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愛一個人愛到忽略了自己,你會現,無論你對他有多恨,可當你看到他幸福的時候,你就會突然原諒一切。


    我想我這輩子,犯的蠢不是一件兩件事。


    可有一件事,明知道我自己犯蠢了,可我依然不後悔。


    那年詩會,我原不想出門,那幾日終是覺得憊懶,寧願蝸居在家,也不想出去。


    可是那一日,閨中好友愣是來了府中,將我拉扯了出來。


    一路上打打鬧鬧,又買了些許朱環耳飾,才到了詩會。


    詩會早已開始,已經有人從容應對出題人的刁難。


    幾乎是萬人從中,我一眼看到了他。


    正襟危坐,額頭布滿冷汗。


    尋常人都是鎮定自若,唯獨他緊張的不得了。


    我不由想,這呆子,莫不是胸中無墨,才如此害怕。


    有幾位書生悻悻而歸,沒有一個人能夠勘破試題。


    我在閣樓看著這一幕,心中頓生失望。


    就在此時,他突然從人群中站了起來,局促不安。


    答出來的詩句卻讓所有人驚豔,我故而掀了簾子,目光直直看著他。


    他好似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緩緩抬頭。


    眼中由開始的征愣,變成驚喜。


    我微微蹙眉,放下了簾子,心中疑惑不已。


    詩會散去,他拔得頭籌。


    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可我卻看見他在門口駐守相望,好似等著什麽人。


    送走閨中好友,我回馬車的時候,他突然攔住我。


    我羞憤喝止:“放肆。”


    大概是我的疾言厲色嚇到了他,他恭身道歉。


    “小生無意冒犯,還望小姐見諒。”


    我微微鬆了一口氣,抬眸望著他,他眼中清明,的確沒有其他,我想了想,開口問:“你做何攔著我?”


    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又閉緊了嘴巴,淡淡一笑。


    那一刻,看著那張笑臉,我突然覺得有些許熟悉。


    他朝我恭身:“小生徐莫閑,打擾小姐了。”


    語罷便侯在一旁,身旁的丫鬟提醒我還回府了。


    我踏上轎踏,忽而轉頭,輕輕一笑:“你的詩做的極好,隻是微風拂弱柳的拂是哪個字?”


    他微微征愣,然後抬眸看著我,呆呆的樣子:“撫摸的撫。”


    我輕輕一笑,心裏暗罵他是個呆子,隨即笑道:“撫雖顯得微風溫柔,但也顯得尤其多情,為何不用拂袖的拂。”


    再也不看他,我上了轎。


    身後良久的需要,我撩起窗簾一瞧,他還征愣在原地,蹙眉深思。


    似乎當真在思考二字的差別,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他。


    我又在心裏暗道果然是個呆子。


    而後,我突然現我總能遇到他,他的字畫磅礴有力,瞧著讓人頓生豪氣……


    可是他這個人,卻當真是木納的緊。


    漸漸的,我不由擔心他會不會餓著,他每日在街頭賣畫,我便每日去買畫。


    有一日,下了暴雨。


    那日我剛出門,雨具未帶,被困在亭子裏。


    正著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


    他急切奔跑著,手裏抱著字畫,一臉欣喜的瞧著我。


    “可算是找到小姐了。”他擦了擦頭上不慎被雨水打濕的地方,顯得釋懷。


    我心裏一動,抿唇問他:“找我做什麽?”


    他將那把並不算破但看起來老舊的油紙傘遞在我麵前:“這春分時期,本就多雨季,料想小姐未曾帶傘具,唯恐小姐被這雨淋壞了身子。”


    “我還以為找不到小姐了,如今看到小姐還在此,我就放心了。”他將那傘遞給我,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我的手,讓我心裏微微一緊。


    “小姐快回去吧,不然家裏人該擔憂了。”


    我頓了頓,完全不知自己要說什麽,隻能愣愣問他:“你將傘具給了我,你要如何回去!”


    他會搖了搖頭,眉眼真誠:“小姐無事就好。”


    語罷衝進雨幕裏,也不顧及自己素來寶貝的字畫,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伸手握了握,終是什麽也沒說。


    丫鬟卻在旁邊噗嗤笑出聲,隻罵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明明可以通知尚書府的人來接她,還可以得到不菲的報酬,可他卻是找了許久。


    我輕輕一笑,看著這令人生厭的暴雨,忽然覺得心情大好。


    這雨瞧著也不是那麽討厭了。


    或許那個時候,這個人,這個呆子,就已經悄無聲息爬進了我的心裏。


    我不知,他也不知。


    隻是後來,當我們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就如同那場大雨一樣。


    未來滂沱大雨,一路泥濘,無人理解。


    可是,我不曾想到。


    在斷崖的時候,我們海誓山盟,情定終身。


    可是最後的最後,隻有我一個人,赴了這場約。


    那一刻,我笑了,笑著笑著,便哭了。


    那呆子,大聲喊我。


    可我好想告訴他,若他做不到,又何必給我誓言。


    好想告訴他,我永遠不會逼著他跟我在一起。


    可是為何要如此糟蹋欺騙我?


    我沒有散去,彌留在人世間,可我懼怕陽光。


    我再也不能窩在院子裏,任由暖洋洋的陽光灑落在身上。


    我的屍骨被野獸啃食,一點一點,一根一根。


    可我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不會疼,不會痛,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我想起了什麽事,與他第一次相遇。


    示意他的詩詞可以做的更好。


    還有那雨幕下,他奔跑的身影。


    我好想問一句,問他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當初在雨幕可以義無反顧找我找了那麽久?


    讓自己謀生的字畫都毀了,也毫無怨言?


    那為何如今真正到了生死關頭,卻是我更加義無反顧?


    徐莫閑,你告訴我呀,為什麽在最後的時候,你拋棄了我?


    大概是由於這戾氣恨意經久不散,我成為了厲鬼。


    等我可以從斷崖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成家。


    身邊有嬌娥軟語的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那我呢?我算什麽?


    我想質問他,可是他忽而轉過身,眉目依稀可見當年的模樣。


    可眉間也多了一股憂愁,他牽著女兒的手,路過我身旁,恍若未見。


    我聽見孩子清澈的聲音:“後來呢?那個書生怎麽樣了?有沒有和大姐姐在一起。”


    他愣了愣,眉間悲哀:“最後那個書生負了那個小姐。”


    那一刻,淚水迷蒙,她突然覺得不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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