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啊,看媽媽給你帶什麽來了?”


    朱婉婷正獨自一個人坐在粉色的大床上發呆,就聽到推門而入的江閔柔這樣說。


    朱婉婷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笑了笑,“媽~大半夜的,你怎麽來了?”


    女兒的流著淚的笑容,落在了母親的眼中,是那樣淒涼……


    江閔柔將手裏的飯盒放到了精致典雅的粉色床頭櫃上,打開,也不知道飯盒裏裝的是什麽,熱氣騰騰的,香氣撲鼻,江閔柔為朱婉婷盛了一碗。


    轉身,江閔柔坐在了朱婉婷的大床上,與朱婉婷挨近了,瞧著自家女兒淚痕未幹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是阿粲給我打電話來的!你爺爺那邊出了點事情……耽擱到現在,不然你媽早看你來了!”


    “爺爺怎麽了?”朱婉婷抬眸,有些緊張的追問,小嘴兒,朝著江閔柔手裏的那碗餛飩努努嘴,是要讓媽媽喂的意思……


    江閔柔笑笑,歎了口氣,白瓷勺兒舀了碗裏的一個餛飩,送到了朱婉婷的嘴邊,“也沒什麽事情,就是你爺爺的身體唄,一天不如一天!”


    “這個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爺爺老了,就算是我們不願意相信,他還是有去的那一天!”


    江閔柔歎了口氣,“唉!朱家有先天性心髒病的遺傳史!還好,你爸爸和你,都沒有遺傳心髒病!要不然,媽可算是沒辦法活兒了!”


    朱婉婷的身軀僵了僵,沒有答話,滿腹的心事,被顫動的睫毛所掩蓋。


    明眸微閃,朱婉婷張嘴,含住一口餛飩,嚼了兩口,將餛飩咽了下去,唇齒間溢滿了香味兒。


    朱婉婷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謝謝媽!”


    江閔茹笑著剜了她一眼,“多大了還要你媽喂!自己端著吃!”


    朱婉婷兩隻纖細的手臂挽住了江閔柔的胳膊,小腦袋輕輕靠在母親的肩頭,閉著眼睛開始撒嬌,她吸了口氣,“唔……媽媽的身上永遠都有肥皂的味道!最好聞了……我就讓媽媽這麽喂一次!等你老了,動不了了,我也這麽喂你!好不好?媽媽?”


    女兒一句懂事的話,令江閔柔心裏是感動的,她笑出了淚花,“貧嘴的!我看是阿粲慣的你不成樣子了!瞧你都懶成什麽樣兒了!”


    說這話的同時,江閔柔的又舀起一勺餛飩,送到了朱婉婷的嘴邊。


    朱婉婷閉著眼睛,含在嘴裏,吃完了,她開口,問了江閔柔一個問題。


    “媽,我問你,你生下我,有沒有希望我長大了回報你什麽?”


    江閔柔怔住,目光落在了對麵的梳妝台上,鏡子裏的那對母女,正在相依相偎。


    端莊秀麗的中年女人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江閔柔回答她:“哪個當母親的,圖自己的孩子回報自己什麽的?媽隻要見到你幸福,健康,快樂……無憂無慮!這就是媽最大的心願了!”


    “那,媽……你愛我爸爸嗎?”


    江閔柔被自己女兒問的,老臉都紅了,“就你爸那德行的……我能要他,簡直就是他上輩子燒了高香了!”


    嘴上這樣說,江閔柔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朱震霆對她種種的好。


    朱婉婷樂出聲兒來,“媽媽,一個嚴厲的,一個脾氣好的,你和我爸爸天生一對才是!”


    江閔柔立刻回了句:“你和阿粲也一樣啊!一個溫柔婉約的,一個霸道蠻橫的!隻有你才管得住他!”


    話一出口,母女倆怔住,互相望望,同時樂出聲兒來。


    怎麽這麽像姐妹倆在說知心話?


    “那媽媽……我知道你愛我爸爸,雖然他平時總挨你的眼刀子,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愛他的!那你願意為他生下一個殘缺的孩子嗎?”


    這個問題……江閔柔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婷婷……你聽媽媽說,媽媽不僅僅是一位妻子,更是一位母親!沒有哪個母親,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有缺陷的!假如治好了,孩子必定會從中受一番苦楚!撇開這一步不談,假如治不好……”江閔柔一臉為難的看著朱婉婷,“那你就是害了他一輩子!他痛苦,你更痛苦!”


    朱婉婷不說話,默默的靠在江閔柔的肩頭上,流著淚。


    江閔柔拍了拍朱婉婷的手,歎著氣開始勸慰她,“婷婷啊,何苦呢?媽知道你想要這個孩子,那是一個無辜的生命!可你總也得為了你,或者為了孩子想一想!難道就這樣讓他在流言蜚語,歧視的目光裏過一輩子嗎?這個世界是多麽的不公平!他是個男孩兒,以後怎麽樣娶妻生子?以後怎麽樣出人頭地?”


    “媽——你別說了!我隻要這一個孩子,隻要這一個,以後都不會要了!”朱婉婷哭著說。


    她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怎麽就這麽倔呢?”江閔柔無奈的轉身麵對朱婉婷,憐愛的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知道阿粲現在在哪裏嗎?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已經神誌不清了!說話都大舌頭,電話裏麵亂糟糟的!我聽得出來,他一定是在包廂裏喝酒!最後,還是仁哲那孩子,在電話裏給我講清楚了來龍去脈!你知道阿粲有多痛苦?唉……放在平常人家,小夫妻二話不說就痛快的打掉了!要孩子的機會多得是!可偏偏放在你們這裏……阿粲就是太愛你了,好話說你不聽,對你態度強硬一點兒,自己後悔心疼的跟什麽似的!婷婷,乖,聽媽的話,別那麽倔了啊!”


    朱婉婷依舊咬著牙,搖搖頭,眼神落到了梳妝台上的a4紙上麵。


    那上麵,畫著姚子粲的素描像,被鉛筆紮的滿臉都是窟窿,乍一看,一臉的黑麻子。


    那時候,兩個人剛剛結婚,姚子粲為了朱家的事情忙裏忙外的,整天不在家,為了防止朱婉婷跑出去找林正奇,將她禁足在家裏,還命令齊碩整天守在門口看著她。


    朱婉婷很是生氣,閑著無聊,便找來白紙,在上麵開始一筆一劃的勾勒姚子粲的樣子,而解氣的唯一辦法,就是在上麵戳的他滿臉都是麻子!


    她一直以為姚子粲不知道的,沒想到,那個流氓,將這幅畫,完好的藏了起來。


    今天,是新來的保姆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的,交給了她,朱婉婷這才知道。


    思緒停留在這裏,朱婉婷抬起那雙淚眼婆颯的眸子,對著一臉擔心的江閔柔微微一笑,“媽,你放心吧!我考慮的很清楚了,不用再勸我什麽了!一定要留下他!”


    知女莫若母,兒大不由娘。


    江閔柔不再勸她什麽,隻是搖搖頭,歎了口氣,端起桌上的混沌湯,為她可憐的女兒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


    姚子粲整宿未歸,而朱婉婷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讓勇哥開車載著她去了胎教中心。


    中途,朱婉婷謊稱自己有些不舒服,便獨自一個人來到了走廊裏透氣,一雙明眸大眼,目不轉睛的盯著車下的人來人往。


    勇哥看著那孤獨美麗的背影,心裏開始發酸。


    這少奶奶多好的一個人,和少爺在一起,本來就是一對幸福的小夫妻,為什麽偏偏一波三折呢?


    這少爺……不用猜,一定是去了“星光”,借酒消愁了!


    “少奶奶,要不要我去給少爺打個電話……”


    裴勇朝著朱婉婷所在的位置,向前走了兩步,開口詢問道。


    朱婉婷搖搖頭,小臉兒慘白,“不用了,勇哥!”


    這流氓成心躲著她,不見她,他的為難,他的無奈,朱婉婷自是知道的。


    “那這藥……”勇哥抬了抬手裏的塑料袋,在朱婉婷麵前晃了晃。


    “我不會吃的!”朱婉婷轉身就走,也不管身後的裴勇究竟有沒有反應過來。


    “少奶奶,你要真的愛少爺,就把這藥吃了吧!少爺比你還痛苦!”裴勇追了上來。


    朱婉婷無意間一抬頭,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眼光閃了閃,“我去一趟洗手間!勇哥在外麵等我!”


    撂下這句話,朱婉婷快步走進了洗手間內。


    “少……”裴勇頓了頓,將話收了回去,目光落在手裏的兩盒藥上麵。


    唉呀……真是為難!


    那是流產的藥。


    朱婉婷進了女洗手間,將門鎖好,“出來吧!”她喊了一句。


    接著,上次在鬥狗場出現的那位黑衣黑帽,戴著黑色墨鏡的神秘男人,便從其中一間廁所裏閃了出來。


    “堂堂的林警官,竟然為了我跑進了女廁所?林警官,這傳出去,你又要遭人笑柄了!”朱婉婷開始像小時候一樣打趣他。


    “我為你,遭的笑柄,還少麽?要不是我爸下令關了那間雜誌社,恐怕我早就成為了全城人的笑柄——林副市長的獨生子糾纏姚子粲的老婆!”林正奇的口氣,滿滿的自嘲與諷刺。


    朱婉婷聽了,唇角彎了彎,默默不語。


    林正奇摘下了頭上的帽子與墨鏡,露出了那張妖孽一般的俊臉,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整理了整理頭上的碎發,他笑笑,朝著朱婉婷走了過來,“婷丫頭,你什麽時候知道是我的?”


    朱婉婷勾起唇角,笑容疏離又淡漠,“在鬥狗場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


    林正奇很是驚訝,倚靠在牆壁上,朱唇翹起,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看來我在婷丫頭的心裏還是挺有地位的!第一次在你麵前這樣全副武裝,就被你認了出來!”


    朱婉婷勉強笑笑,“你我青梅竹馬二十年,我再認不出你,豈不是白長了一雙大眼?我記得,你以前執行任務,當臥底的時候,曾經用過馬來西亞的戶口!並且,你的目標,不是傷害我,也不是傷害姚子粲,而是我手上的那枚鑽戒!”


    林正奇挑挑眉,玩轉著手裏的鴨舌帽,寵溺的眼神看著麵前心愛的女孩兒,“全被你給知道了!我這個曾經的金牌臥底,是有多失敗?”


    “你一點也不失敗,你的目的,不是達到了麽?那枚戒指,最後被瞎了眼的藏獒一口吞了進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姚子粲怕我受到傷害,以後都不會再為我買鑽戒了!”朱婉婷有些無奈的笑笑,她並沒有責怪這個為了愛情耍手段的男人。


    林正奇揚了揚眉毛,笑容宛若煙花般璀璨,“那固然是最好的結果!”


    頓了頓,林正奇抬眼看了看臉色慘白的朱婉婷,問了句:“你就不好奇,我和假冒的龍箐箐坐在一起,我們之間有什麽聯係嗎?”


    朱婉婷搖搖頭,“我並不想知道,我隻知道,你不會與她聯合在一起害我就成!”


    “這麽自信?”


    “因為你是正奇!”


    “如你所說,我的確是懷疑她的身份,所以才接近她,沒想到,最後死在了姚子粲手裏!”


    想起阿依古麗的死,朱婉婷吸了口氣,直接跳過這個話題,“結果出來了?”


    林正奇的眸子忽然黯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份報告單,交到了朱婉婷的手上,“出來了。”


    那是上次在三亞的時候,全身檢查的結果,有一項,不為人知的,她的心髒,有問題。


    家族遺傳心髒病,除了與她一起長大的林正奇,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就連她的家人,都被蒙在鼓裏,朱婉婷是多懂事的一個孩子?


    這同樣也是,林正奇與朱婉婷之間唯一的秘密。


    朱婉婷看著看著,就笑了,淚水就滑了下來,落到了報告單上麵。


    林正奇抬了抬手,抿了抿唇,又放了下來,忍住想為她擦去眼淚的衝動。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朱婉婷將報告單撕得粉碎,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林正奇點點頭,朱唇輕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上一次在三亞的市醫院,我吩咐過了,不要告訴任何人!婷丫頭,既然你執意想要這個孩子,我也沒有什麽權利再說多餘的話。隻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萬萬不能再要第二個孩子!”


    朱婉婷擦了擦眼淚,“嗯,我懂。最多可以多活十年,我小心翼翼的活著,那時候我的孩子也長大了!”


    “醫生說了,每天吃藥,還能多活十年……可你的心態,需要保持平和穩定,不能太悲傷!也不能激動,更不能太快樂……否則,會有生命危險!你的生命,可能會提前結束!”


    說這話的時候,林正奇忽然恨起了姚子粲,因為姚子粲就是那個令朱婉婷太激動、太快樂的人!


    沒有姚子粲,婷丫頭跟正常人一樣!又怎麽會經受接二連三的驚嚇,導致心髒功能提前衰弱?


    “不能太悲傷,太激動,太快樂……”朱婉婷有些喃喃的道出口。


    其實,隻要離開姚子粲,什麽都不會有了。


    她的生活,就恢複了從前那樣平平淡淡的……


    “少奶奶?”裴勇有些不放心的敲了敲門,“你好了嗎?”


    朱婉婷應了一聲,“好了,勇哥!”


    轉身,在林正奇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朱婉婷忽然大步上前抱住了他,語氣誠懇,“謝謝你,正奇!你在我心裏,永遠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的竹馬。


    不管是被姚子粲打多少次,這個竹馬,一直在默默地,在不遠處看著她,為她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正奇的身軀瞬間僵住,緩緩的抬起兩隻臂膀,緊緊的回抱住了朱婉婷,“婷丫頭!下輩子,我一定比姚子粲搶先一步娶到你!”


    “可你不是晚了麽?”輕飄飄的話道出口,朱婉婷驀的放開了林正奇。


    她笑笑,轉身,開門。


    林正奇也不管外麵的裴勇,看著那即將離去的苗條身影,猛地大喊出聲:“婷丫頭,我永遠是你的最後一個選項!”


    果然,裴勇聽到廁所裏這句大聲的告白,穿著製服的黑色身影立馬兒衝了進來,見到女廁所裏杵著的那高大帥氣的林正奇,裴勇二話不說,掏出了手槍,冰冷的槍口直接瞄準了林正奇!


    朱婉婷伸手攔下了裴勇,頭也不回的道出一句:“我這裏,隻有姚子粲一個選項,除了他,我隻會空著不填!”


    說完,朱婉婷繞過裴勇,走了出去。


    裴勇見了,對著林正奇哼了一聲,將手槍揣回了兜裏麵,跟上了朱婉婷。


    林正奇依依不舍的看著朱婉婷離去的背影,他的心裏,突然浮現出了濃濃的愧疚與傷感。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婷丫頭有先天性心髒病的人,可他還是為了那隻礙眼的鑽戒,讓發了瘋的藏獒去嚇她……


    還有上一次,自己要親她,與衝出來的姚子粲打了起來,嚇得她暈倒在地。


    醫生隻查出了她懷孕,卻根本沒有人想到她的心髒有問題!


    其實,他根本沒有婷丫頭說的那麽偉大,他自私,他很自私。


    自私的,想去報複姚子粲,令婷丫頭離開他。


    自私的,將這份心髒檢測報告,拿給了婷丫頭!


    其實,他可以告訴將這件事情告訴姚子粲的,按照姚子粲寵她的程度,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她保護的好好的,令她不再受到任何傷害與驚嚇!


    可……


    林正奇的眼光變得無比陰鷙!


    他就是不希望看到婷丫頭與姚子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這樣他才有機可乘!


    即使是隻有十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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