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方懷讓德子把早準備好的鳥提了上來,挽了一勺湯藥喂給籠中的那隻畫眉,還沒到一炷香的功夫,那隻畫眉就像雞瘟一樣,口吐白沫而亡。本來慈禧用的是慢性毒藥,最少要一兩天才會致人死命,但這些毒用在一隻鳥上就太重了。


    慈安眼見了鳥兒的慘狀,臉色鐵青,冷冷一拍榻上的案幾,怒道:“賤婢膽敢害我!”嚇得一旁提著鳥籠子的德子腳直軟,一時間房中的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


    不過慈安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盯著方懷,看來慈安已經現自己與往日的不同,“皇上以為這事該怎麽辦?”


    走出這一步,再想瞞住慈安是不可能的。不過方懷也不怕,這件事被揭開,慈安和慈禧已經沒有了妥協的餘地,想著方懷不由迎上她的目光,“皇額娘,此事隻有一條路可走,如果這次我們不辦了她,她會放過我們嗎?她會容得額娘您心裏留下這根刺?此事唯有當機立斷,遲則恐生變亂。”


    此時方懷賭的就是曆史上這位大事不糊塗的皇太後的果決。


    果然,慈安很快想清了其中的厲害,叫來兩個太監:“去請六爺,七爺來我宮中。再傳我的話,從此刻起,鍾翠宮隻許進不許出。”


    方懷怕李蓮英許久不回,慈禧會起疑心,便讓人把李蓮英帶了上來。


    從懷裏掏出一粒綠色的藥丸,讓侍衛塞到李蓮英口裏。李蓮英此時雙手被綁住,隻能一臉驚恐地看著方懷,待要把藥丸含在口裏,那侍衛在背後就是一下,李蓮英頓時咽了下去。


    方懷麵帶微笑地看著他道:“李諳達,朕和額娘都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所以不打算為難你,這就放你回去,剛才那藥也沒什麽特別的,隻要你能管住自己的嘴,明天中午自然能從我這裏拿到解藥。”


    李蓮英本就是風吹兩麵倒的角色,更何況現在命還捏在別人手中,連忙道:“奴才絕不亂,絕不亂。”


    待李蓮英被**去,慈安歎了口氣道:“皇上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吧。”


    隨隨便便一句話,卻讓方懷不由驚出一身冷汗,今天一切都按著計劃,讓自己大意了,這皇宮裏是天下間勾心鬥角最厲害的地方,慈安能在這裏安安穩穩住了幾十年,又豈是易與的。此時方懷隻能硬著頭皮道:“兒子愚昧,不懂額娘的意思。”


    慈安看了看我,淡淡地道:“不懂就不懂吧,這些年我們擋在皇上前麵,也是時候讓讓道,讓皇上見見風雨了。”


    “額娘……”方懷還要再,慈安揮揮手道:“皇上,哀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西邊的事哀家會幫你辦好,這個罵名哀家來擔,你隻要記住你是愛新覺羅的子孫,大清王朝的皇帝。”


    感受著慈安話中的深意,方懷不由低頭思索,屋中一時靜了下來。


    不多時,兩個身穿藍色親王官服的老人走了進來,兩人的胸前和兩肩各繡著一團五爪正龍。左邊身形健碩的有些偏胖的的就是自己生父醇親王奕?,看到方懷,奕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微的笑容;右邊有些清瘦但身板筆直的乃是恭親王奕忻,此時麵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麽。


    “不知太後召我二人前來有何事?”待兩人坐下後,奕忻問道。


    慈安此時咳嗽了兩聲,臉上泛過一絲血紅:“此事來實是我宗室的醜事,不過六爺,七爺都不是外人,我就不瞞你們了。”著就將事情的前後經過了一遍。


    兩位王爺聽了都是一臉的震驚,醇親王奕?心翼翼地問道:“太後的意思是?”


    慈安望了奕?一眼,道:“哀家和皇上的意思是讓她移居景祺閣。”景祺閣是清朝被廢的妃子住的地方,話裏的意思是要將慈禧打入冷宮。


    慈安的話方懷一轉念就明白了過來,她之所以這也是自己的意思,考慮的是奕?的立場,奕?是自己這一世的生父,而自己這一世的生母葉赫那拉氏卻是慈禧的妹妹,奕?從一個不受寵的貝勒升為世襲罔替的鐵帽子親王,可以跟慈禧有很大的關係,要知道大清朝兩百多年,除了開國封的八大鐵帽子王,被封為親王的隻有三人,眼前就有兩位。


    果然奕?這時望向了方懷,方懷不動聲色向他了頭,奕?若有所思地沒再話。


    倒是奕忻這時話了,隻見他皺起眉道:“太後,此事恐怕不妥,西邊的到底身為一朝帝母,若是如此辦了,恐怕宗室裏會有非議。”


    方懷聞言不由一愣,如果之前奕?這話他一都不奇怪,但奕忻與慈禧的矛盾由來已久,不久前更是罷了他的議政王之職,按理他應該最支持罷黜慈禧啊。在朝中除了兩宮皇太後的勢力,就要數奕忻了,他從道光朝便開始在軍機處行走,同治朝以來又身為洋務派領,如果奕忻不支持廢除慈禧,這事就難辦了。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因,隻是自己還沒想到而已。


    慈安此時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有些感歎地道:“老了,身子也沉了,經曆了這番事,我也倦了,好在皇上也大了,以後國家大事都交給皇上,我就在這後宮養養花,等著去見先帝了。兩位王爺都是國家重臣,要多多輔佐皇上啊。”


    奕忻聞言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而奕?則是一臉喜色。方懷腦筋一轉,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麽先前奕忻會反對罷黜慈禧。奕忻和慈禧雖然有矛盾,但因為慈安的存在,兩宮皇太後之爭才是朝中的主要矛盾,奕忻作為第三大勢力,正可以風吹兩麵倒,從中漁翁得利。然而一旦慈禧被廢,朝中必然成為慈安一枝獨大的局麵,而奕忻也將轉為主要的打擊目標,所以他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維持兩宮皇太後之間的均勢。


    慈安顯然是看透了這一,才會提出歸政於自己,等於是自動放棄了權力,以此來交換奕忻的支持。奕忻此時眼光閃爍,顯然心中在激烈地鬥爭著,想來一定在盤算著各種得失。


    而慈安此時從一個密櫃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的匣子來,裏麵裝著一卷黃絹:“這是先帝的聖旨,我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把它拿出來,想不到今天還是用上了。”


    奕?恭敬地從慈安手中雙手接過聖旨,與奕忻湊在一起看了,方懷雖然不知道聖旨的內容,但這封聖旨應該就是當年鹹豐在臨終前交給慈安的那封用來製約慈禧的聖旨吧。恐怕也是因為這封聖旨,慈禧才會處心積慮想要害死慈安。


    奕?和奕忻兩人一臉嚴肅地看完聖旨,互相看了一眼。隻見奕忻道:“既是有先帝懿旨,想來宗室也不能什麽,隻是此事行事還需謹慎,以免生出變亂。”


    “恭親王的是,為免生出變亂,還請醇親王坐鎮西山豐台大營,節製十二營,恭親王則調動九門提督的兵馬,維持京中秩序。”慈安此時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這時我才真正相信了曆史上對她的評價,大智若愚。


    “謹尊太後懿旨。”奕?和奕忻躬身道。


    那一夜整個京城異常的安靜,朝中最有實力的兩個王爺和一個太後聯合起來,的確沒有什麽勢力可以抵擋。當然這份安靜紫禁城除外。


    整個夜裏,紫禁城都是人影憧憧。不能不慈禧很心,他不僅讓李蓮英送毒藥,還讓禦前副統領?敏暗中準備了一哨人馬,就算慈安現了湯藥有毒,也躲不過隨後的宮變。


    隻不過她忽略了方懷,因為方懷的原因,醇親王奕?站到了慈安一邊。?敏雖是慈禧一手提拔,但早先卻是奕?統領豐台大營時一手**來的。


    所以當奕?手持鹹豐的遺詔站在禦林軍前,所有禦前侍衛的刀口都調轉了方向。這一切全在方懷計劃之內,十年謀劃之功,一朝實現。方懷忍不住心中一陣激動。


    禦林軍很快就控製了儲秀宮,方懷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門欄的陰影裏注視著一切。慈禧似乎意識到生了什麽,總之一臉的平靜。而旁邊李蓮英已經嚇得麵無人色,整個人縮成一團趴在地上。


    ?敏手持慈安的懿旨和鹹豐的聖旨走進儲秀宮,後麵是兩排帶刀侍衛。?敏來到慈禧麵前道:“奉先帝和太後旨,請您移宮。”


    慈禧此時竟然笑了笑:“皇上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不知道慈禧怎麽現的自己,不過方懷還是走了進去,不自覺地向她請安道:“見過皇爸爸。”


    慈禧輕輕歎了口氣:“皇上近來又清減了,讓皇爸爸好好看看,以後恐怕沒機會再看到你了。”


    不知是否是錯覺,方懷竟然感覺慈禧的神情中透出一種和藹,實話,進宮以來,她對自己還是挺不錯的。


    “想不到我算計了一輩子,竟然敗在了皇上你的手中,這恐怕是天意。”慈禧看著我,淡淡地道。


    不知怎的,方懷覺得不出的尷尬,不敢抬頭看向慈禧:“皇爸爸的話,兒子不大明白。”


    慈禧此時淡淡一笑,指了指?敏道:“其實看到他,我就知道敗在了皇上你的手中。以老七的膽子還不敢背叛我,除非為了皇上。”


    方懷怔怔地不出話來,慈禧此時回身揮了揮手,對身後地宮女道:“紅兒,秀兒,收拾一下吧,別讓大人們等急了。”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這場生在光緒七年的政變來的快,去的也快,京城也沒有什麽變化,而許多王公大臣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才得到消息,但這場政變對朝廷的影響是深遠的,它直接改變了中國的曆史,光緒帝作為一代英主登上了曆史的舞台,開始了他波瀾壯闊的一生,史稱這次政變為“辛巳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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