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之一聽,臉白了,心道完了完了,鐵定是戾公公找上門兒來了。他飛快的在腦子裏頭轉了轉,焦急道“你趕緊去稟告皇上,不要說攝政王不見了,就說五公主不見了!”


    休言得令,不敢耽擱,飛也飛似的跑走了,門都忘了關,沈良之目光深沉的目送休言遠去,心裏頭也覺著不踏實,也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寒風吹過他的嬌軀,沈良之打了個寒戰,總算是找到了問題的根本——


    “你先把我放下來再走啊!!”


    ...


    攝政王與五公主不見了。


    皇宮裏頭,這消息一出來便炸了鍋。兩個大活人,一個是當朝備受寵愛的傾歡公主,一個是羽國備受矚目的攝政王。如此光芒萬丈的人一失蹤,給宮裏頭所有人一個美好的框架,在腦海裏勾繪著纏綿悱惻的愛情藍圖。細細碎碎的私語聲蔓延了一路。


    蕭驚鴻手握湯婆含笑從容的走在長廊上,跨過顯陽殿的大門,還未等進去,就聽見裏頭啪的一聲響。


    蘇瑾灝又在砸東西了。


    “這麽大的人怎麽一點音訊的都沒有,難不成還會憑空消失了不成!”裏頭的帝王暴躁的吼了一聲。


    “微臣無能!!”


    “最近皇上的脾氣好像都不大好啊。”蕭驚鴻勾起嘴角笑了笑,扭頭看了眼繃著表情的青衣“一會兒勞煩公公勸一勸皇上,別讓皇上太操心了。”說著她施施然的轉身而去,杜嬤嬤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大殿,忍不住笑笑“主子很高興?”


    “那是自然,宮裏頭少了傾歡,縱然帝王無法笑看,咱們也算是眼輕了。”捏著手裏頭的湯婆子,蕭驚鴻眯了眯眼“爹爹可有什麽消息?”


    “丞相也沒有什麽消息的,這兩個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


    “嘖。”輕嘖一聲,蕭驚鴻想到了來的時候聽見的碎語“說不定兩個人真的私奔了呢?也不一定呢~”


    凝兮一震,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鬢邊兒還帶著冷汗,好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緩了口氣,她揉了揉眉角,入目卻是清雅的格局,香爐在不遠處散著熟悉的氣息,繞成一縷縷絲線後散在空中。


    這是哪?她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又吸噠著鞋子剛準備下床,門就被推開了來,緋紅的衣擺翩然而至,她抬頭看去,正巧對上戾公公的臉。


    “公主可算是醒了。”萬俟笙笑得和藹,伸手將黑乎乎的湯藥遞給她“您好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訝,這是這是太醫給您開的藥,您趁熱喝了吧?”


    湯藥混著一股苦澀的味道,凝兮皺起眉心沒接,左右看了看“這是哪兒?”


    戾公公彎唇一笑,把藥放在一邊“這是咱家的府邸。”


    凝兮眼睛瞪圓,戾公公的府邸?蘇瑾灝的身邊可真是藏龍臥虎,這麽一個戾公公的府邸雖然未得全貌也能看得出來很是雅致。不由得咋舌:“戾公公竟然這麽有錢,為什麽還要跟在本宮身邊?”跟著掃了眼身前品味獨特的人,意味不明的說:“當真是不容小覷。”


    戾公公斂眸,乖巧道“咱家辛辛苦苦勞作這麽多年,一個小府卻還是有的,五公主不用驚歎。”


    胡說,她鄙夷的看過桌案上擺放的瓷瓶與裝飾品,個個都看起來那般精良,怎麽說也是能賣個好價錢的。還說這是小府?低笑兩聲,嘴唇卻是撕裂一痛,惹得她渾身僵直,冷汗便從汗毛孔鑽了出來。


    對了,她昏迷之前...


    “攝政王呢?”那不忍回憶的一幕幕在腦子裏頭晃了晃,凝兮覺著有點兒頭暈。


    戾公公的笑容凝在嘴邊,目光落在她嘴唇的傷口上“咱家不知。”


    她聞言抬眸,見戾公公規規矩矩的站在床邊,嘴角拿捏著恰到好處的笑容,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你真不知道?”她記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暈了過去,還好像看見了戾公公特別的紅綢子。


    “不知道。”他繼續搖頭。


    “那...那本宮回宮了。”


    “公主且慢。”


    落了地的腳剛踩上鞋麵上的毛球,戾公公便動身攔住了她“最近皇宮裏頭不太平,您還是在這裏頭待著吧,是皇上吩咐咱家把您帶到這裏來的。”


    “為何?”她皺起眉心,戾公公眨了眨眼“聽說攝政王最近的情緒不大穩定。”


    凝兮一怔。


    是啊,君洛已經知道她是靳凝兮了,現在就算是回宮,是不是也是自投羅網,等著送死麽?如此一來...能在這裏頭避避風頭,不也算是好的?


    “那我什麽時候能回去?”想了想,凝兮穿上了鞋子。


    意料之中的反應,戾公公勾起嘴角,重新將碗放到她的麵前“五公主著急麽?咱家可以一直伺候您,就跟...家一樣。”


    家一樣?凝兮揚眉,搖了搖頭“隨便吧,我在哪裏待著都好。攝政王沒有說別的麽?比如...要找我什麽的?”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皇上才會派您出來。”戾公公去一側取來了披風給她披上“奴才陪您轉轉?”


    若是能散散心,那也就再好不過了。凝兮眼波微轉,點了點頭,戾公公牽著她朝外頭走,雖是冬日,可是戾公公的品味倒是極好,寒風微微拂過,掠過白梅與拱橋,捎來一陣芳香。


    倒是比宮裏頭強不少。


    “公主可喜歡?”


    戾公公扭頭看著她,身後便是開得正好的白梅,長睫微顫,他衝她一笑,泛著情的眸子乍開春水,美得似畫。可惜凝兮卻沒有看到這般傾城的樣子,隻平淡的掃了掃四周,點了點頭“挺好的,我們回去吧。”


    正說著,有黑影從一側竄過,凝兮一怔,順著探過頭去,卻被戾公公擋了個嚴實


    “一會兒便要吃飯了,五公主先歇歇吧?”


    歇什麽歇?凝兮偏過頭望去,見那一片梅樹下好像沒有什麽東西了,似乎方才隻是她看花眼了似得,有些不情願的被戾公公推走了。


    “總覺著像是看見了霽月似得。”她嘟囔一句,身後的人便沉了眸子。


    “主上...”送走靳凝兮,萬俟笙沉著臉走到了梅樹後頭的小房,霽月手裏頭還拿著個大大的紅花,有些愧疚的搔了搔腦袋“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路過...”


    “你還有幾個不小心?”萬俟笙冷睨著她,霽月小身子一顫,討好似的舉起了手裏頭的大紅花“奴婢方才才從外頭的喜娘那裏頭弄來的,這不是著急給弄回去麽?”


    紅彤彤的大紅花入眼,萬俟笙眼睛裏頭的戾氣才少了點兒,冷著臉低聲斥責:“要是再這樣,小心你的皮。”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霽月賠著笑,微微朝著凝兮的房裏看了一眼“隻是主上,您不告訴公主您的真實身份,能行麽?我看公主瘦了不少,臉色的憔悴了不少。況且,這攝政王還在咱們的府裏頭呢,您要是大張旗鼓的想成親,就不怕攝政王當眾搶親?”


    “你懂什麽?”萬俟笙皺眉,頓時就不高興了“孤就是要讓他知道,孤和他不一樣。”君洛那廝竟然拿他跟他比?說什麽他們兩個都是欺騙了靳凝兮的人,這一樣麽?他萬俟笙可不是那種讓自己的女人以身犯險為自己鋪路的人。竟然還敢和他比?


    雖然...他也做了錯事...


    不過他現在不是打算彌補了麽!


    “可是,您確實是和攝政王差不多啊。”霽月誠實的想了想“攝政王為了玉璽將主子送到了地牢,可是您也是為了自己脫險傷了主子啊?而且...”想到那個死去的孩子,霽月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而且主子那般傷心,您也一直在身邊看著,奴婢覺著,您比攝政王更惡劣。”


    “哦?”萬俟笙勾唇一笑“孤覺著你皮緊。”


    瞧瞧瞧瞧,她左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他就這樣不受聽,霽月心裏頭撇撇嘴,麵上卻是惶恐的大退一步“奴婢皮不緊,但是奴婢說的當真是真話。沒有人會喜歡別人騙她的,況且主子因為您一直吃苦,奴婢覺著,還是應該盡早的告訴主子才好,不然..,奴婢怕主子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話一說完,不等萬俟笙反應,霽月尥蹶子就跑,生怕這男人提著自己的衣領就一頓打,她皮不緊,她就是嘴巴有點兒鬆,有事兒兜不住,總得替自己的主子說道說道。


    小丫頭片跑了,空留萬俟笙一個人站在門口吹寒風。苦大仇深的站著不知道想什麽,九瀟與墨寒一人拿著幾個紅綢子悠哉悠哉的從後頭走過來,正好撞見萬俟笙的背影,倆人都是一怔,抱著綢子就跪到了地上“參見主上!”


    聲音響亮氣勢很足,萬俟笙少有的激靈了一下,飛快的回身踹了九瀟一腳“你是沒長腦子麽?”


    今天這一個個的怎麽都冒冒失失的?


    九瀟一屁股跌倒地上,茫然的抬頭看了看萬俟笙,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兒“主上...”


    萬俟笙瞪他“你們是一個個的不從這邊走就沒有路了麽?”


    墨寒一怔,這才恍然大悟的扭頭看了看身後的院子,頓時頭冒虛汗:“卑職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卑職把這件事情一時之間給忘了。”九瀟還是茫然,看了看墨寒慎重的神色,也跟著拱手跪著“九瀟知錯。”


    反正墨寒這麽說了一定都是對的,他跟著學就行了。


    萬俟笙冷笑,又踹了他一腳“你知道什麽了你知錯?”


    九瀟又坐上地麵隨之一哽,瞪大了眼睛看著萬俟笙,滿臉的茫然,看得萬俟笙真想再的踹他一腳,卻還是忍住了“滾。”


    九瀟趕緊抱著紅綢子爬起來,麻溜兒的跟著墨寒滾了。


    這要成親的人情緒竟是這麽不穩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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