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兩壺靈酒,幾樣小菜,栗天與年輕攤主相對而坐,這位盤雲宗的低階修士雖然感知不出對方的確切修為,卻從栗天隨手甩出巨量靈石看出其絕對不是築基期,而是至少在結丹之上。


    能一次出手數萬靈石的修士,絕非一般築基期的修士可比,如此大的手筆,也就隻有那些高階修士才能輕易做到。


    “盤雲宗的房升,道友是否認得,他最近可好。”栗天端起一杯靈酒,問道。


    “這……前輩恕罪,在下入門較晚,實在不認得叫做房升的前輩。”年輕的攤主剛剛拿起一杯靈酒,聽到對方詢問的是一個他並不認得的盤雲宗修士,頓時神色有些尷尬的將酒杯放下。


    盤雲宗弟子過萬,有許多互相間並不熟悉的修士倒也正常,不過這杯靈酒,這位攤主就不好意思在喝了。


    “無妨,既然不認得我的那位好友,給我講講盤雲宗最近有什麽大事也好。”示意對方繼續品酒,栗天神色不變的問道。


    聽到對方打探宗門的事物,年輕攤主略微一怔,接著便釋然,既然人家的好友也在盤雲宗修煉,看眼前這位前輩的境界,他那位好友的修為也必然不低,盤雲宗的事物,機密的還輪不到他這種低階弟子知曉,他所知道的也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趣聞。


    一個修為至少結丹的陌生修士,也不至於找個煉氣期的低階修士探聽宗門的秘密。


    想到這裏,這位年輕攤主便再次端起酒杯,敬了對方一下然後一口喝幹,品味了片刻,暢言道:“我的修為太低,所知也有限,不過要說最近我們宗門的大事,應該就隻有一件,這件事宗門內的所有弟子都知曉,那就是十幾年前,以築基中期的修為戰敗萬霞門築基後期弟子,進入聚靈陣整整十九年的栗師兄,剛剛出關的消息。”


    眼中驟然一冷,清瘦的修士再次倒下一杯靈酒,並未搭言,而是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靜靜的聆聽。


    “這位栗師兄可謂是個奇才,我剛入門的時候,就聽人談起,說當時萬霞門以門下築基期弟子為引,激怒鬥武堂的大師兄,後以一種詭異的古寶將其擊敗,想要霸占一份進入聚靈陣的名額,那次對方可是鑽了我們宗門從未發布過外人不可爭奪名額的空子,而一旦對方搶到名額,盤雲宗可不就得吃了這個啞巴虧。


    多虧了栗師兄原本就是鬥武堂那位師兄的對手,雖然對手換了,可名次沒變,於是在憤然出手後,以低了對方一個等階的修為,強行逆轉局勢,將那個萬霞門弟子揍得屁滾尿流,最後全勝而出,那可是我們這些低階弟子的偶像,我要有一天能達到栗師兄的修為與手段,那才是修仙有成啊。”


    年輕的弟子感歎著剛進入宗門就聽說過的傳說,竟把從未謀麵的栗天奉為天人一般,而他卻不知,真正的偶像竟就坐在對麵,正若有所思的傾聽著他的講述。


    “那位栗師兄是何時出關的,你有沒有見過?”栗天當對方講完,淡淡的問道。


    “呃,我倒沒有見過栗師兄本人,而且栗師兄剛剛出關就返回紫竹峰,閉門不出,應該就是幾十天前的事,不過我離開宗門的時候,栗師兄也與他的師尊同時離開,而且這段時間陸續有宗內長老離開宗門,趕往一個叫做靈山城的地方,好像是有什麽盛事。”


    修為低微的弟子,並不知曉五地之爭,而栗天與茗竹同時趕往靈山城的消息,卻令清瘦的修士心中一沉。


    “那位栗師兄出關後,你可知道他的修為達到何種境界?”


    “嘿嘿,栗師兄在十幾年前就能戰勝比自己高一階的修士,如今在聚靈陣中苦修了十九年,聽說其境界已經直接躍到了結丹後期,要我說啊,栗師兄就是修仙界的奇才,用不了多久,他一定能元嬰大成!”


    提起這位在低階修士中英雄一般的師兄,年輕攤主眉目中也不由得帶出一絲驕傲,宗門內存在著修煉奇才,對於其他宗門弟子來說也是一種光彩與自豪。


    隻是,那位被奉為英雄的奇才,如今卻心如冰封!


    以結丹後期修為出現的軀體,實際是那隻妖獸血狸,而與茗竹同行趕往靈山城的消息,更加讓栗天擔憂,如今的茗竹,恐怕未必能從回元嬰,而血狸展露出的結丹期修為,也絕對不是那隻狡詐神獸的底線,能逼得盤雲宗祖師炸裂元嬰的妖獸,其真正的實力必然逆天。


    雖然將靈魂換進了栗天原本那具已死之軀,可清瘦的修士絕不認為血狸會無故出關,而與茗竹同行,它的目的,也隻有一個,就是如今栗天這具占據了血狸原本妖身的軀體!


    在五地之爭時隨同茗竹趕往靈山城,血狸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栗天可不相信那隻狡詐的神獸會是為了盤雲宗爭奪脈靈而出現,可是茗竹與它同行的消息,令清瘦的修士更加擔憂。


    對於師尊茗竹,栗天可是十分的擔心,難道血狸有意在此時出現在茗竹身邊,就是為了引出自己。


    對麵的攤主還在喋喋不休地講述著栗師兄的事跡,而當事人卻一句也沒有聽入耳中,那顆原本變得陰冷的淡泊之心,竟隱隱泛起波瀾,而且經久不息。


    許久之後,年輕的攤主告辭而去,隻剩下栗天獨自靜坐著,默默不語。


    栗天仔細的盤算了一番,五地之爭竟在一月之後就將開啟,而此時天下五大宗門的大修士們,也應該齊聚靈山城,準備著這五百年一次的亡命爭奪。


    原本無意參與這次是非,可是命運卻好像伸出了一隻大手,將想要遠離危機的修士,強行拖回棋盤……


    整整一天,栗天都在思索著血狸出現的異象,不過對於茗竹的安危,最終戰勝了逃避,重生於世間,本就沒有血親的人兒,對於師尊的情義,終究無法割舍。


    就算明知血狸的目的,栗天也無法置師尊於險地而不顧,他絕對相信,一旦自己若不出現,茗竹的性命必然危險。以其師尊為誘餌的妖獸,在沒有達到目的後,定然不會讓無用的誘餌存活。


    血狸的狡詐與陰狠,栗天知之甚深,那是不記一切,布下彌天陰謀的可怕妖獸,而且它的靈智,絕對在許多修士之上。


    血狸的可怕與陰險,在萬年前與盤雲子一戰後就顯露無疑,能在一個宗門潛伏萬年的妖獸,其城府與心機,已經深邃得駭人。


    留下酒食的靈石,栗天離開了酒坊,直接走出太恒坊市,之後祭出巨鷹,漸漸飛遠。


    雖然心中無奈,可清瘦的修士卻不想留下什麽遺憾,感悟過人間的悲喜善惡,聚散離合,栗天對於情的看重,也越來越深,本就一無所有的殘魂,有了同門好友,有了授業師尊,他不想再輕易失去,哪怕搭上這條性命。


    被楊一帆即將擊殺時,急急趕來的宮裝麗影,漸漸浮現在腦海,那是一種擔憂與惦念,在枯燥無味的修仙途上,有著這種感覺陪伴,是否也能抵禦那被力量漸漸充斥的陰冷之心。


    火紅色的巨鷹帶著清瘦的修士趕往三洲交匯之地,命運再一次現出那副枷鎖的輪廓,囚禁住世間所有的生靈。在栗天決意趕往靈山城的時候,盤雲宗內的藏書閣中,青老也緩緩睜開了仿佛總睡不醒的迷蒙雙眼。


    有些渾濁的眼底,泛起一絲絲冷冽的精芒,老者望向眼前的道童,沉聲問道:“他,可曾有什麽異樣?”


    “並沒發覺不妥,不過總覺得和當年進入聚靈陣的時候,有些不同,好像……沒有了那種呆澀溫和,整個人變得更加冷厲了一些。”小道童還是原來的模樣,並沒有長大分毫,而且此時的修為,竟在結丹中期!


    低低的歎息了一聲,青老神色一陣的唏噓,過了半晌,才開口道:“明日動身,隨我趕往珞靈山,這次的五地之爭,恐怕會生出許多波折。”


    “師尊!可是您的傷勢!”小道童聽罷急急說道,眼中一片擔憂之色。


    “無礙。”蒼老的修士打斷了小道童的擔憂,青老一揮袍袖,向著藏書閣深處行去。


    離著靈山城千裏之外,五塊數十丈大小的白色巨石,在相距數十裏的五個方向已經離地百丈,在五塊巨石的中心,是一片模糊的虛空,其內扭曲著一層層玄奧的光暈,好似一根五彩的巨大圓柱,屹立在廣闊的草原。


    隕仙陣,修仙界為這座每隔五百年,就會迎回五隻脈靈的奇陣取的稱號,意為修仙者的隕落之地。


    天下間想要爭奪脈靈的勢力,不分大小,在這次五地之爭中,將傾盡所能,不留後手,一旦奪得脈靈,就是宗門崛起或是衰敗之時,修士的性命,也將如同草芥。


    龐大的宗派,時刻耗費著資源與人力,不斷提升著宗門內修士的境界修為,也是為了應對此時的局麵,多年積累的終極力量與門派精銳,將在五地之爭中為宗門的存亡而死戰。


    巨大而古舊的靈山城中,凡人區域並沒有什麽異樣,而修士的坊市區卻變得極其繁華了起來,隨著隕仙陣的開啟在即,靈山坊市中的修士數量以一種可怕的速度在驟增,五大宗門的掌管者也在距離仙陣開啟的一天前,全部聚集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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