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舒凰如此慎重,花暢扭頭看著楚舒凰,沒有啃聲。這麽點一個小孩,稚氣的臉龐,奶聲奶氣的說著認真的話,卻實在讓人嚴肅不起來。


    楚舒凰緩了緩,蒼白稚嫩的小臉上露出了絲狡詐:“表哥,你看這件事發生在普寧寺後山,說和他們沒關係誰會信呢?這諾大的普寧寺良田無數,僧人眾多,香火旺盛,必然少不了藏汙納垢、肮髒齷蹉之事。你看我們是不是借這個由頭,一塊辦了,今年江南地區旱災凶猛,還能緩解下災情。”說完有氣無力的衝花暢眨眨眼,嘴角微扯,整個表情說不出的怪異。


    聽完楚舒凰的話,花暢眉頭微皺,神色認真起來。這件事往大的說,是歹人驚嚇公主,就是刑部都得慎重對待,嚴厲徹查,普寧寺必然脫不了關係。往小的說就是一隻鳥的事,怎麽處理還確實要征詢這小公主的意見。


    楚舒凰看花暢神色嚴肅,半天不說話,心中鬆了口氣,緩緩問道:“那兩個人為什麽要殺煙雪呢?我雖人小力微,但還有些用處,表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


    花暢斟酌了一下,“煙雪應該隻是誤傷,那兩個人應該是從東南方向追過來的。”


    “誤傷,是代人之過?楚國隻有五隻獵隼,除了皇宮的兩隻和表哥這隻,就隻有大皇兄帶著的那兩隻了。”其實楚舒凰當初急切的救下煙雪,就是當成了大皇子的獵隼。


    雖然煙雪是誤傷,可誤傷的原因正是因為他是一隻獵隼,什麽人要射殺獵隼,要阻攔皇上和大皇子傳信,而且如此高手?


    一時之間,楚舒凰也沉默了……


    花暢雖離京多年,但學習的功課並沒有耽誤,相反不論是閱曆見識,還是自身能力都非常人能及。楚舒凰幾句稚言稚語,雖然看法有些局於表麵,對寺廟問題卻是一擊即中。花暢心中滿是震驚,但更多的是沉重。


    普寧寺不簡單,或者說幾乎全國的寺廟都不簡單。前朝曆代皇帝都崇信佛法,全國大興寺廟,供養僧人,賜予土地和特權。經年累月下來,寺廟都很富裕。不但有廣闊的土地,還對外放債,收取利錢。


    隨著佛法深入人心,上至皇親貴族,下至普通百姓,都來寺廟添香火。連年戰亂,雖然有些損壞,但也使得人們對佛教的信奉更甚,香火空前旺盛。


    佛法講究回頭是岸,立地成佛。一些為非作歹之人,為躲避國法的製裁,投身寺廟,做起了假僧人、偽沙彌,抱著這道護身符、免死金牌私下裏幹著傷天害理勾當的亦是不少,說寺廟是藏汙納垢之所一點都不為過。這普寧寺離京城較近,高官貴族常來常往,相對還好些。


    花暢如今十四歲,還沒有入朝為官,他本不想參與這樣的政事中。但若是交給刑部官員大張旗鼓的徹查,必然像楚舒凰說的那樣,普寧寺脫不了幹係。可寺中那些為非作歹之人做賊心虛,難免生出亂子,攪起一溏渾水,反而不好調查凶手背後之人。


    至於肅清寺廟緩解災情,確實是個好辦法,隻是這兩件事要合到一起辦的話,卻不是那樣簡單。寺廟存在的問題,滿朝文武,文韜武略出眾者甚多,甚至朝中那些老狐狸級的重臣,難道他們都沒有看到嗎?


    隻是百姓對寺廟信仰頗盛,而且和楚皇的統治並不衝突,所以大家就都繞道走了。如今楚舒凰提出的這個由頭,倒也可行,卻是需要周密的計劃。


    而且花暢這次歸來心中是早有安排的,如今他即便自己為煙雪報仇,也抽不出那麽多人手,時間上也耗不起,這個問題還真是為難。


    看著沉默的花暢,楚舒凰在一旁鬱悶的說道:“哎,可惜了,這樣好的機會,大皇兄卻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否則定然懲治了這幫道貌岸然的假和尚,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還救百姓於水火,也是大皇兄的一大政績。”說完連連搖頭。


    聽到楚舒凰的話,花暢靈光一閃,“其實這件事,還有一種辦法,隻是需要盛平幫忙。”如此靈透,這點小忙,問題不大。


    楚舒凰聽到,也是一喜,“我能做些什麽,表哥盡管吩咐,定然不遺餘力。”


    花暢道:“我這裏人手不多,可以先派人先暗中調查,等大皇子回來再一並交與大皇子徹查處理。隻是我還有些其他事情,需要盛平幫忙。”


    楚舒凰聽了是真的樂了,想站起卻沒能起來,趕緊又往嘴裏塞了一片薄荷,言道:“表哥你說,我能做些什麽?”


    花暢打量兩眼不能普通對待的小公主,認真說道,“我需要查看太醫院內四皇子的卷宗。”


    楚舒凰一時間有些跟不上節奏。


    其實那些東西她早看過了,可她是成人的靈魂,花暢隻有十三歲,古人都這樣早熟的嗎?楚舒凰心中驚歎,真是出手不凡呀!


    花暢的父母是被當年那個小妾下毒不假,可真以為楚國勳貴之首的安國公府是泥捏的嗎,府中的世子爺能被人輕易下毒?身居後院哪裏來的毒藥,最重要的是什麽樣的絕世毒藥能讓守衛森嚴的安國公府毫無察覺?


    四皇子是皇後的嫡二子,是楚舒凰嫡親的胞兄,在花暢父母出事的前一年莫名中毒身亡。說起來前安國公世子夫婦和四皇子的中毒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不知因何中毒,更不知道是什麽毒,所不同的隻是他們毒亡前的表現。前安國公世子夫婦毒發之後像是得了風寒,卻是半日不到,人就去了。而四皇子據說是沒什麽症狀,或者沒有明顯的症狀,人安安靜靜的在睡中去了。


    這些年來,兩樁案子同樣查不到什麽線索,連中的什麽毒,如何中毒的都不知道,要不是太醫院的院首徐太醫斷定是中毒,都要懷疑是其他原因了。


    他要四皇子的卷宗,目的不言而喻,同時也在心中為花暢的態度高興。七歲離京,多年後歸來,雖說兩家早已連在一起,但孩子心性未定,還是親眼看到放心些。


    “好。”楚舒凰平靜而認真的說道。


    楚舒凰又接著說道,“我也有件事要請求表哥,表哥可否教我習武?”然後期盼的望著花暢。


    花暢心中一抽,這個小公主真不是一般的鬧騰!這兩年窩在安國公府學了些花拳繡腿,今天嚇成這樣還不忘學武功,當下聲音就帶著一絲不以為意:“好!”


    本來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解決兩個大難題,楚舒凰從裏到外都樂了。她沒考慮的是,從四歲起,楚舒凰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為花暢的父母做法事。花暢性情淡漠,但對楚舒凰還是打心裏感激的。


    楚舒凰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先回宮了,等七天之後法事做完了,再回去吧。”


    “那先派人回宮和曼姨稟報下情況吧,省得她老人家擔心。”花暢漠然的臉上難得有了一絲柔情。


    楚舒凰點點頭,其實她身邊的人自會把情況告訴皇後。


    看花暢提起皇後親近的樣子,也不枉疼他一場,楚舒凰說道:“有時間進宮看看母後吧,她很惦記你。”


    花暢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楚舒凰強打精神說了這麽多也很累了,招手讓雲若帶她回寺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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