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那邊有說話的聲音,許涼便覺得自己電話打得不是時候,有些唐突,不好意思地問道:“潘大哥,我不會打擾到你吧?”


    潘宇東語氣輕鬆意在寬她的心,溫聲道:“不會,工作累了,剛好可以聽聽阿涼的聲音換換腦子”


    許涼雖然心急,想把心裏的困惑弄個明白,但出於禮貌,還是先寒暄兩句,才切入正題:“我隻是沒想到,孫思和背後的那人,是九哥”,說著,她手心裏出了一層虛汗。


    “你都知道了?”,潘宇東皺眉問道,“他親口告訴你的?”


    電話那邊許久沒反應,潘宇東便知道自己太心急所以把上麵兩句話的順序弄反了。


    她什麽都不知道,打這通電話,隻是為了試探自己。潘宇東隻有苦笑的份兒,在外人麵前他可以冷靜自持,但輪到這個潘家失而複得的寶貝,他也束手無策。


    許涼此刻握住手機,隻覺得心裏沉悶得慌,就像夏天陰鬱的天氣,憋著一場大雨,讓人透不過氣來。


    “阿涼,你還在聽嗎?”,潘宇東出聲詢問,怕她有心結,便勸慰道,“他這樣做也許並不是為了針對誰,商場上的事你接觸不多,不明了其中的手段。他所做的這些,有可能隻是他部署中的一個環節,嘉諾和葉輕蘊,誰跟你更親密,你要分得清楚”


    他的聲音如春風化雨,緩緩平複著她心裏的煩躁。冷靜下來想想,嘉諾和葉輕蘊之間也許是商場上的恩怨。她下意識拒絕去想,除了潘宇東所說原因之外,更險惡的一重原因。


    許涼一再心裏暗示,一切都隻是自己多想,葉輕蘊這樣做,同寧嘉謙沒什麽關係。


    她發現自己與葉輕蘊之間的關係更近一步,但她的膽子卻變小了,怕他們之間的溫馨會在哪天戛然而止,也怕忽地有一個浪頭過來將他們衝散。


    所以她知道,是他在為難嘉諾的時候,才會這樣坐立難安。


    心裏鬆了口氣之後,許涼才有力氣笑出來,說道:“潘大哥,今天真是打擾你了,等你回枝州,一定請你吃飯”


    潘宇東應好,便和她說再見,掛掉電話。


    許涼坐在沙發上,正在出神,掌心的手機忽地震動起來。


    一看屏幕,原來是薑奕。她趕忙接起來。


    薑奕滿身的喜悅透過手機傳過來,“今天海關通知我們收貨了,真是謝謝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許涼說不用,但心裏有些奇怪,按說潘宇東動作不會這麽快才是,至少這一樁在剛剛那通電話裏,他一個字都沒提起。


    薑奕大概興奮壞了,將事情前前後後都跟她說了一遍,末了又道:“聽海關的人說,是方總助親自關照,讓他們盡快處理。當時我也不好多問,阿涼,這個方總助是誰?人家幫了我們這麽大的忙,我總要請人吃一頓吧”


    許涼心下震動,沒想到這事兒是方譽出馬擺平的。她現在都糊塗了,一會兒說孫思和為難嘉諾,一會兒又是方譽幫著解困。孫思和她以前沒聽說過,但方譽一定是聽九哥的!


    難道這裏麵有什麽古怪?


    不過一聽薑奕說請方譽吃飯,許涼又覺得著實不用,現在連她自己都沒弄清是怎麽一回事呢。


    便笑道:“這事兒我可沒幫上多少忙,還不是你們自己清白,所以讓海關那邊審查進度加快一點兒。吃飯就不用了,年關大家都忙,小事一樁,你不要放在心上”


    薑奕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猶豫問道:“是不是……葉先生幫我們說的情?”,這樣一想,心情變得異常複雜。


    聽她話裏似乎有些抗拒,許涼隻當是他們都站在寧嘉謙那邊,所以下意識不喜歡葉輕蘊。便安慰道:“也不算是他幫的忙,我拜托的人是另一位”


    兩人觸到敏感話題,總會有些尷尬,許涼見狀便提前祝她新年快樂,掛掉電話。


    連薑奕都覺得尷尬,那九哥呢?


    許涼搖搖頭,隻覺得滿心無奈。


    這幾天葉輕蘊回來的比前兩天早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自作多情,總覺得那天他們之間小小地冷戰一次,他似乎更緊張自己。難道吵架有助於兩人之間的感情發展?


    但他的霸道還是一如既往,自己在以前的房間睡了一晚,第二天他便將那間房裏的床洗劫一空,什麽床上用品都不剩。


    沒辦法,她隻能往他的臥室去了。


    葉輕蘊回來的時候,許涼正將菜端上桌。今天他沒有打電話說在外麵吃,那十有*會準時回家。


    果然是這樣。


    他一回家還是老例子,衣服都不換,先去尋她。一看到係著圍裙的許涼,他上下打量一陣,笑眯眯地說:“裝得還挺像”


    許涼心裏存著事,不想多說什麽,衝他笑了一下,讓他上去換衣服。


    葉輕蘊心裏覺得她同往常不太一樣,細細打量兩眼,又看不出什麽端倪,點了點頭,這才轉身上樓。


    許涼心裏隻覺得有些累,菜還沒上完,便扶著桌邊坐下來。不一會兒又覺得好笑,大概這幾年被九哥越養越嬌,心裏擱不下事。


    不像以前,心裏是空的,像個無底洞,什麽往裏一扔,能積存歲歲年年。


    所以葉輕蘊穿著一身家居服下來,還以為她這樣是在發呆。


    他笑道:“真是千金大小姐,端個菜也把你累成這樣”


    許涼一抬頭,便看見穿著自己前些日子給他買的淺灰色背帶褲,上身是一件白襯衫搭配橘紅色及膝針織衫。


    她一見就笑了,以前沒看過他穿這樣鮮亮的顏色,今天穿這一身,襯得他挺括舒朗,慵懶隨意,讓人眼前一亮。


    葉輕蘊握住她的手說:“終於高興了?”


    許涼嘴硬道:“我哪兒有不高興,你眼花了”


    “我還沒你說的那麽老”


    她又笑起來:“是不老,這麽一穿,年輕十歲,像移動的衣架子”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又胡說,我要年輕十歲,別人就得說我們姐弟戀了”


    許涼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此刻眼睛彎彎,裏麵像盛著一汪清澈淺潭,秋水顧盼,令人心醉。


    葉輕蘊俯身在她臉上親了親,這才歎口氣道:“你啊,從小心裏便擱不住事。還真以為自己若無其事騙得過別人,隻是周圍的人不忍戳穿你罷了”


    許涼想了想,淺笑問道:“有嗎?”


    “當然”,他語氣輕柔篤定,“那時候夏清江也說,阿涼那雙眼睛太說不得謊了”


    說著,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頭發。


    許涼心裏雖然想問個清楚,但又知道,他對關於寧嘉謙的事一向十分敏感。即使他為人深沉,從來沒有表露出來,但許涼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


    她又不說話了,魂飛天外的樣子,葉輕蘊點了點她的額頭:“今天是沒睡醒麽?怎麽看著這麽呆”


    許涼撥開他的手,狠了狠心,瞧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知不知道……孫思和這個人?”


    葉輕蘊臉上的笑意一刹那抹得一幹二淨,他眼睛裏的那份清澈收斂得極快,像一下子落進深不可測的未知當中去了。


    所以當他這樣帶著力度的眼神落到人身上,讓人有一種戰栗和不詳。


    這種眼神她看到過一次,在以前自己去求他拉寧嘉謙一把,他提出結婚,被她拒絕之後。


    葉輕蘊鬆開她的手,緩緩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許涼被他突變地的表情弄得不知所措,聲音細細地說:“隻是聽說他好像跟那串翡翠項鏈有關係,所以想問問”


    葉輕蘊嘴角的笑容意味不明,“到底是因為翡翠項鏈,還是別的事情?”


    許涼心跳很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些什麽,但他的反應又實在不容她平靜自若。不知道說些什麽,反正自己在他麵前一向如同透明,存不住事,何必費那個口舌。


    葉輕蘊卻以為她是在用沉默來回敬他,隱忍怒氣站起來,“怎麽,別人說什麽你就聽什麽?我要是有心讓嘉諾死,它明天就得破產清算!”


    他這麽大反應,許涼錯愕地抬起頭看他:“我……我又沒說什麽”


    葉輕蘊越想越生氣:“你沒說過,心裏難道不是這樣想的麽!不然何必繞著圈子,巴巴地去找潘宇東幫忙,你敢說不是因為聽到外麵再傳是我要為難嘉諾,才這麽魂不守舍?!”


    許涼皺眉道:“嘉諾出了事我的確找過潘大哥幫忙,他當時隻說是孫思和在背後搗鬼。今天要不是童湘在我麵前提起,我也不會有心追問。我知道你怪我不夠坦誠,但你就沒有隱瞞嗎?”


    葉輕蘊冷笑道:“還真是和以前一樣,遇上關於他的事你就敢頂嘴,小時候你膽子可沒這麽大”


    許涼不願他多想,截斷他的話說:“這事兒和嘉謙沒……”


    他卻忽然將旁邊的椅子踢得飛出去,怒不可遏地道:“去他媽的嘉謙!”,說完看也不看她,拂袖而去。


    許涼孤身站在飯廳裏,周圍是熱氣騰騰的飯菜香味,但更襯得她滿身清淒,全身發冷。


    她從來沒見他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不管人前人後,他總是優雅穩重。對她雖然喜怒鮮明,但也不會胡亂遷怒。


    今日的葉輕蘊在她眼裏,十分陌生。


    所以她才這樣茫然,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似的,呆坐在那兒。


    許涼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回憶不出來,剛才自己哪一句觸怒了他。


    葉輕蘊出了門,徑直往別墅區的便利店走。他的腳步越來越急,跟自己賭氣似的。


    後來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才覺得全身發涼,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穿著她給自己買的橘紅色針織衫出來的。


    冷風鑽骨,並不比心裏的寒霜更刺人。他也並不管,低頭一看,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在地麵上,有一種直白的孤獨。


    他整個人穿過迷蒙的夜霧往前走,沒有目標地繞圈子。他心裏有歸宿,但腳步走不到那個地方去。


    葉輕蘊一出門便後悔了,其實他也給驚了一下,原來自己也有這樣沉不住氣的時候。


    隻是心裏異常不喜從她提起寧嘉謙來。一聽見她好像以前他們熱戀時候親熱稱呼對方,心裏的火焰便騰騰燃燒起來,根本按捺不住。


    今時今日,同她越親密,越擔心生出變故。對於他的忐忑不安,她大概永遠不會懂得。


    有一次夏清江喝醉酒,胡言亂語道:這輩子就算在商場上栽跟頭,也不要栽在女人身上。


    他的警示之言,說得太遲了。


    想到這兒,葉輕蘊自嘲一笑。


    許涼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床上抱著一本書發呆。心裏沉甸甸地,在她眼前的不是密密麻麻的字,而是一遍遍回放葉輕蘊暴怒離開的樣子。


    她心裏像墜著鉛,又重又疼。夜色那麽長,她預感自己今晚大概要失眠了。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葉輕蘊的號碼。許涼心裏堵得慌,不想接,但手指已經按下通話鍵。


    可接起來,那頭卻是個女聲,頓時她全身如至冰天雪地。


    幸好她還有理智,沒有一下子掛斷電話,便聽那邊繼續說:“我是映麗江山別墅區便利店的店員,這裏有位先生買東西忘記帶現金,所以讓我打電話給您,不知道您能不能出來一趟,替他付賬?”


    許涼又好氣又好笑,“有的是人替他付賬,你隨便在他通訊錄上找個電話撥出去吧”


    等了一會兒,店員為難道:“可是……他的手機上隻有您的號碼”


    許涼抿了抿唇,不想為難對方,便道:“請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她掛掉電話,掀被起身,穿了件厚外套,拿上錢包,正準備下樓。


    經過他臥室門口,許涼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拿了一件長風衣,這才往便利店走去。


    到了地方,從外麵便可以看到,臨著玻璃坐著一個橘紅色身影。他周圍沒有人,擺放的桌子周圍空空如也,沉默極了,又落寞極了。


    許涼用餘光掃了一眼,並不看他,推門進去。


    有個笑意盈盈的年輕女孩子站在櫃台後麵,對剛進門的人說:“請問,您就是許小姐吧?”


    這聲音,分明是剛才給自己打電話的那個。


    許涼也回她一個笑容,說道:“是的,你好,我該付你多少錢?”


    女孩子偷偷看了眼坐在窗邊的男子,看他人來了卻還是一動不動,心下十分疑惑。


    不過她倒是樂意他在這兒多呆一會兒,那樣俊美的長相,即使不跟自己說話,光坐在那兒也賞心悅目。


    但她今天純屬活雷鋒,也並沒有多少覬覦心思。畢竟麵前這位明眸皓齒的佳人,跟那位正配啊!


    店員報了價錢,許涼付了錢,準備拿上找零就回家。


    可麵前的小姑娘遞過來的並不是零錢,而是一枝玫瑰花。


    許涼愣了一下,問道:“送給我的嗎?”


    小姑娘笑得酒窩深深,點頭道:“是啊”,指了指窗邊的人,“那位先生送你的”


    她手裏握著玫瑰,心裏哼道,一枝玫瑰就指望她消氣,未免太看不起她!


    許涼看女孩子仍看著自己笑,有些不好意思,隻想快些離開這裏,便問道:“我的零錢呢?”


    女孩子:“這枝花那位先生也沒付錢,所以剛才您給的錢正好”


    許涼被氣笑了,自己付錢給自己買了一朵玫瑰?


    她正準備轉身,手上的衣服便被人抽走了。扭頭一看,那人將衣服往空中一撒,長臂穿過袖口,不久便收拾妥當。一身黑色風衣,將他襯得挺拔冷峻。


    許涼氣道:“你幹嘛?”


    葉輕蘊的聲音十分清冽:“你帶過來,不就是給我穿的麽?”


    說完也不等她,轉身往外走。


    隻是拉開便利店的門,握住手把不放,站在那兒等她,“裏麵暖氣不錯,你在這兒住一晚也不會感冒”


    許涼恨得牙癢癢,心裏窩火又不好發作,堵在那兒快給她憋屈死了。


    她握著兩隻拳頭,跺著腳出去的。


    ------題外話------


    當當當,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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