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過說上幾句話,太後便讓她回家。


    以往是恨不得她在宮中過夜。


    麵色沉靜的坐在馬車裏,魏寧姿打開錦盒,裏麵是一套紅寶石頭麵,別的再沒有了。


    魏寧姿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她將頭麵全都拿出來,邊邊角角檢查一遍錦盒,又仔細的看一遍頭麵,並沒有異常,她才將頭麵重新放在錦盒裏。


    秦景驍見她搜查錦盒,拿起一個鐲子,對著月色照一下,“這盒子有問題?”


    魏寧姿張口正要答話,瞬間想到魏太後的心思,她將到舌尖的話,又吞咽下去,“沒有。”


    秦景驍皺眉,魏寧姿並未說實話。


    她不願意說,秦景驍也便不再問。


    將鐲子重新放回錦盒裏,秦景驍不再開口。


    直到馬車停在秦府門口,秦景驍率先下馬車,牽著魏寧姿的手,扶著她下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西苑,秦景驍進屋,婢女打來水放在木架上,秦景驍淨手,低聲對進屋的魏寧姿道:“你如果對秦家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可以提出來。這裏今後是你的家,你有想改造,或者換掉的東西,等熱孝過後,隨你安排。”


    魏寧姿微微一怔,轉瞬明白秦景驍的意思,這整個西苑,都是當初林氏布置,他是覺著她住著心裏不舒坦?


    魏寧姿將錦盒放在梳妝台上,她站在秦景驍的身旁,拿著絹布遞給他,“二爺多想了,我沒有不高興。我住的這一間屋子,家具都換成我的嫁妝,算是煥然一新。”


    秦景驍的目光掃過她白皙紅潤的麵頰,視線定格在她仿若一泓秋水的眸子裏,那句:‘你為何撒謊’,到嘴邊又吞咽下去。


    他轉開視線,一邊解開腰扣,一邊脫下靴子,穿上木履:“你有難處不必隱瞞我,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


    魏寧姿點了點頭。


    她知道秦景驍是對她檢查錦盒產生猜疑,但是她不能說。


    隻能裝作,不懂秦景驍的意思。


    魏寧姿轉身去衣櫃,給秦景驍拿一身換洗的衣裳。


    秦景驍將外袍掛在木架上,看著她纖細的身影,在衣櫃前忙碌,眉心深深皺成兩道褶子。


    魏寧姿將衣裳放在淨室裏,秦景驍去沐浴,她站在銅鏡前,看著太後給的錦盒。


    她知道太後覬覦秦家的兵權,太後的性格十分固執,大約是上位者,便會有一種說一不二的氣勢。她大費周章的將她嫁進秦家,所謀的便是兵權,如今就這般輕易的放棄,魏寧姿心中十分不安。


    沉默良久,她最終抱著錦盒,拿著種花的小鐵鍬蹲在院子裏,挖一個坑,將錦盒給埋進去。


    繡桃端著一盆熱水過來,看見魏寧姿在院子裏埋東西,將銅盆放進屋子裏,看著一旁在縫補的琇瑩道:“小姐大半夜的在外翻土,她在做什麽?”


    “主子的事情,別多問。”琇瑩頭也不抬的說道。


    繡桃撇了撇嘴,“知道啦!”


    琇瑩針線打個結,用剪刀剪掉線頭,看一眼刮破的衣擺縫好了,這才抬頭看向繡桃,“在深院大宅裏,第一忠心護住,第二便是管住嘴,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也不看,這才能保命。”


    繡桃嗤笑道:“琇瑩姐,這秦家又沒有後宅爭鬥,你那麽刻板,小姐不嫌你悶?”


    魏寧姿進來,對繡桃道:“琇瑩說得不錯。”


    繡桃對琇瑩做一個鬼臉,跑了出去。


    “夫人怎給您送來這麽不穩重的婢女?”琇瑩頭疼。


    魏寧姿笑了笑,並沒有回答。


    ——


    商枝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秦玉霜送來一筐橘子。


    商枝看到一筐黃橙橙的橘子,眼底閃過驚喜,她拿起一個剝開,放嘴裏嚐一口,甜中有一點酸。


    她剝一瓣喂到薛慎之的口中,“甜嗎?”


    “甜。”


    商枝將剩下的半個放在他手裏,“我待會要去醫館,你下午去官署嗎?”


    薛慎之如今入內閣,他是要在宮中辦理公務。


    薛慎之正要答話,襄王身邊的侍衛,進來催促薛慎之。


    “我要隨襄王出去一趟。”薛慎之將公文合上,“襄王查到有外族船隻在白嵩城停靠,換乘馬車來京城。”


    “東胡?”


    “嗯。下麵的人來報,身份是華敏公主的駙馬。”


    商枝驚訝道:“九娘子的阿布?”


    薛慎之頷首,“身份還未明確,我與襄王去會一會。”


    “你去吧。”商枝心裏想著,九娘子的阿布來京城,是得知九娘子入宮的消息嗎?


    希望他能帶走九娘子。


    商枝送薛慎之離開,她拿出一個包袱皮,裝一些橘子去醫館,給郎中和藥童嚐鮮。


    方才走出門,沈秋麵色不太好的進來,“小姐,出事了!廢皇後與豫王死了,太醫檢驗,他們中毒身亡。在此之前,隻有你一個人給他們治病。皇上派人過來,請你進宮。”


    商枝一愣,“就死了?”


    “小姐,廢皇後與豫王都已經翻不了身,誰會殺他們?會不會是他們自盡,誣害你?”沈秋著急的上火,這兩個人,就是死也鬧得人不安生。


    商枝勾唇,“誰知道呢?”


    “小姐……”沈秋正要問商枝打算怎麽辦,門板被敲響,她看見門口站著內侍,頓時消了聲。


    “走吧。”商枝徑自上馬車。


    內侍愣了一下,連忙追上商枝。


    元晉帝、大理寺卿、鍾院使與仵作正聚集在冷宮裏。


    廢皇後與豫王躺在木架床上,臉色青白,滿臉的鮮血。


    內侍給他們送早飯,方才發現已經斷氣。


    鍾院使檢查出他們死於中毒。


    仵作在死者身上搜集證據,檢查死亡時間,正好是商枝在給豫王治病的時間點。


    對元晉帝來說,廢皇後死了才好,千不該,萬不該,豫王一同死了。


    豫王再不得元晉帝喜歡,他也是元晉帝的子嗣,自然要查出凶手,威懾一番,否則他們以為皇室中人,可以隨便欺辱。


    商枝一來,元晉帝沉聲道:“商枝,冷宮裏,隻有你來過。豫王與高蘭芝,是你謀害的?”


    “皇上,臣婦若是要殺高氏與豫王,不會將自己暴露出來,會神不知鬼不覺的給他們下毒。我剛剛給他們治病,轉身就將人毒死,這不是告訴別人這兩人是我殺的?皇上認為臣婦,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事情?”商枝自嘲道。


    “薛夫人,隻有你嫌疑最大。”大理寺卿道。


    商枝冷笑道:“曹大人,你這句話說的可不對,無人看見有人來過,不一定就沒有其他人來。假設曹大人要行凶殺人,你會堂而皇之的從正門走進去?”


    大理寺卿一噎。


    商枝四處打量一下屋子,目光落在窗戶上,她走過去,推開窗,正好看見後麵是一堵牆。


    “薛夫人,除了正門,窗戶這裏凶手進不來。”大理寺卿總算找到理由反駁商枝。


    商枝挑眉,“凶手不會翻牆嗎?”


    曹大人望著一丈高的牆,爬進來是不難。


    商枝重新走到床邊,詢問道:“你們發現他們的時候,是什麽姿勢,什麽表情?”


    仵作一愣,“豫王沒有動,隻是合上他的眼睛。廢皇後跪坐在地上,歪倒在床邊。


    商枝順著仵作指過去的方向,就看見床褥上一片暗紅色的血跡。


    她靠近,先檢查高蘭芝,而後方才檢查豫王。


    “我確定了,凶手不是我。”


    元晉帝:“……”


    仵作、曹大人、鍾院使:“……”


    商枝道:“高氏請我給豫王看病,說明她信任我。我給豫王喂藥,並不會受到抗拒。你看豫王的下巴被掐紫了,牙齦被利器給劃破,可以推斷出豫王是被強硬掰開嘴,將毒藥灌進去。而高氏看見我給豫王灌毒藥,她一定會阻止。你看豫王神色驚恐,顯然是高氏先死,豫王對凶手有防範,才會想要掙紮,十分抗拒。”


    仵作沒有說話,因為兩個人死亡時間差不多,根本不知道誰先死。


    元晉帝冷聲道:“高蘭芝與你仇怨。”


    “皇上信嗎?高氏與我有仇怨,她還會請我給豫王治病?若是她依舊請我來,隻能說明她圖謀不軌。”商枝麵色平靜道:“推己度人,皇上不會讓一個仇人有機會靠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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