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蘇明會約文立言出來,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文立言正處於關鍵的時期,那麽他為什麽要讓文立言出來呢?


    以文立言了解的蘇明的性格,倒不會擔心蘇明會和曲靜瀾混在一起為虎作倀之類的,蘇明要是幹得出這種事,早就該狠下心把蘇梅兒整治得服服帖帖了。既然不擔心這些,蘇明還能做什麽呢?所以文立言欣然赴約。


    蘇明約文立言的地方是羅杏晨開的那家酒店,熟門熟路的,看在文立言的麵子上羅杏晨更是招待周到,所以文立言也沒和別的人說,徑直就去了。


    推開門進屋的時候,文立言看見蘇明低著頭坐在正對門的位置上,明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兩手大拇指相抵,緩慢摩挲。聽到他進來的聲音之後,他一下子抬起頭,然後趕忙站起來,迎了上去。


    “文先生,您來了。”客客氣氣,溫溫和和,不是曲靜水那樣的麵具,而是本身的性格就是如此。蘇明總是這樣與人和善的,早在文立言的名聲還遠不及現在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正是因為蘇明的性格,文立言才會一直對這個人抱有好感。不過,隨著文立言越發明白這個社會弱肉強食的本質,性格也開始從容易被人拿捏變得強硬很多之後,他倒是覺得蘇明的性格有些不怎麽對。至少在這個世界,作為一個大家族的繼承者,無法狠下心,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蘇明性格好是好,換個說法,就是軟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文立言也沒身份去對人家的性格說三道四。這些感慨自然是放下不提。


    “蘇老板。”衝蘇明點點頭,文立言順著蘇明的指引,坐到蘇明旁邊的位置上。掃視桌上美食一圈,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蘇明身上。


    “蘇老板,您先說有什麽事吧。不然我這一頓飯吃得也不安心不是?”到底現在局勢不同,文立言還是有所顧忌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還不至於為了一頓飯不知道把什麽給賣出去。事情還是先問清楚比較好。


    蘇明有些踟躕的樣子,噓囁著,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看了看文立言,著實沒有臉皮硬要文立言先吃了再說,作為一個商人,他卻沒有多少厚臉皮。半晌之後,蘇明方才說了一句:“這次我是想請文先生幫忙的。”


    “您直說吧,到底是什麽忙要我幫。”文立言也學乖了,不再說什麽能幫的我一定幫之類的話,很多讓人為難的請求可能就會通過這一句話而出現,讓你不上不下。


    “……梅兒的事情,對不起。”蘇明先是一句,雖然已經送上了那一對文玩核桃作為賠罪,但是蘇梅兒惹的禍還不僅如此。最重要的問題是,蘇梅兒怎麽說也是蘇家的小姐,現在卻摻和到了曲家內部的爭鬥中。就為了她自以為的文立言得罪了她?簡直是……然而蘇梅兒到底是他的妹妹,蘇明又能怎麽樣呢?


    文立言的表情一滯,蘇梅兒反反複複地找他的麻煩,本身就讓他非常不舒服了,現在蘇明雖然是道歉,但是提到蘇梅兒文立言就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然而即使是這樣,麵子上的事情還是要過得去的,所以文立言隻是平靜地回應:“也不是什麽大事,蘇老板也不必再道歉了。”其實他一點也不想聽到蘇梅兒的名字來壞他的心情,然而麵對蘇明,這種話不可能說出口,隻能做出大度的樣子,一笑置之。


    文立言的表情太平靜,所以蘇明也看不出他的喜怒,隻得暫時放下之前的話題,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後重新開口:“梅兒她是自作主張了,我們並不想介入曲家的事情。”所謂的我們,指的是蘇家。


    蘇梅兒卷入這次爭鬥,蘇明對曲靜水或者曲靜瀾說這不過是蘇梅兒自作主張,沒有任何別的意思,他們未必相信,這件事情隻能對文立言說才行。畢竟一開始就是因為蘇梅兒和文立言的矛盾才讓蘇梅兒做出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如果咬死了這個事實,曲家也不好說什麽不是?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文立言原本垂下落在自己膝蓋上的目光忽而抬起,眼睛直直盯著蘇明。


    然後,他看見蘇明躲躲閃閃的眼神。


    心虛了?還以為蘇明終究是冷血了一把,想把自己給推到前台去,但是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在內疚。


    一看蘇明這種樣子文立言就知道,自己可以輕鬆解決這個問題。說真的,他對蘇明是有點好感,但是那算什麽?蘇明不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親人,憑什麽要讓文立言為了這麽一句話而把自己擺出去當蘇梅兒的擋箭牌?並不是文立言冷血,而是這件事根本就不是文立言該去承擔責任的事情,他還不至於聖父到自己跳出去。


    “啊。”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文立言就這麽模棱兩可地應了一句,接著研究起自己的手指來,好像那上麵有獨特的花紋可以證明這是一雙古人類的手似的。


    文立言顯得不冷不熱,蘇明有些不知所措。


    “然後呢?”頓了一會兒,文立言問,就好像沒有聽出之前蘇明的話語裏那些意思一樣,滿臉茫然地看著蘇明。


    這一下,蘇明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愣愣地看著文立言,張張嘴,卻還是沒有找到能說的話。直接讓文立言來為蘇家開脫?這當然不可能!


    尷尬的氣氛彌漫。


    然後,輕輕一聲哢嚓,門被推開。


    “聽羅小姐說,立言在這裏?”曲靜水走了進來,張口就是一句,這一句是對著蘇明說的,下一刻,眼神就落在文立言身上,衝著他點了點頭。


    “曲少。”見到曲靜水的那一刻,蘇明突然恢複了常態,之前的不安窘迫盡數消失,到底蘇明和曲靜水是站在同一高度上的人,麵子是不能失了的。


    “蘇明也在啊?”假惺惺地這麽說了一句,曲靜水直接靠過去,站到蘇明和文立言椅子中間,將手搭在了文立言肩上,隔開兩個人,更顯出親疏。


    “如果沒有別的什麽事情的話,那我就帶立言走了。拍賣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在曲靜水說了這句話之後,文立言立刻起身,就準備跟著離開。他一點都不想讓人當槍使,但蘇明還是不死心,如果文立言不行的話,那就直接和曲靜水說吧。


    “曲少,請等等。”


    這一句話一出口,就等同於蘇明的低頭了,因為蘇梅兒的昏招,讓蘇家摻和進曲家的內鬥中,這對於蘇家有害無利。


    事實上,如果這事情糾纏下去,對曲靜水也不會有利,隻是他要做出一個高姿態,讓對方來求自己,這才能夠得到更多的利益。蘇明,終究是沒有曲靜水老奸巨猾的。


    對於這一切的發生,文立言所抱的態度是“果然如此”,不過這件事中他也有推手,不管怎麽樣,最終受益者中有他就行了。至少現在蘇明絕對不會讓蘇梅兒再出來胡鬧,也不會支持曲靜瀾那邊,這個結果還算理想。


    蘇梅兒的事情,算是徹底解決了,都能讓家族差點被牽連到另一個家族的內務裏,捅了這麽大的簍子,蘇明管不了他,蘇家的老人們也絕對不會放任蘇梅兒繼續這樣任性的。文立言也不用擔心以後這不懂事的嬌嬌女給自己添麻煩了。


    從上一次鑒定發動機之後,又是一段時間的寧靜。曲靜瀾在不斷積蓄自己的力量,意圖一擊即中,免得弄到最後像範丹茶和易乙湖一樣,耗費百般心思都沒能難倒文立言,反倒是被示威了。文立言讓這兩人帶給曲靜瀾的話,可是讓曲靜瀾臉色青黑了好一段時間,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但是之後,曲靜瀾卻沒有太多動作,一切似乎都很平靜,但是湧動的暗流在平靜的表麵之下湧動。想也知道,憋著一股子的氣,等他爆發的時候,該有多驚人的威勢?


    蘇家退出了這一次曲家的內鬥,曲靜瀾又找上了其他人。易乙湖和範丹茶的失敗並沒有讓他灰心,一直以來和曲靜水不對盤的左晴風被聯係上了,惜敗文立言兩次的吳士也被人找上門,就連根本就沒有顯露出多少心思的吳h也受到了曲靜瀾的招攬。


    整個古玩界都因為曲靜瀾和曲靜水的爭鬥熱鬧了起來,多的是人關注這一場爭鬥的結果,不過絕大多數的人倒是覺得隻要文立言這位古玩界當紅的鑒定大師站在曲靜水這一邊的話,曲靜瀾想要贏……嗬嗬。


    至於曲家上一代的人?他們倒沒有插手這件事,規則很簡單,曲靜水和曲靜瀾,誰贏了誰就是新的繼承人,被曲家扶持承認。弱肉強食的法則,才是最能鍛煉繼承者的。這也是為什麽曲靜瀾氣急敗壞的原因,當家族不再單單看重他,反倒放手讓曲靜水和他爭鬥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家族開始承認曲靜水有和他相當的地位,取而代之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習慣了被整個家族支持的日子,如今的情況,讓他怎麽能夠忍受呢?


    雙方都在籌備,隻等最後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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