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淳一大早,就去天茗閣等著李玉珩。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都不見他出現。


    朱淳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


    巨大的不安,向他侵襲而來。


    朱淳坐如針氈。


    他借五萬兩利子錢,如果銀子被李玉珩卷走的話,他的宅子就會被收走,都不夠還拿五萬兩銀子的利息。


    朱淳這才感覺到害怕,他身上壓著巨額的欠款!


    他倏然起身,打算去找李玉珩。走出茶樓,站在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他滿目茫然,並不知李玉珩住在何處!


    似乎從一開始,都是他極為熱絡的去找李玉珩,到目前為止,他們手裏往來上萬兩的銀子,而他隻是知道李玉珩的名字而已。


    他家住何處,祖籍何處,一概不知。


    朱淳急得團團轉。


    四處托人去找一個叫延清的人。


    李玉珩坐在天茗閣對麵的酒樓裏,透過窗子,看著快要急瘋了的朱淳,麵色十分平靜。


    元紀有一點看不懂主子,從回來之後,自己掏腰包,拿銀子給朱淳。


    那時候,他還以為主子是想要報答朱淳,知道他缺銀子,以這種形式將銀子送給朱淳。


    如今看著氣定神閑喝茶的主子,麵不改色的將五萬兩銀子給吞了,方才知道他太天真了!


    原來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這朱淳也是蠢的讓人著急。


    “主子,咱們不見他了嗎?”元紀覺得朱淳太貪心了,被坑了,也是活該。


    李玉珩望著已經來天茗閣第五次的朱淳,溫聲道:“急什麽?”


    元紀心道:您不急,有人可是要急死了!


    轉念一想,急死也和他沒有關係,便興致勃勃的看戲。


    李玉珩卻在這個時候發話了,“你去告訴他,生意不好做了,銀子全部虧空。”


    “主子……”您還真的打算將五萬兩銀子給吞了啊?


    元紀咽一咽口水,確定這是他的主子,心情複雜的去知會朱淳。


    “主子很心急,這是從未有的情況,他忙著去走訪,找關係,試圖將銀子挽回來,最後還是徒勞。”元紀歎息,“不是你一個虧空,你才虧五萬兩而已,我們主子,虧的更多。”


    朱淳焦急的問道:“他虧多少?”


    元紀一怔,他比出五根手指頭,覺得似乎少了一點,又比出五根手指頭。


    “十萬兩?”


    元紀擰眉。


    朱淳倒抽一口涼氣,“一百萬兩?”


    元紀心說:一個銅板也沒有!


    見朱淳被唬住了,心裏洋洋得意,他歎息一聲,“朱老爺,您也別氣餒。主子那時候剛剛做生意,隻用三千兩銀子,半年時間,掙下一筆豐厚的家產。就是太忘形了,將全部的家當給投進去,一個水花都沒有冒,全沒有了。主子險些一蹶不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休養生息,慢慢的又回積攢到現在的家產。”


    朱淳聞言,忍不住說道:“延清兄如何說?”


    元紀道:“主子說讓您沉住氣。若是承受不起,可以退出來,及時止損。”


    退出來?


    他搭進去五萬兩銀子,怎麽甘心?


    若是收手,拿什麽去償還債務。


    朱淳咬一咬牙,“我再想一想辦法。”


    反正,就是需要再等兩天!


    朱淳打算再去借五萬兩銀子,如此一來,掙來的就可以立即去還賬!


    元紀看著朱淳心一狠,立即轉身離去,拍了拍胸口。


    “主子,我和朱淳說您虧損了一百萬兩。”元紀心裏很擔心,一不小心,將牛皮吹大了。


    李玉珩淡淡地睨他一眼,沒有說話。


    元紀覺得他一定又被主子當傻子看了。


    撓一撓頭,他決定閉嘴。


    李玉珩再小坐一會,走出酒樓,就看見薛慎之迎麵走來。


    薛慎之卻是看見李玉珩身邊的人,與朱淳方才接觸過。


    他不禁想起外祖母說朱淳帶一個人回郡王府,擔心朱淳有什麽陰謀詭計,讓他與商枝小心一些,按照描述,與眼前這個人,很相似。


    “小友,今日又遇上了。”李玉珩眉心微動,他與薛慎之倒是投緣。


    薛慎之含笑道:“是很巧合,晚輩今日來辦點事。”


    李玉珩頷首,“上一回說再遇見,便請你回府設宴答謝,不知小友可有時間?”


    薛慎之欣然應允。


    上一次,他的確是應下了。


    幾個人回李玉珩的府邸。


    元紀買菜,去廚房做飯。


    李玉珩領著薛慎之去書房,恍然想起元紀不會做中原菜,“元紀做的飯菜,不合小友的口味,我去做兩道菜。”然後讓薛慎之在書房等著,他去廚房做飯。


    書房是重地,李玉珩不設防,薛慎之卻是避嫌的走出來。


    元紀笨拙的切菜,李玉珩挽著袖子在一旁炒菜。


    等開飯,薛慎之看著桌子上的菜,嘴角微微抽動一下。


    清蒸蛋羹,韭菜雞蛋,辣炒雞蛋,雞蛋湯。


    李玉珩坐在薛慎之對麵,“你嚐一嚐,合不合口味。”


    元紀忍不住想,這一桌菜,還不如他做的烤肉呢!


    薛慎之執著筷子,挾一塊韭菜炒雞蛋,鹹味較重。他吞咽下去,就著一碗蛋羹,吃完一碗飯。


    李玉珩覺得自己的廚藝長進了,至少外觀看著很不錯,有食欲。


    他將全蛋宴都嚐一遍,放下碗筷道:“元紀,你去做烤肉,讓小友嚐一嚐外邦的食物。”


    “主子,您做的不好吃?”元紀問。


    李玉珩看他一眼。


    元紀一溜煙的跑了。


    薛慎之道:“這菜還可以。”


    李玉珩點頭,“比以前做得好。”


    薛慎之:“……”


    “我很久沒有做過菜,生疏了。烤肉手藝不錯,下一次請你吃我烤的肉。”李玉珩難得遇見一個說他菜炒得可以的人,便邀請薛慎之吃他做烤肉。


    薛慎之覺得兩個人對食物好壞標準不同,他口中做的烤肉好吃程度,薛慎之默默打一個問號。


    “下回我宴請先生來我府中做客。”薛慎之決定還是委婉的拒絕。


    李玉珩似乎也覺得這是一桌失敗的菜,執著讓薛慎之嚐他做的烤肉,彌補一下今日的小瑕疵。


    “好,我帶著做好的烤肉上門拜訪。”


    薛慎之:“……”


    他想烤肉到時候不好吃,在自己家中,可以讓商枝加工做成回鍋肉。


    約定好,便一起去書房飲茶。


    兩個人並未高談闊論,引經據典,隻是說著很平實的話,對於大周國實行清丈土地一事,李玉珩有他的看法,並且指出弊端,一針見血。


    清查土地之後,就是減免賦役,而那時候可以用銀子代繳賦稅。百姓上繳的銀子,全都是碎銀,而要充入國庫,地方官員便要熔銀,會有一定的耗損,而官員將這些耗損算在百姓頭上。


    薛慎之聞言,暫時沒有對應之策。


    李玉珩笑著搖頭,“你們薛大人,他年紀輕,能夠想到革新變法,為百姓著想,是大周百姓之福。這一些耗損,也比賦役輕鬆。”


    薛慎之倒是不好再表明身份請教了。


    他隻好問起水車與農耕之術,李玉珩可有其他的見解。


    李玉珩一一說出他的觀點,薛慎之認為可取之處,便默記在心裏,然後回去之後,加以改進。


    兩個人說得十分盡興,覺得對方都很投緣,在心裏將對方引為知己。


    薛慎之告辭回去之後,便在書房裏奮筆疾書,將從李玉珩那兒汲取經驗,記載在小冊上。


    李玉珩坐在書案前,心中如是想,這位小友的才華,與他兒子不相上下。


    元紀進來道:“主子,這是華敏公主送來的信。”


    李玉珩看一眼,“放著吧。”


    元紀放在書案上。


    李玉珩將信拆開,看完裏麵的內容,臉色頓時急劇的變化。


    元紀湊過來看,李玉珩教他認過字,他一眼看見,東胡與大周開戰在即。


    “主子,華敏公主要開戰,阿九小姐不是被放棄了?”元紀不可思議,那可是華敏公主的親生女兒,兩國已經簽訂和平條約,為何還要挑動戰事呢?


    至今,元紀都想不通,華敏公主為何要將九娘子嫁給大周皇帝。


    李玉珩深吸幾口氣,方才平複心中翻湧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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