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夢原本是百花仙子存放符詔與赦印的地方,隻是符詔與赦印都有靈異,久而久之這花好夢也逐漸成為一種介乎於虛實之間的寶物。


    同時也能深入夢境之中,百花仙子就是使用花好夢,讓柳月分不清夢境與真實。


    在當時的柳月看來,與龐繪在一起的夢境才是真實的,而現實反倒是夢。因此百花仙子要求柳月與呂展源定親,不然就不讓她回到‘真實’的世界,柳月這才答應。


    但這樣的做法,在荀玉看來漏洞頗多,柳月因為心智不堅定,加上又被百花仙子抓住了龐繪這個破綻,才那麽輕易上當。若是換個人來,即使夢中的一切看上去在怎麽真實,即使劃破了口子,流出來鮮血,一覺醒來都會對夢中的一切產生懷疑。


    所以若是說柳月中了百花仙子法術,到不如說是柳月逼著自己相信夢中的一切是真實的,逼著自己中了百花仙子的法術。


    荀玉得了花好夢,一直在思考這寶物到底該怎樣使用。她自然不會像百花仙子一般,用得這樣簡陋,還是另外想到一個辦法,此時才來實驗一番。


    唐鬆此時已經睡著,在他的夢中,也是同現實一般無二的世界。


    他還睡在那茅草上,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今日覺已經睡過,但我現在還是想去考功名,不要跟你去修真。”他對這醉道人說道。


    醉道人一臉沒落,問身旁的荀玉:“道君,他?”


    荀玉苦笑搖頭,道:“這書生心誌堅定,看來是一心一意要讀書的,雖然氣運淺薄,但說不定今後還有一番造化,你便隨他去吧。”


    醉道人歎息道:“那你便去吧,我也不跟你,若是有朝一日你想得通透,再來北邙山尋我,百年內我都在那處。”


    唐鬆聞言,一臉欣喜。


    雖然覺得醉道人二十幾年來尋他,尋到了也是這樣一番結果,有些可惜可歎。


    但現在擺脫一個麻煩,可以隨著他的心意去考試,還是十分歡喜的,那一點歎息轉眼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唐鬆離開破廟之後獨自前行,過了渡口來到一所書院。


    這是他的目的地,他家窮苦請不起老師,隻在鄉下私塾度過幾年,後來先生認為是可造之材,推薦他來書院讀書。


    到了書院研習幾年,他做的文章雖然不差,隻可惜家中氣運淺薄,一連幾次考試都不中。


    這時他才想起當初離開破廟之前,那醉道人口中的道君所說的話。


    “……氣運淺薄,但還有一番造化。”唐鬆這樣想到,於是又去研習詩文。


    雖然有同村來的書生勸他放棄考試回家去,但他仍舊一意孤行。


    此後又機會就與他人外出迅遊,見到個山廟便提筆作詞。


    隻是他的詩詞的確如同氣運一般淺薄,十幾年下來都沒能得地隻垂青。


    此時他已經年逾四十,有次回到家鄉,發現家中老母多年前已經病逝,父親也在前年去山上打獵,被老狼咬傷一條腿,後來也瘸了。


    但即便如此,他父親仍舊棍棒趕他出去,叫他考得功名才能回來。


    他無處可去,隻得回書院去。


    路上忽然起風雨,唐鬆此時連紙傘也沒有一把,隻好找個地方避雨。轉角忽然出現一點明光,原來是一所破廟。


    隻是他進去後才發現雖然有的燈燭,卻空無一人,他也隻以為是行腳的商人先走一步,沒來得及熄滅燈火。


    在地上清理出一片空地來,將茅草點了烘烤衣物。隻是他現在雖然還沒有一頭白發,但年紀也不小了,身體不如年輕時一般好,一會就感覺有些低熱,恐怕是受了風寒。


    他一點一點添加茅草,不禁悲從中來。


    這時他又拿起一捆茅草,卻忽然發現有些眼熟,細細想來才發現這是二十幾年前,和那醉道人一起的十五六歲的道君紮的。


    他抬頭四顧,才發現這就是當時那處小廟。


    於是枕著這茅草就想睡去,睡前還想到:“道人啊道人,若是當初同你進山修道,是不是比現在這下場要好許多?道君啊道君,當初說我氣運淺薄,但還有一番造化,如今氣運淺薄已經靈驗了,這造化又在何處?”


    夜雨聲中,逐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覺得天光大亮,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不再破廟了,而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之中。


    殿中有一人回頭對他道:“你這書生,枉我等了你二十幾年,才來此處。”


    唐鬆一下清醒了不少,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忽然道:“這是那廟的陰世,您是這廟的主人?”


    殿中之人哈哈大笑:“你還有點眼裏,不錯,本尊就是這鄭王殿的主人。”


    鄭王也不知是哪朝哪代赦封的地隻了,現在還留有一點靈性。


    唐鬆道:“尊神讓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鄭王抬起手,幾點光華灑在唐鬆身上:“當初你離去之後,道君在此地留下一首詩,教我一點靈光不昧,言道若你再來此地,將氣運送上。”


    說完一揮袖,唐鬆又落回會那破廟之中。


    唐鬆站起來,發現自己的風寒已經好了,同時牆角也多了一排詩。他走過去一看,上麵記著:“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唐鬆念誦出來,感覺悲傷至極,收拾了行李,帶著那茅草紮成的枕頭離去了。


    回到書院後他又將文章拾起,此時得了鄭王的一點氣運,那年考試雖然不能名列前茅,但也入了明經。


    此時多年大願終於完成,他也回到家鄉。


    此時他得了功名,提親之人多不勝數,年末便結了親,娶得是大戶家的次女。


    隻是雖然有喜事,第二年卻又來了喪事,他老父第二年春便去世了。


    夜晚得他父親托夢,言他在下麵過得還好,有地種有衣穿,還遇見他母親。現在因為他得了功名有陰德,可以托夢來見他,等過上幾年就可以投胎轉世去。


    第二天,同村的家老看望,隻歎他父親命不好,隻能患難不能享福。


    但唐鬆心中卻埋下一根刺,他現在雖然得了明經,可充其量也隻得分配一個小官,做不出什麽實事來,即便將來死去也不得封神,孤零零落到那下土等待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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