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女孩兒床頭那瓷瓶之時,栗天的一股靈識也驟然探入了瓶中,因為是用來燃香的物件,他起初也沒有太過於關注。


    當靈識剛剛探入瓷瓶,一聲十分輕微的驚訝低呼,竟從那瓶底傳來,而栗天的這股靈識也仿似遇到了一層隔膜,竟然無法感知到瓷瓶的深處。


    不過自瓷瓶中傳來的一種陰冷的感覺,卻讓清瘦的修士微微錯愕。


    陰氣,在瓷瓶的底部竟然盤橫著一縷極其陰冷的氣息,這種氣息隻屬於鬼魅之流,是那些無法遁入輪回的怨魂所特有的一種陰寒之氣。


    “哼!”


    隨著一聲冷哼,清瘦的修士身形驟起,直撲女孩兒的床頭,而手中也多出了一件小巧的丹鼎。


    栗天此時幾乎可以斷定,讓林夕做了整整十年噩夢的根源,就是出自女孩兒床頭的這件看似普通的瓷瓶,而他如今可沒有什麽像樣的武器,青雷玉斧被毀,極品法器紫竹劍也被重創,對於這件詭異的瓷瓶,也隻好用龍鱗鼎作為武器,直接將其扣在了其中。


    翻轉龍鱗鼎,栗天將瓷瓶裝入了鼎中,之後心念一動,一紅一黑兩道火焰頓時憑空而現,赤血煞焰與兩儀毒焰出現之後,猛然遁入了龍鱗鼎中,將古怪的瓷瓶死死的包裹起來,之後緩緩滲入。


    栗天多留了一個心思,並沒有直接放出兩種天極之炎,而是先將古怪的瓷瓶以龍鱗鼎罩住,這樣一旦那兩種不屬五行的天極之炎若是無法對瓶中的東西造成傷害,他也可以逼出體內的異火。


    體內那縷詭譎的異火,栗天雖然有些忌憚,也十分震撼其強大得幾乎變態的威力,連禁魔塔中那隻不知道存活多久的老魔都能焚化為虛無,可見這縷異火是多麽的恐怖與駭人。


    兩道火焰眨眼間便將古怪的瓷瓶包裹,隨著栗天心念的轉動,黑紅兩焰也漸漸侵入了瓷瓶,想要將裏麵的那縷陰氣摧毀,不過當兩種天極之炎進入瓶中之後,清瘦的修士便眉峰一皺。


    赤血煞焰能摧毀修士的經脈與體內靈力,而兩儀毒焰卻是兩種天下奇毒凝成,可是這兩種不屬於五行之力的火焰,竟然對那瓷瓶中的陰氣毫無效用,也突破不了陰氣的本體。


    眼神驟然一凝,栗天伸出單手一握身前的小鼎,之後收回兩種火焰,直接逼出體內的異火。鼎底那塊龍鱗之上,一縷慘白的火苗也隨之浮現,將瓷瓶瞬間裹起。


    異火浮現,龍鱗鼎內的溫度也變得恐怖了起來,那古怪的瓷瓶可經不住如此可怕的高溫,片刻之間就幾乎被融化了大半,而瓶中那縷陰氣也好似變得懼怕了起來。


    不大會兒的功夫,當古怪的瓷瓶隻剩下個瓶底之時,一聲低低的慘嚎也跟著響起,慘嚎後,一個猶如公鴨一般的難聽聲音竟從瓶中傳來。


    “別燒了!別燒了!再燒我就玩完兒啦,英雄!前輩!手下留情呀!”


    公鴨嗓的聲音不大,卻清晰的聽在栗天耳中,清瘦的修士微微錯愕,隨之將龍鱗鼎中異火稍稍分開了一絲。


    “你是何人,若不現身,就等著魂飛湮滅吧。”栗天冷冷的說道。


    “好、好!我這就出來,你能不能把那火焰挪開點,要是沾到一絲,我可就真完啦。”


    栗天冷冷的注視那殘破的瓷瓶半晌,這才將龍鱗鼎中的異火驟然一分,將那瓷瓶隔離,而後緩緩漂浮在瓷瓶周圍,將其上下左右全都封死。


    見火焰被分開,瓷瓶中的陰氣感知了外麵一會兒,這才漸漸蕩起一絲波動,從瓶底漂浮而出,在龍鱗鼎的異火中凝成了一個小小的人影。小眼睛大鼻頭,一對招風耳,嘴巴咧得老大,好似滿臉的鬱悶。


    栗天看著鼎中凝化出的小人兒,眉峰一挑,這位長得到和林夕噩夢裏那最後的巨鬼有幾分相似,隻是這人的麵相怎麽看怎麽有些猥瑣,就像是街邊遊手好閑的無賴,而且還是那種欺軟怕硬的類型。


    小人兒凝成身形之後,到沒有看向栗天,而是回身瞅了瞅被燒得隻剩個瓶底的瓷瓶,眼角是一陣的抽搐,咧出老高的嘴角都幾乎聳拉到下巴,滿臉的苦相。


    “你是陰鬼,還是魂魄?”栗天看著龍鱗鼎中麵色猥瑣的小人兒,冷冷的問道。


    陰鬼與魂魄可有些不同,魂魄也可以稱之為靈魂,而靈魂之力便是修士所用的神識,一旦有修士不慎隕落,若是心有不甘者,在隕落的刹那可以逼出一縷攜帶神識的靈魂遁入一些異寶,附在異寶上得以庇護,而久存不散,盤雲宗的祖師盤雲子就是這種情況。


    而陰鬼卻算不上靈魂了,一些修士或凡人若是身遭慘死,其心中的強大怨念會將靈魂的形態逐漸改變,從而無法遁入輪回,若是怨念會漸漸消散還好些,這個靈魂也有進入輪回的機會,可要是那怨念太過強烈,就會離輪回越來越遠,直至形成一隻陰鬼,再與輪回無緣。


    一些陰鬼若是聚集起更多的陰氣,便能形成厲鬼,為禍一方,也是修士們所見必除的一種天災。


    不過栗天的陽魂卻有些例外,那是一種蘊含著熾烈的執念,而且強大到能無懼陰陽的魂魄,才能以遊魂的形態漂浮於陽間,不受輪回的召喚,也不懼烈日的灼烤。


    鼎中的小人兒聽見栗天的詢問,頓時身子一顫,苦著臉轉過了身來,仰起頭咧出個無比難看的苦澀笑容,如實答道:“小的就是隻陰鬼,當年被賊人所害,葬身於禁魔塔外,不過靠著炸碎金丹,才得以逃過一縷魂魄,最後遁入這件已經損毀的法寶,才得以存活至今。”


    “炸碎金丹,難道你以前是高階修士?又因何死於禁魔塔外?”栗天微微有些錯愕,不解的問道,對方是隻陰鬼並未出乎他的意料,不過其生前竟是一名結丹期的高階修士,這個可就有些意外了。


    結丹期的高階修士,若是隕落之時,除非有著什麽刻骨的仇怨,才能陷入鬼途,而踏入六道輪回,才是高階修士們應該選擇的後路,畢竟輪回轉世,若是還有靈根,就能再次修煉仙道,可一旦踏入鬼途,其後果隻能是萬劫不複,再無輪回的機會了。


    “當年是一位友人,邀請數位高階修士一同探索禁魔塔,而憑著他的一件特殊法寶,我們倒也一路相安無事,還尋到了幾棵落紋草,可哪知道在接近禁魔塔的時候,他卻突生異變,一隻魔蟲竟然從他的體內鑽出,而後其大發凶威,將其他幾人全部殺死,我也沒能逃過厄運,所以……就成了這幅模樣。”


    鼎中的小人兒苦著臉,為栗天詳細的解說了一遍隕落的經過,而清瘦的修士卻在心底微微一歎。


    在紫龍城清剿禁魔塔的那次,一位城主府中的將軍不也是身中魔蟲,被控製了心神,而後釀出無數修士慘死的大禍,看來隻要魔氣中還存有落紋草,就必然會有修士隕落其中,這也是一種被貪婪與欲望所致的無奈輪回。


    “既然葬身在禁魔塔外,為何你會出現在這益州的綠洲小鎮?”栗天接著冷淡的詢問,對於一隻陌生的陰鬼,他可沒有太多的耐心,這種陰鬼若是怨念深重,早晚會化為厲鬼,別看如今隻能以夢境擾人,一旦變成厲鬼,可是會在午夜陰氣最重之時凝成實體害人。


    “我這件法寶有些特殊,本身便帶有一種遁術,我也是耗盡了法寶上全部的靈力才得以遠遁到這處綠洲之底,可哪成想幾年前被這小孩子在綠洲玩耍時撿到,從而做了燃香的香爐。”


    陰鬼說到這,更是一臉的落魄,雖然法寶被毀,而且毫無靈力,可那也是法寶啊,修士的法寶被當成了香爐,這實在是一種侮辱。


    “原來如此,那,你便可以消散了。”栗天微微點了點頭,弄清了噩夢的根源與這隻陰鬼的來曆,他也不想在多廢話,於是心念一動,龍鱗鼎中的異火忽然縮緊,就要將那陰魂包裹了個嚴嚴實實。


    “別、別、啊!”陰魂見周圍的火焰逼近,頓時大驚失色,急忙驚聲叫道:“前輩!英雄!爺爺!別燒啊,我可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呀,變成陰魂就夠慘了,你不能這麽沒有人性啊!”


    龍鱗鼎中的異火一頓,栗天也是被這隻陰魂說的哭笑不得,一隻早晚會變成厲鬼的陰魂,居然說他沒有人性。


    “讓一個無辜女孩兒做了整整十年的噩夢,這還不算惡事麽,若是平常,我也不願多管,可喝了人家幾壇子靈酒,我也不好在容你作惡,如今,你便消失吧。”清瘦的修士眼底一沉,雙眸中泛起一片冷意。


    見對方眼中變冷,陰鬼頓時驚駭了起來,那種冷漠中代表的含義隻有一個,就是他的魂飛魄散。


    陰鬼此時可有些急了,連聲道:“我先前可沒想讓那小孩兒做什麽噩夢,是他們家先折磨的我啊,他們竟然拿我藏身的這法寶當成香爐,每日裏都插上檀香,我每日被香灰覆蓋不說,那燃燒的香頭兒一旦燒入瓶底,我就得受一番焚燒之苦,那、那、那簡直就是一種酷刑,對,酷刑!他們家對我用酷刑,還不讓我在夢境中報複一番,世間哪有如此道理!”


    陰鬼手舞足蹈的越說越是憤怒,最後竟忘了此時正在生死的困境,兩手一掐腰,恨恨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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