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的淩寒聽了肖生嚴的話,驀地想起顧暖淒楚的臉,那個時候,他是多麽狠心啊?結果,理智戰勝情感,他弄丟了她,如今卻收到了這情傷的後果。


    他完全明白肖生嚴此時的感受,也非常願意幫助他,雖然,幫助他會給自己惹來一大堆的麻煩,他還是願意通過幫助他來相信,這世間,是有愛情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好,我幫你,可是,你要知道,你身上責任的重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淩寒語氣嚴肅的說。


    “好。”肖生嚴這一字,重逾千斤,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徹底把自己和淩寒綁在了一條戰船上,隻能進不能退,否則,萬劫不複。


    深夜,陸舒雲被送進了產室,陸舒雲堅持要順產,因為她聽說,順產的孩子由於是正常通過產道,呼吸係統要比剖腹產的孩子健康很多,也不容易得呼吸係統的疾病。


    陣痛開始的時候,時間間隔還長一些,初時,陸舒雲還有心思和尹諾子言開開玩笑,漸漸的,她就變了臉色,說話都有些困難,後來,她幹脆疼的不能說話了,臉色慘白,痛不欲生。


    人們都說,順產就相當於把人的二十根肋骨齊齊折斷,那是世界上疼痛的極致,尹諾是經曆過這一切的,所以,感同身受。


    她給陸舒雲揉著後腰,一個勁兒的給陸舒雲鼓勁兒:“妹子,再堅持一下,快了,已經很快了,你就想想,明天就可以看到一個可愛的寶寶每天對你露出笑臉,用小手撫摸著你的臉頰,給你溫暖,多溫馨……”


    陸舒雲眼淚汪汪的說:“嗯,我堅持,可是諾姐,還得多長時間?我……唔……我快受不了了啊。”


    尹諾隻能一遍遍的說:“快了,很快了。”


    赤練就守在病房外,聽到陸舒雲呼痛,他的心立刻跟著揪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握著拳頭。


    王子言匆匆過來,對赤練說:“赤練,我忘了帶一件重要的東西,在城堡三樓西邊的屋子裏,現在大家都分不開身,能不能麻煩你回去取一下?”


    赤練怔了怔,現在這個當口兒,陸舒雲在裏麵還痛呼著,讓他離開,萬一——,他不敢想。


    他轉過頭問:“很重要嗎?等陸舒雲生完了再去取不行嗎?”


    王子言滿臉歉意:“真的不行,待會兒就用得上,赤練,現在正是用的上你的時候,我是醫生,你難道讓我現在回去取?那倒是也可以……”。


    “算了,我去。”赤練很明白,現在這個時候,作為婦科大夫的王子言,是絕對不能離開陸舒雲半步的,尹諾和那兩個保姆都不懂醫術,萬一陸舒雲有個什麽意外情況,那可就糟了。


    他們來的是當地最好的醫院,距離城堡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一來一回,就算用最短的時間,恐怕也得兩個小時。


    赤練神色凝重的對王子言說:“請你一定要照顧好她。”


    王子言點點頭:“你放心,我們對她的關心,絲毫不亞於你。”有時候,王子言覺得赤練很奇怪,說他喜歡陸舒雲吧,他表現的也不那麽明顯,說他不喜歡吧,一個男人,整天什麽都不做,就守在一個女人身邊,緊張著她,關心著她,你說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赤練大步離開,王子言望著他的背影微微鬆了一口氣,待會兒,有個重要人物冒著風險趕過來,實在不能讓閑雜人等留在這裏礙事。


    尤其是,現在情況非常,一點兒異狀都不能有。


    產科醫生進去檢查了一下,神色凝重的對其餘人說:“可以了,閑雜人等離開產房。”


    王子言說:“我是婦科大夫,我要求留在產房。”


    送陸舒雲過來前,尹諾早已給醫院上上下下都打點過了,對於出手這麽闊綽的病人,醫生當然不會拒絕這個請求,然後,王子言就留在產房中預防隨時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好在,陸舒雲肚子裏的寶寶沒有太多的折磨媽媽,等到了生產時刻時,他便順順當當的生出來了,是個虎虎生威的小子。


    護士細心的給孩子清洗過,用事先準備好的被子包裹著他小小的身體,遞到王子言懷裏:“恭喜,母子平安。”


    王子言臉上露出了笑容。


    她快步走出產房,回到病房中,陸舒雲的病房是單獨的套件,位於醫院最雅靜的地方,王子言抱著孩子來到產房,那裏等著一個男人。


    肖生嚴穿著一件帶著大帽子的外套,大帽子戴在頭上,遮去半張臉,又卡著寬邊大墨鏡,如果不是對他十分熟悉的人,是絕對不會認出他是誰的。


    “謝謝。”肖生嚴從王子言手中接過孩子,看著懷中這小小的,軟軟的嬰孩,眼眶有些濕潤,剛才,他經過產房時,聽到陸舒雲在裏麵痛呼,這個孩子,是她拚著命生下來的,是他和她血脈的延續。


    孩子很聽話,剛出生就能睜開眼睛了,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著他的父親,一隻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去。


    “寶貝,爸爸愛你。”說著,肖生嚴低下頭,吻了吻小家夥的額頭,孩子的額頭很開闊,有些像他,眼睛狹長而有神,也像他,鼻子挺翹,嘴巴紅潤,倒是像陸舒雲。


    肖生嚴說的話,孩子自然是聽不懂的,王子言站在一旁,自然聽懂了,這要多少的深情和無奈才能讓這麽一個偉岸的男人說出這樣動容話?


    她有些感慨,眼眶也跟著濕潤了,當初,王子旭受肖生嚴拜托,請她去照顧遠在普羅旺斯的陸舒雲的時候,她還有些不願意,一來,普羅旺斯也有婦科大夫,為什麽非要長途跋涉的從國內找一個呢?二來,她要停下自己手頭的工作,全心全意的去當一個全職保姆。


    可是現在,她很慶幸當初聽從的了王子旭的話,來到這裏,結識了陸舒雲,那樣一個率真的女子,了解了肖生嚴和陸舒雲之間的無奈和深情。


    王子言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外走,正好看到醫生和護士推著推車把已經昏睡過去的陸舒雲送回來。


    她從醫生手裏接過陸舒雲的推車,對醫生和護士說:“我們來照顧就好了,有什麽需要會叫你們的。”


    拿人錢財,為人辦事,醫生和護士當然痛快的很,尹諾用眼神詢問王子言,王子言點點頭。


    肖生嚴聽到套房外麵的動靜,把孩子輕柔的放到嬰兒床上,然後從王子言手裏接過推車,把陸舒雲推到病床旁。


    鬆開推車,彎腰把陸舒雲抱起來,幾個月來,他每時每刻都盼望著這一幕,他們能夠重逢,他能夠將她抱在懷裏,像現在這樣。


    懷裏的女人臉色有些白,已經安靜的睡著,額上的汗將頭發浸濕,發絲散亂,一綹一綹的垂在鬢邊。


    她還像過去一樣,香香的,軟軟的,前段時間看著肚子長了不少,以為她變胖了不少,誰知,剛一生完孩子,她的肚子就迅速癟了下去。


    原來,那大肚子裏麵除了孩子,就是羊水,她的體重倒是沒長多少,抱起來,還是輕飄飄的。


    他有些心疼的看著懷裏的妻子,俯下身,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然後,一滴眼淚掉下來,落在她的臉頰上。


    這一幕,讓尹諾看了心酸不已,她別過頭,和王子言一樣,暗自垂淚,愛過痛過的人都知道,這樣的一幕是多少的深情。


    尹諾拉著王子言走出病房,給肖生嚴騰出時間來說些悄悄話。


    肖生嚴將陸舒雲抱在懷裏,卻舍不得放下,他坐在病床上,輕輕的撫摸著陸舒雲發絲,輕聲說:“媳婦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陸舒雲閉著眼,不說話。


    肖生嚴把自己的臉緊緊貼到陸舒雲的臉上,深情的說:“我以為,那個整容成你的女人是你,還奇怪於你的反複,對你的反常舉動納悶不解,結果,是我錯了,那個女人,一直就是我們中間的毒瘤,是我心太軟,放過了她,卻傷害了你,我真蠢。”


    “是我的愚蠢害了你,也害了我們的感情和婚姻,我以為吳茵從小照顧我長大,對我有撫養之恩,卻沒想到,她是那樣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為了錢和權,什麽都可以做。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調查當年的事情,那是一個驚天大陰謀,媳婦兒,你絕對想象不到的陰謀。”


    “我早該來祈求你的原諒,和你解釋所有的事情,重新回到我們從前幸福平靜的生活中去,可是,我不能,a市各方勢力暗潮湧動,有著意想不到的危險,我不能把你接回去,讓你處於危險中,隻要你是安全的,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去拚,為我們的未來爭取。”


    肖生嚴用幹淨的毛巾,為陸舒雲擦遍全身,她是那麽愛幹淨的女人,生孩子耗盡了她的體力,留了不知多少汗,讓她渾身黏膩膩的,醒來後,她一定會覺得不舒服。


    他一邊用心擦著,一邊吻著,一邊和她說著話……


    門外,王子言和尹諾坐在長椅上,尹諾不時的看著手表,擔憂的望向裏麵:“肖生嚴這家夥,一進去就不舍得走,赤練再過一會兒該回來了吧?”


    王子言點點頭:“換了誰也不願意走,不過,我真的挺羨慕陸舒雲,有這樣一個一心為她的男人,身處這樣的險境,居然還不顧危險的過來,可見,為了陸舒雲,他是可以豁出性命的。”


    “嗯呐,我妹子眼光好,不過,那丫頭一根筋,死腦筋,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現在,她認為肖生嚴背叛了她,背叛了他們的婚姻,所以,死活不願意和他過了,偏偏,肖生嚴又不敢告訴她實情,隻能繼續讓她這麽冤枉著,希望等他把一切麻煩搞定到時候,還能追的回媳婦兒。”


    王子言說:“最近一段時間,我發現陸舒雲有失憶現象,一直在加重著,而且奇怪的是,她忘記的大多是和肖生嚴有關的事情,我怕,等肖少過來找她解釋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忘記了他,如果赤練再加把勁兒,沒準兒就投進赤練的懷抱了,真是愁人。”


    尹諾聽後,對王子言說:“到時候你再提醒她唄,肖少畢竟在她心裏留下不可磨滅的感覺,即便她忘記了,也總會記得那種感覺的。”


    王子言奇怪道:“你和她不是親如姐妹嗎?這事兒由你來提醒最好不過了。”


    尹諾仰頭望著天,歎了口氣:“我怕,陪不了她那麽久。”


    “什麽意思?”王子言追問。


    “到時間了。”尹諾站起來,走進了病房。


    肖生嚴還在和陸舒雲絮絮叨叨的講述著他們的過往,即便她現在處於無意識狀態,他還是想讓她能夠記起些什麽,被她忘記,是他最痛苦的事情。


    尹諾站在病房門口,目帶悲憫的看著肖生嚴,不說話。


    肖生嚴看到她,便知道,時間已經到了,他戀戀不舍的將她放到床上,然後,在她和孩子的額上分別親了一口,戴上帽子和墨鏡,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不是他不想回頭,而是不敢回,怕一回頭,他就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會不管不顧的衝回去,不計後果的留在她身邊。


    肖生嚴往外走,赤練拎著一個袋子往裏走,裏麵的東西他看過了,不過是孩子的奶瓶奶粉,還有尿布什麽的,他想不明白,這些東西不是已經拿到醫院了嗎?難道一包不夠用?


    不過,既然是陸舒雲需要的,他就一定要滿足,他不允許她出現一丁點兒意外,這會兒功夫,她應該生了吧?


    他走到病房口的時候,肖生嚴剛剛拐過轉角,兩人一先一後,時間拿捏的剛剛好,沒有碰麵。


    赤練走進病房,尹諾和王子言嚇了一跳,他和肖生嚴一先一後,該不會是碰過麵了吧?不過,看赤練的神色,似乎又沒有碰麵。


    赤練氣喘籲籲的問:“生了?”


    “生了,生了個男孩,母子平安,陸舒雲太累了,睡著了。”尹諾回答。


    “哦。”赤練把東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俯身去看陸舒雲,陸舒雲的臉色已經微微有些紅潤,氣色看起來不錯。


    他又去看了看孩子,一個粉雕玉砌的胖小子,也正安靜的睡著,乖乖的陪著媽媽,一點兒都不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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