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枝,撣邦高原上最大的城市,地處海拔17oo米的高山上,被稱為緬甸的“山城”。


    在誌願軍進入緬甸後,英國在北部山區和撣邦高原的勢力如同雪遇陽光一般迅消融。而緬甸的反英義軍在帝國近乎明目張膽地支持下,則如同滾雪球一樣迅壯大。尤其是疆括麾下的緬族義軍,緬族人口本就占到緬甸總人口的一半以上,又因為初期大量逃散的緬甸士兵加入到隊伍中來,使得短短時間內就擴大到數萬人的規模。


    由於誌願軍和義軍的聲勢浩大,緬甸的英軍都龜縮到曼德勒附近,就連東枝這樣的重鎮都隻留下投降他們的土司防守。


    二十師和義軍在湘軍名將鮑帶領下,隻用了三天就攻陷了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東枝。十來個被英國冊封為蘇布瓦、謬沙、外昆木(注1)的土司被推到百姓麵前數清罪狀,明正典刑。


    東枝的光複,與密支那構成了對曼德勒一南一北的夾擊之勢,反英的形勢一片大好。而左宗棠的指揮部也前出到了東枝。


    通往東枝的土路上,遠遠行來一支隊伍。雖然身上穿的五花八門,但整齊的隊伍,清一色的毛瑟步槍和士兵眼神體現出的殺氣讓他們很容易與路邊的緬甸義軍區別開來。


    左宗棠騎在一匹馬上,臉色不是十分好看。畢竟是上了年紀,這一路的窮山惡水把他顛簸得夠戧。旁邊方懷專門給他安排地美國醫生見了,連忙上前問了兩句,左宗棠擺擺手示意不用緊張。


    在左宗棠身後是馮子材和第四師的一眾軍官。第四師第二旅旅長6榮廷這時上前道:“大帥,您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派人去通知緬人一聲就是。”


    左宗棠搖搖頭,道:“疆括王子這麽急邀我前來,必是有要事。戰局瞬息萬變,不可耽擱。”著當先拍馬趕起路來。


    遠遠望見那修建在東枝山上的城郭時。疆括已經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迎了出來。“左大帥,你好,讓您專程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原本疆括是要親自去向您討教的,隻是最近各族頭人相繼帶人來歸。疆括實在是走不開,還請您見諒。”


    左宗棠拱了拱手道:“王子哪裏話,您是皇上欽封的王爵,理應宗棠向您請益才是。”左宗棠這時看看周圍。東枝附近果然駐紮了不少人馬。


    這些從四麵八方雲集的義軍把附近的空地都擠得滿滿的,人挨著人,營地貼著營地,濕熱地空氣中散出一股臭味。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有克欽族、撣族、緬族、克倫族、欽族、克耶族、孟族、若開族等族,而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門,有從英國人手裏奪來的馬爾步槍、有自造地土銃。更多的拿的是弓箭和緬甸傳統的彎刀。


    左宗棠這時道:“王子這麽急召宗棠前來。莫非是英軍有了什麽新地消息?”


    疆括此時麵色微微有些喜氣。看看周圍道:“多虧大清的幫助,我義軍聲勢大振。如今已有十萬之眾。現在又奪下了東枝,我與諸頭領商量,正是一股作氣收複曼德勒的大好機會。我於兵事多有所不同,所以把大帥請來指我們一番。”


    左宗棠聞言臉色一變,不過看到疆括一臉興奮的樣子,斟酌了語句道:“王子,此事是否還要思量一番。如今英軍幾乎都蜷縮在曼德勒附近,隻是眉謬就有五千英軍,要想成功怕是不易。”


    “難道就待在這裏什麽也不做,等著英國人來送死?”這時一個留著絡腮胡子,都上包著緋紅頭巾地緬族男子麵帶譏諷的笑容走了出來,道:“你們清國人要是怕了,我們就自己上,這裏有十萬大軍,也不是非要你們不可。”


    左宗棠眉毛一皺,雙目看向話的人:“這位是?”


    疆括一聽連忙道:“這位是薩丹度將軍,班都拉地子孫,這次他帶來了兩萬緬族勇士。”


    左宗棠目光平靜地道:“薩丹度將軍,我們雖然人數頗重,但我手下地幾個師因為轉運困難,都沒有攜帶重炮,如果強行攻城,英軍槍炮犀利,又有堅固地城防,我軍傷亡必然慘重。”


    薩丹度此時哈哈大笑,道:“誰我們一定要攻城,那是你們清國人的愚蠢想法。現在我們有了東枝,就等於在曼德勒背後開了一扇門,如果我們一路向西,就可以切斷曼德勒和仰光之間地聯係。到時英國人沒有了糧食,他們還能守得住曼德勒?你們清國人知不知道現在南部有多少緬族子民在受英國人的欺辱,英國人搶了他們的糧食,又搶他們的女人,有多少村子農田被燒。你們清國人當然不會管,隻有靠我們去救他們。”


    薩丹度的話把身後的緬族頭人們也挑動起來,一個個呼喝著表示讚同。左宗棠眼看著群情激奮,也就把想的話咽回肚子裏。


    疆括這時滿麵沉痛道:“既然薩丹度將軍有此良策,我們就依計行事。在這裏我任命薩丹度將軍為總軍務官,各路義軍都必須聽其調遣,如有違者,我疆括


    饒。”著,疆括還是看了看左宗棠。


    左宗棠麵沉如水道:“我大軍連日作戰,已是人困馬乏,從國內補充的彈藥也還沒到,還需修整一段時間。如果王子定要出兵的話,我會把這些時日繳獲的英軍槍支彈藥交給王子,其它的宗棠愛莫能助。”著,左宗棠轉身而去。


    薩丹度冷笑著看著左宗棠的背影,吐了一口痰道:“呸,以為自己是什麽玩意。”


    緬甸的戰事對於後世軍事學家們一直是個津津樂道地話題。因為他的進程是如此的奇異。直到這個時候,交戰的雙方仍沒有宣戰。不過這不影響國內產生的巨大反響,越來越多的報刊把緬甸的戰事傳回國內,當然,他們一律用的是誌願軍這個稱呼。


    這是刊登在《申報》上的一篇紀事,“愚有幸隨誌願軍第四師一同入緬,親眼目睹了這支鐵軍是如何飛渡十萬大山。深澗、沼澤、瘴氣、毒蛇,似乎世間所有可怕地東西都在這裏匯集了,我們時而在水氣繚繞的深穀內盤亙。時而在冰天雪地的山崖上行走,這樣的路每天要走上**個時辰,我親眼看到一位士兵因為過於勞累而跌入深穀,而周圍地人依然麵無懼色向前行走。因為按照規定,他們不能朝深淵下看。當時,我非常想不通,為什麽他們要爬冰臥草來這裏?於是我問了身邊的一個士兵。他告訴我。來這裏是為了收複中華的土地,是為了讓國內的家人過平安日子。一個普通地士兵竟有如此見識,國內芸芸諸公焉能不汗顏。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人誰又無是爹娘父母所養,為什麽隻有這些壯士為國犧牲,愚回此稿已決定投筆從戎。願以一腔熱血為我中華雪恥……”


    中法一戰打出的民心士氣在這個時候再次高漲到了。曾經出現的零星罷工現象演變成了一股風潮。席卷大江南北。在華的許多英國工廠根本找不到人來開工,而他們地產品也紛紛被商鋪拒收。這時候除了非用不可而國內又沒有生產的東西,誰敢去買洋人的東西,那可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罵地啊。甚至原本那些在租界裏整天跑地洋包車也不見了蹤影,一個個大字不識、隻能靠拉車養家度日地車夫們寧願在街上打屁、曬太陽,或是為了爭一個中國客人幾部車同時衝上去。


    蘇春是禁衛十一師56團輜重營的副官。禁衛軍都是旗人出身,蘇春也不例外。蘇春祖上也算是“從龍入關”,後來康熙平定葛爾丹地時候得了爵位,蘇春現在還著個忠義伯的頭銜。


    不過因為從失管教,跟著那些權貴子弟把家財敗了個幹淨,快三十歲的人也沒有好人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他。後來還是托了當步軍統領的親娘舅找了個差使進了軍營,改編新軍的時候因為識得字被選上了,在輜重營做後勤調配的事。


    這次到天津是隨長官一起來接一批新槍,不過新槍沒到,長官又被同僚邀去赴宴,他隻好一個人回車站。


    出了監造司衙門,蘇春習慣性地揮手,一輛黃包車立刻跑了過來,車夫看著蘇春一身藏青色的軍裝滿是笑容。蘇春一摸錢包,才記起今天是坐長官的馬車來的,根本沒帶多餘的錢。蘇春雖然紈絝,但吃白食、坐白車的事他還是做不出來的,不由麵色尷尬地對車夫揮揮手道:“算了,不要了。”完順路走了下去。


    那車夫一愣,看到蘇春的神態舉止很快反應過來,拉著車就追了上來。“長官,你要去哪?我拉你一程,不要錢。”


    “不要錢?”蘇春聽得一愣,回頭看向車夫。


    “您快上來吧,俺不要你的錢。俺雖然不識字,但聽別人,穿你們這身裝扮的都是帶種的,為了這個國家豁出性命去幹,俺哪能要你的錢。”車夫笑容憨厚地道。


    蘇春聽了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默默地登上車。以前過著胡天胡地的日子看上去瀟灑,其實他也知道沒幾個人看得起他,直到今天他才感到受人尊重是什麽樣的感覺,不過他知道人家尊重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一身軍裝。


    這時車夫一邊拉著車還一邊絮叨著:“今天是沒帶夠錢吧,你們這些長官要麽坐馬車,要麽騎自己的馬,要碰上您這樣的不知多難,今天我也可以跟張大麻子他們吹吹了。”


    “……我們家那個子前些天跟我,要是再看見我拉一個洋人,他就不認我這個爹,我隻好出來東城這邊拉客人,您別,這拉自己人就是比拉洋人覺得牛氣。”


    一直到下車,蘇春都沒有一句話,而是靜靜地聽車夫在那裏絮叨,從中他覺得聽明白了許多自己以前不明白的東西。到了車站的時候,他堅持把自己一塊法國懷表給了車夫,然後毅然走上了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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