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他們都愣了一下,再看她懷裏的木頭,從她手臂當中鑽出來,走到男人麵前,並沒有投入他的懷抱,而是摸了一下他的手掌,然後抿了一下唇。


    一個不懂語言和情感表達的木頭這不同尋常的舉動,以及他眼裏的那份親近,讓大家都明白他與這位男子的真實關係。


    實際上,這個男子許涼也認識,他是貝櫻投行的高層之一,叫vincent,她曾在貝櫻的周年慶上由葉輕蘊引薦過。但兩人也隻是點頭之交,並沒有多熟識。


    vincent將兒子抱起來,動作很輕但長久地親吻他的臉頰。這對失散的父子終於在這一刻團聚,失而複得的喜悅感動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畢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vincent對雲頓莊園並不陌生,帶著許涼他們一行人到了一個裝飾華貴並且無人打擾的花廳。


    vincent招呼大家坐下來,尋回愛子的喜悅一直充盈在他眼眶,他將自己的領結取下來給兒子玩耍,看來這也是他們平時常玩的遊戲之一。


    “謝謝許小姐和裴先生能救下我的孩子,chaplin已經失蹤好幾天,但由於我們自身家庭環境的緣故,並不能大張旗鼓地找他。他失蹤的地點並不在本市,所以我們的尋找範圍和他的所在地有所偏差,直到我看到那個視頻,到了福利院追問才知道今晚他被帶到這兒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扭頭去看將領結當做玩具的兒子,似乎一再確認,他真的已經回到自己身邊。


    vincent站起來,對許涼和裴意初鞠了個躬,“chaplin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要不是你們,我想或許會在醫院中找到他。謝謝,謝謝你們對這個難以表達自己的孩子無私的關懷”


    裴意初站起來,將他的身體扶直,他謙虛道:“別這樣說,難道我們要看著一個孩子遇害而袖手旁觀嗎?我想這不是一種多麽高尚的行為,而是底線,我隻是不想自己在未來的日子裏都活在自責當中。我守住了自己的下限,而不是上限”


    “早聽說裴先生一身正氣,中國歌聲有您那一場,我也看了的。我很敬佩你對生活的態度,也感恩於這份態度能回饋在我兒子身上”,vincent不無感慨地說道。


    “木頭爸爸過獎”,裴意初道。


    vincent扭頭看兒子一聽到“木頭”兩個字,趕忙抬頭尋找叫他的人,於是不禁笑起來,“木頭爸爸?這真是我聽到的對我最好聽的稱呼”


    木頭雖然不會說話,或許會,但從來無聲地度過。他的身體在這裏,可真正的歸宿是個其他看不見,但鳥語花香的世界。


    “木頭是個小王子”,當男孩子眼中的亮光被綴成一串最晶瑩的段落,將那個領結兩端編製成一朵玫瑰送給她時,許涼這樣說。


    這無疑是對這個孩子最真心實意地懂得。vincent含笑點點頭,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尋找終於有了一個完美的結局,他那一看就知道在慌忙當中被簡單修飾過的胡須,以及又青又深的眼袋,都擋不住這一笑中的儒雅氣質。


    “木頭”,他也跟著大家這麽叫了兒子一聲,“真是個好聽的名字”


    “看來他很喜歡許小姐”,vincent看了許涼一眼。以前隻覺得這個婷婷站在葉先生身旁,總是帶一抹含蓄笑容的臨水照花人身上有一股神秘的古典美,現在看她溫柔笑著伸手去摸摸木頭的小腦袋,這場景溫馨極了。


    許涼指尖去碰一碰木頭的耳朵,沒想到他的耳朵像是含羞草一樣,突然紅了起來,她笑得像個孩子,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他的耳朵讓大家來圍觀:“你們看!”


    木頭一扭身,避過眾人的目光,懲罰似的把送給許涼的玫瑰花給收了回來。


    大家難得看到木頭對外界的事物有這樣大的反應,都不禁笑起來。


    有侍者進來給眾人上了茶,上等的花茶配紅色的琉璃盞,不用喝茶,先被這流光溢彩的配色給喂飽了。可見顏家的宴會麵麵俱到,不能容忍的不僅是次一等的人混進來,也不會容忍對高一等的人物光顧次一等的飲食。


    茶剛上完,從門外走進個頭發黑一半白一半的男人。他身上的藝術氣息將他打扮得不落俗套,使他看起來讓人碼不準其真實年齡。


    來人顯然和在場的人都很熟悉,尤其是vincent。一來兩個氣質迥然相反的男人就對視一眼,然後誰都不用招呼誰。


    這顯然是相知的密友才能免去的客套。


    周繼疏坐在一邊,不顧許涼等人時不時掃來的探究目光,跟木頭打招呼道:“小夥子,我是你周叔叔”,他說了一半覺得這個自我介紹不能突出自己在木頭腦海裏的印象,又補了一句,“就是那個邀請你去拍電影的叔叔”


    vincent玩笑著說:“叔叔?看著你那臉上的皺紋,我兒子也叫不出口”


    周導大度地說:“沒關係,他的世界裏有我這號人就行了”


    許涼沒想到周導在vincent麵前說話這樣自在,要是在片場,他一水兒的高標準,嚴苛,完美主義,是演員們對他最深刻的評價。


    在片場他是很少說笑的,一張嘴全是給演員講戲。記得裴意初上次拍周導的電影,許涼是完完整整跟著他在劇組呆了三個月的,周導要拍不出至善至美的鏡頭,能往深夜裏拍,常常拍到腰傷發作。


    “你可把你爸爸找慘了,他還以為你回你們那個星球去了呢!”,爸爸開他玩笑,他沒馬上反擊,這時候把玩笑返還到兒子身上。


    “沒想到許小姐也在這兒”,周導衝許涼點點頭。


    許涼知道他是在說,剛剛吳敏川去找他,自己並不在場,“周導,好久不見”,她嘴角的笑拿捏好了尺度,既不熱絡,也不生疏。


    周繼疏對許涼印象很深刻,不僅是因為她是葉輕蘊提前打招呼要謹慎對待的人,還為她那份大方的處事態度和缺乏圓滑但以純澈打動人的一顆初心。


    當初裴意初是最後一個進組的,就他和許涼兩人,一個是初出茅廬的半新藝人,一個是完全嶄新的經紀人,兩人就這麽兩眼懵懂地來了。


    當時連周繼疏本人都為這兩隻雛鳥捏一把汗,特別是裴意初,跟他配戲的都是當紅藝人,要是他自己立不起來,那在鏡頭之下就會被人很壓一頭,男主角反而遜色無光。


    一向以看人眼光奇準聞名的周繼疏,也懷疑自己這次是不是要砸了自己的名頭;半信半疑地聽了裴意初老板的話,啟用新人的無對手賭局是否最終會在票房上打一場勝仗。


    在裴意初的接風宴上,其實是把他引薦給各位演員。他那雙永遠睡不醒的眼睛,不禁讓周導心裏一咯噔,不過他倒扛得住灌酒,誰來敬都不推脫,連自己經紀人那份兒也一起喝了。


    他那位經紀人也不太愛說話,不像其他經紀人,一上來就能說會道,長袖善舞,一頓飯局就能和各家演員的人打成一片。


    說實話,那晚周繼疏對這個組合有些失望,隻是但願裴意初在試戲時,幹淨利落的演技沒有退步,沒有跟他那雙眼睛一樣昏昏欲睡。


    這個願望在裴意初一站在鏡頭下麵就實現了,周導喜出望外,不僅為這部戲有了靈魂人物,也高興於為自己還沒昏花的一雙老眼正了名。


    但他還是對許涼有意見,不管是貝櫻還是影視公司的人都對劇組打過招呼,這位可是個國寶,比一線二線女明星身價還高,其他人不管,反正要把她給照顧好了。


    當時周繼疏心裏意見老大——經紀人明明是照顧藝人的,現在反而還要讓人照顧她?


    所以一開始,許涼在他眼裏就有了個身價不菲,但嬌生慣養的印象。


    隻是沒想到她跟劇組的人能相處得那樣好,每次一塊兒聚餐,沒人願意去碰菜譜,一則是謙讓,二則是眾口難調,照顧得了這個說不定就得罪了那個。


    最終菜單推到許涼那兒,她卻沒有推個炸藥包似的推給下一個,而是輕言細語地說:“我來吧”


    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麽不客氣,都等著看她的好戲。出人意料的是,她把每個人的口味都照顧得很好,原來第一天接風宴上她並不是隻當裴意初身邊的花瓶,而是暗地裏把每個人的喜好都記下來了,現在是那份記憶大展身手的時候。


    那一天,人人的胃都得到滿足,至少每次一塊兒出去吃飯,大家都不用操心了,一張口就是——“讓小許來點”


    這聲“小許”就表示,劇組的人真正接納了她和裴意初,他們不再是被孤立的一體。


    要知道那時候對裴意初這個沒什麽作品卻能擔當周繼疏新戲的男主角暗地裏懷恨的不少,雖說不至於情商那麽低地擺在臉上,但私底下使絆子的不少。


    許涼那時候年輕啊,隻有二十四歲,長得一副嬌嫩的芝蘭模樣,誰都看得出她家世不俗,但她就是放得下身段,一口一個姐姐哥哥,生生把全劇組的老老小小都叫成了她的親人。


    大家都覺得她好相處是因為她從不隻是表麵上待人好,比如有一個藝人的經紀人說自己來了生理期,肚子疼得厲害;其他人會滿臉擔憂,恨不得疼在自己身上那樣噓寒問暖,許涼離得最遠,但她晚上會一聲不吭把一罐補血的阿膠放到你房間裏。


    她不會說一些虛頭巴腦的話,也不會半恭維但用不著出一點好處的拉攏,她親近一個人是實心的。所以大家都像妹妹一樣愛護她,是因為這份誠摯和周全體貼。


    等電影殺青的時候,許涼和裴意初早就和劇組的其他人打成一片,那些對他們使過壞的人在殺青的晚宴都不好意思但又沒說透地對他們敬酒。


    周繼疏那時候才服了,覺得許涼最不適合做經紀人,但又似乎最適合做經紀人。


    有幾年沒見了,周繼疏看著麵前這個出落得愈發明豔的女子,開著玩笑說:“許小姐要不改行吧,來當我的女一號”


    許涼又瞪著那雙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懵懂眼睛:“周導可別說笑了,我連裴的經紀人都當得不合格,更別說當女演員了”


    vincent拍了拍周導說:“勸你早點兒歇了這心思,許小姐的哥哥是不會同意的”


    周繼疏當然知道他嘴裏的“哥哥”是誰,隻點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像以前在劇組時,許涼經常看到的那樣,摸摸他白掉的那一半頭發,似乎就能讓這片白起死回生似的。


    vincent一邊注視著兒子將自己的領結折疊成今晚他的第三個作品時,對周繼疏開口,“我想推薦裴先生成為這次新電影的男主角”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在許涼幾個為神秘人好奇得黑茫茫的心裏,照進一束光亮來。這光亮就是一個洞口,外麵的人可以從裏麵窺見真正的謎底——


    vincent就是那位神秘投資人。


    許涼倒吸一口冷氣,不是為了這個對他們有利的真相,而是為了葉輕蘊廣闊的商業版圖。


    比起華聞,她對貝櫻更加陌生一些。如果說葉輕蘊對華聞的掌控是在明麵上的,是實實在在的,那麽他對貝櫻的控製就是暗中的,間接的。


    華聞的總裁辦公室是葉輕蘊的常駐辦公地點,貝櫻那邊的事物全都交給其他高層在管理。畢竟貝櫻的創建時間已然不短,運作已經相當成熟,各個行業的投資都有專人負責,所以他的注意力都在華聞這邊。


    但這並不代表葉輕蘊的影響力在貝櫻投資中有所減弱。貝櫻人與人之間的合作意識很強,葉輕蘊就是他們永遠的老大。


    現在看來vincent就是貝櫻在娛樂業板塊的負責人。他手裏掌握著好幾億的電影投資,他一句話就能決定一部戲的生死,更別說電影的參與者。


    一個潛伏在大家視野之外的影視大鱷就在許涼他們麵前了。但即使如此,vincent也隻是貝櫻投行的冰山一角。


    那麽作為貝櫻當家人的葉輕蘊呢?有了貝櫻為載體,除了家電製造零售業,他在各個行業中的影響力,都將是巨大的。


    從來不關心葉輕蘊有多少家底的許涼不禁為自己摸索到的這座寶藏邊界而腦子眩暈了一會兒——自己到底嫁了個多大的金主,抱了一條多粗的大腿啊?


    在她發愣期間,那邊的談話還在繼續。


    當周繼疏一看到裴意初一行人與vincent坐在一起時,心裏就有預料,這位好友會給裴意初當說客。


    周繼疏沉吟一會兒,道:“男主角的遴選還在進行當中,裴是人選之一”


    人選之一,那就是不確定了。


    吳敏川那雙被期待和激動填滿的眼睛,盯著手裏的在燈光下越顯精致的杯盞,裴的成名作自己沒能親自參與,那麽是否能見證他演藝生涯的頂峰,這個抉擇就醞釀在麵前這顆黑白交雜的腦袋之中。


    但結果無疑讓她失望,周導似乎並不確定是否會選擇裴。


    “我想,裴應該是畫夢的最佳男主角”,許涼目光無比篤定,這句話擲地有聲。


    大家都沒想到她會這麽肯定,於是都抬眼看著她。


    特別是導演周繼疏,饒有趣味地看著她,目光深得不可測量,“許小姐何以見得?”


    此時許涼把自己當做是個推銷員,她所要做的,就是竭力把裴意初推銷給周繼疏。


    “聽說畫夢是由著名小說家曾湘泉的同名小說改編的”,許涼卻提起新電影的出處來。


    周繼疏在這之前,就有意於影帝戴喬,但此刻他見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又覺得不妨聽聽她的說法。


    畢竟當時自己腰疼,總有人托助理給自己帶一瓶效果極好的按摩藥油。在電影殺青半年之後,才聽助理偶然提起,說是小許送的,送就送吧,女孩子一點兒也沒趁這機會討好,還不讓說。這心眼兒可真實”


    現在給她個機會發表意見,也算是還了當時的人情了。


    於是周繼疏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說:“的確是這樣”


    “那周導是否知道,曾老師當初就是照著裴的形象來塑造他小說中的男主角呢?”,許涼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一點兒沒有推銷員本該有的急功近利的語氣。


    周繼疏驚道:“你怎麽知道?”


    曾湘泉是著名的海外作家,現在定居柏林。他的小說情感細膩,劇情豐滿,描寫深刻,人物性格鮮明,不管是在文學界還是多次改編他作品的影視界都有口皆碑。他的作品幾乎熱乎乎地出爐,就被各大影視公司爭相購買版權。


    但他的小說有一個特點,就是人物描寫都是根據現實生活中的人進行代入。這一點和周導的風格很像,他甚至會根據一個演員的特點來拍一部作品。


    不是由作品來造就人物,而是用人物來展開作品。相同的創作風格使這兩人很投契,所以這次才會由周繼疏指導曾湘泉的新作。


    但曾湘泉已經很久不再出山改編自己的小說,因為小說和劇本是兩種題材。曾湘泉認為自己的小說風格會受劇本改編的影響,於是還是本本分分當他的小說家去了。


    這次小說完成之後,剛好遇上影帝戴喬複出。周繼疏認為戴喬的演技與聲望都是男主角的不二人選,準備讓自己的編劇打造出為戴喬量身定做的劇本。


    ------題外話------


    怎麽辦,今天真是太遲了,頂鍋蓋遁走!


    謝謝親們的理解和包容,麽麽噠(づ ̄3 ̄)づ╭?~


    明天大概九點半更新哦,我會慢慢把時間提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燈盞香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燈盞香客並收藏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