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茵茵被執行那一日,渾身青青紫紫,瞧不出一點人樣。


    這是蛇窟之刑以後的結果。


    大刀砍下來的那一刻,風茵茵在陽光中看到了解脫。


    可是她不知,就如顧槿所言,隻僅僅是身體的結束。


    往後,無窮無盡的痛苦,會在地獄裏等著她。


    她做的那些事,隨著她人頭落地的那一刻,都成了往事。


    就像所有悲歡離合,最後不過成了前塵往事,後續,一代隨著一代,還會有新的悲歡離合,以前的種種,湮滅在往事長河中,再尋不到一絲痕跡。


    愛也好,恨也罷,終究化為虛無。


    ……


    在家裏呆了幾天,顧槿越發覺得精神不濟,越發憊懶,也越發怕冷。


    即便是大太陽,顧槿的房間也必須擱上個火爐。


    而這些都是衛將軍讓人準備的,於此,顧槿越發肯定隻怕父親早已知曉此事。


    她最近連床都不能下了,隻得躺在那裏,正在思索這日子越發難熬了。


    便看見衛將軍帶了紫蘇進來,薑陽逸到底是聽見了,將紫蘇送了過來。


    其實,若非沒有把握他一定會把人送進來,她也不會說那句話。


    讓薑陽逸將紫蘇送來,顧槿自有想法。


    衛將軍這幾日當真是操心,想盡了一切辦法都未能讓顧槿身上好上半分,隻得看著她漸漸虛弱下去。


    顧槿半倚在床上,看著衛將軍淡淡一笑:“爹爹,女兒這身子已經熬不了太久了,可歌兒擔心自己走後,父親沒人養老,也無人承歡膝下。”


    “紫蘇待我極好,侍奉我盡心盡力,是王府中唯一真心待我之人。”


    顧槿笑了笑,麵色沉靜:“歌兒想讓爹爹認紫蘇做義女,承歡膝下,替我孝順你。”


    衛將軍哪裏不知顧槿隻是交代後事,手微微發抖:“好。”


    顧槿笑了笑,朝紫蘇招了招手:“紫蘇,你到我跟前來。”


    紫蘇快步走過去,默默垂淚,她不明白,早先還好好的人,為什麽不過幾日不見,就成了這般模樣。


    “哭什麽。”顧槿將那一對比翼放在紫蘇手裏淡道:“你比我小,今日起便喚我一聲阿姐吧。”


    “我也沒什麽東西可給你,這對比翼見證了父親母親圓滿的愛情,是母親親手交在我手上,如今我希望它能見證你以後的愛情。”


    紫蘇哭的更凶:“姑娘……”


    顧槿伸手揉了揉紫蘇的頭,眼裏也含了淚:“該喚阿姐了。”


    紫蘇抱住顧槿,哭喊道:“紫蘇不要姑娘死。”


    顧槿低低一歎,隻覺得精神越發不濟,身子一陣發冷,也知自己大限將至。


    看著一臉悲痛的衛將軍緩緩一笑:“爹爹,歌兒此生最後悔不聽你的話,義無反顧嫁進成王府。”


    “若有來生,定還投胎做父親的孩子,到時候一定親自孝順你。”


    衛將軍眼眶一紅,隻是淡淡點了點頭:“好……若是看見你娘親,告訴她一聲,若是等累了就別等我了,讓她先走,我一定會找到她的。”


    顧槿緩緩閉上聲音,嘴角的最後泄露一聲:“好……”


    紫蘇隻覺得頭上手無力滑落,驚的一雙眼睛滿是眼淚,卻不敢落下來。


    再看著再無聲息的顧槿,終是附身在顧槿身上哭的歇斯底裏。


    皇宮裏,衣著太監服的人匆匆往東宮而去,薑程頤伏案批奏折,衣服還未換成常服,正是上朝穿的衣服。


    太監進殿跪地,俯首:“報……郡主病危!”


    薑程頤手微微一抖,瞬間在折子上暈染一大片的墨色。


    “備轎……”薑程頤將毛筆一扔,從坐墊上起身匆匆往外走:“不,命人備馬。”


    與此同時,薑陽逸也聽聞消息,手一抖打碎了身邊的花瓶。


    薑程頤用盡全力到達將軍府時,聽著傳來的哭聲,再也動不了一步。


    衛將軍看著薑程頤的身影,張了張口,卻不知說什麽,歎了一口氣。


    薑程頤才從這一聲歎息中回了神,緩步走進了房間。


    顧槿就那麽躺在哪裏,就像睡著了一樣,麵上帶著釋然,安安靜靜的。


    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她一樣,安安靜靜的,坐在湖心亭中,麵色沉靜。


    他可不可以告訴自己她隻是睡著了,並不是……離開了。


    薑程頤終於走到了顧槿身邊,扯出一抹笑:“挽歌……”


    沒有響動,就算以前喚她,即使她不應聲,也是會回頭看著他的。


    可是,此時此刻,沒有一點動靜,安安靜靜的,靜的可怕。


    薑程頤突然很慌亂,伸手握住顧槿的手,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薑程頤抿了抿唇:“手怎麽還是這麽涼,是不是又操心其他事了。”


    紫蘇暗自垂淚,心裏沉悶:“殿下,姑娘走了。”


    “……”薑程頤緩緩抬眸,看著顧槿的眉眼:“不……”


    薑程頤扯了扯嘴角:“她隻是累了,睡著了而已。”


    紫蘇突然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溫柔的自欺欺人的話。


    溫柔的讓人心碎,也溫柔的讓人聞者落淚。


    紫蘇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薑程頤卻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她:“想哭就哭吧!”


    “總不至於,她走了都這麽安靜,安靜的可怕。”


    紫蘇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薑程頤卻是半響無言,好想石化了一樣呆在顧槿床簷邊,握著那雙手。


    好像還是在那日牢房裏,他這麽握著她的手,將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


    薑程頤看著顧槿沉睡的臉,笑了笑:“她臨走前可有話留下?”


    紫蘇搖了搖頭,斷斷續續將顧槿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薑程頤低低一歎:“還是這樣,總是不考慮自己。”


    “她給所有人留了退路,唯獨沒有給自己留,走的安安靜靜。”


    紫蘇低低抽泣,握緊手裏的比翼。


    薑程頤輕撫上顧槿的麵孔,比情人還要溫柔:“是不是你早就有了必死之心。”


    薑程頤抿了抿唇,放下顧槿的手,從她發間抽走一根發簪,正是那朵紅色珠花。


    是顧槿最長戴的一隻,薑程頤將珠花放進袖中,淡道:“你不曾留下任何話給我,也不曾送我東西。”


    “如此,這個就當作你就給我的吧!”


    薑程頤緩緩看向天空:“我會按照約定做一代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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