,找到人帶過來。”


    “是。”侍衛紛紛從窗戶跳下湖。


    雲姑姑坐在馬車上等消息。


    賀平章長在河邊,他會泅水,當初他渾身著火,跳進河裏滅火,順著湍急的河流,遊到下遊爬上岸,就遇見了國師。


    賀平章準備殺了文嫻,製造成文嫻要殺人滅口,他們爭執間,無意間殺死文嫻的假象。可惜有人來了,他隻能嫁禍文嫻怕他告發而滅口,從窗戶跳下來,他泅水遊離桃花溪。


    賀平章鑽出水麵中途換好幾次氣,回頭看一眼離得很遠的酒樓,他朝岸邊的蘆葦蕩遊過去,看見水麵上漂浮著一具死屍。


    賀平章嚇得差點沉溺在水底,他準備遊開,發現那個人泡的浮腫的麵容,半張臉燒毀,隱約有一點熟悉,突然間他想起躲在他的桌底下,最後給他二兩銀子的啞醫。


    賀平章壯著膽子,將人拖上岸。看見他肩膀上挎著一個包袱,他回想到淨月看到錢袋子失色的神情,取下包袱,想從中找到有關啞醫的身世。


    包袱打開,裏麵是一本泡發的小冊子,並一支精美的玉簪,簪身上刻著‘寧雅’兩個字。


    他翻開冊子,字跡已經被水泡得暈染開,卻也有一些模糊可辨,娟秀的簪花小字,是出自女人之手。賀平章費力的辨認,瞳孔猛地一縮,看著啞醫心裏湧現驚天駭浪的情緒。


    賀平章對啞醫猶如洪水猛獸一般,連忙將他又丟回湖裏,那本冊子與簪子,他想扔進湖水裏,鬼使神差,賀平章塞回袖中,撒腿跑回城。


    ‘咚’地被人撞倒在地上。


    嘉郡王被身後的隨從扶著,才沒有被撞倒。他看著渾身濕漉的賀平章,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讓隨從將他攙扶起來。


    忽的,麵色驟然一變,他緊盯著地上的玉簪。


    雙手發抖的將簪子撿起來,他看著簪身上‘寧雅’二字,不禁老淚縱橫。他顫抖地問道:“這簪子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賀平章想說是撿的,想到冊子裏的驚天秘密,他不敢冒頂嘉郡王外甥的身份。但是他突然想到,如果將錯就錯,模棱兩可的讓嘉郡王誤以為他是寧雅縣主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夠借著嘉郡王府的力量,娶到永安了?


    思緒翻轉間,賀平章看著嘉郡王腰間一塊麒麟玉佩上刻著的嘉字,聯想出他的身份,掏出啞醫的錢袋子給嘉郡王,“是他給我的,不過他是個啞巴,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嘉郡王看著錢袋子一個鳴字,情緒十分的激動,他詢問著賀平章,“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


    “家中尚有親友?”


    “父母不在人世。”


    嘉郡王看著賀平章半晌,對他說道:“孩子,我們相識算是有緣,你孤身一人,不如隨我回府小住?”


    “老先生……”賀平章想要拒絕,剛一張口,便昏厥過去。


    嘉郡王神色複雜的看著賀平章,“許是天寒地凍,在冷水裏泡著受寒了,帶他回府去。”


    “是。”隨從扶著賀平章回府。


    嘉郡王吩咐下去,調查賀平章的身世。


    ——


    商枝聽說雲姑姑隻抓到文嫻,並沒有賀平章,心裏忍不住失望。


    他現在倒是警覺不少。


    蘇易道:“不用氣餒,我們總會找到證據,就算沒有證據,也能從其他地方下手!”


    商枝沉默不語,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這時,門板被砰砰敲響。


    沈秋出去開門。


    “師傅!徒兒來京城找你了!你有想我嗎?”


    林辛逸人未至聲先到,商枝抬頭望去,林辛逸已經大步跳進屋子裏來,身上背著大包小包!


    商枝驚喜地說道:“你怎麽來了?”


    魏嬌玲也緊跟著進來,她高興地挽著商枝的手臂,湊在她耳邊說道:“阿逸是來京城見我祖父母的。”


    商枝看著魏嬌玲眉眼間的幸福,就知道他們是好事將近了。


    “恭喜呀!什麽時候辦婚禮?”


    魏嬌玲臉蛋紅撲撲地說道:“還不知道,祖父母在找人挑吉日。”


    商枝捏了捏她圓圓地臉蛋兒。


    林辛逸將包袱放在桌子上,“師傅,你快看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


    商枝一個個將包袱拆開,裏麵全都是清河縣的特產。忽而,她看著捆成一包的紅色錦緞,“這是什麽?”


    “哦,這個是我過年的時候,我代薛兄去給他爹拜年,他爹聽說我年後要來京城,將這個東西給我,讓我捎來給薛兄!”林辛逸撓了撓頭,湊過來看,“這紅色的錦緞是一件袍子?給薛兄開了光?祝賀他會試必過?”


    商枝拆開布繩,看著是一件繈褓,左右看一眼,沒有哪裏有新奇的,顏色雖然鮮亮,但是有一種陳舊感。


    她在繈褓上掃兩眼,目光在左下角停頓,那裏繡著一個娟秀的名字。


    朱靜婉。


    ------題外話------


    抱歉抱歉,今天又晚了半個小時,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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