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月色籠罩著那副清瘦的身影,直到已入深夜,那副顯得有些孤寂的身軀才開始了動作。


    反手喚出飛行古寶,栗天一步踏上,而後向著魔族祭壇的方向飛去,若是不弄清那些由孩童們裝載成的巨舟到底有何詭異,栗天的心裏也始終無法安寧,就算為了漁村中那對凡人夫婦,清瘦的修士也決定要再探一番魔族的祭壇。


    漁民夫妻的悲苦,那些無辜的凡人孩童,終於令栗天心中的殺機徹底爆發,魔族的神秘與強大雖然令人畏懼,可是修魔者的殘忍,卻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清瘦的身影帶著陰冷的怒火,疾馳在遙遙天際,此行不關恩怨,不關情仇,隻為了那些無辜的生命,討得一份真相,若不是還沒有斷魂花的線索,栗天幾乎要就此全力出手,隻是凝月的生死,全靠能否尋到靈草,那股幾乎爆發到極致的怒火也被漸漸的壓了下去。


    不管如何,在尋到斷魂花之前,魔族那處詭異的祭壇,栗天是必定要再次查探一番,那四隻巨大的飛舟絕對不是什麽擺設,其用處與目的也要探清根由。


    栗天的猜測中,那巨大的飛行法寶,除了能裝載極多的人力與資源之外,必定還有著遠航的能力,如果真是魔族建造出用於橫渡汪洋的工具,那麽三洲大地,將迎來毀滅般的侵略。


    以殘暴著稱的魔族,一旦擁有了飛躍大海的法寶,資源豐富的三洲也必然成為其下手的目標。


    帶著深深的疑惑,清瘦的修士一連數月疾馳,在不到年許的時間內,終於再次來到那座建造在盆地中的魔族祭壇,不過離著還有極遠的距離,栗天便收起了飛行古寶,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後,以遁術而行。


    將本體遁入到極深的地底,栗天謹慎地接近著詭異的祭壇,他打算耗費些年月就此潛伏在祭壇的周圍,好摸清那四隻巨舟到底有何用途。


    現在就現出真正的身份,可不是明智之舉,在栗天的計劃中,當這次摸清了魔族祭壇與古怪巨舟的用途後,便直接遁走,而後尋找斷魂花的線索,當找到能救治凝月的靈草後,在返回三洲之前,必然先將這裏徹底摧毀。


    到時候就算魔修滿世界的追殺,他也便沒有了後顧之憂,大可以直接返回三洲,從而躲過魔族的追擊。


    栗天的計劃倒也沒什麽錯處,畢竟在沒有找到斷魂花之前,還是不暴露身份為好,可是當他剛剛接近這處魔族的祭壇後,卻發覺這處建造著古怪祭壇的盆地與上次有些不同。


    越接近祭壇,天地中的無形魔氣便越加濃鬱強大了起來,上次到達這處祭壇的時候,栗天可沒有發覺如此強大的魔氣波動,難不成在地麵上,發生了什麽怪異的事件?


    接近到祭壇數裏的位置,栗天便不再前行,就算在極深的地底,他也能感知到那種魔氣的暴戾,絕非平常存在於空氣中的那種魔氣可比。


    沒有散出靈識,栗天此時發覺到異樣,便也更加謹慎了起來,將一隻甲蟲傀儡放出,而後催動其緩慢地爬出地表,在剛剛露出地麵兩隻蟲眼之後,就不在動作,如同一個死物一般。


    上次被元嬰妖修察覺,栗天也大致猜出了是收起傀儡時的微小異動所致,這次便也更加謹慎,隻以蟲眼露出地麵,而後通過傀儡觀察著遠處的祭壇。


    當甲蟲傀儡所見的景象映現在栗天的腦海之時,清瘦的修士也跟著心中一冷,體內的氣息更是被收納到極致。


    一絲畏懼,出現在栗天的眼中,那畏懼的來源是遠處祭壇的正中心處,一個皮膚漆黑如墨,鬼麵獠牙,身形近兩丈高大的身影。


    魔族!


    在潛入魔族大地十多年後,清瘦的修士終於發覺到真正魔族強者的蹤跡,而祭壇上這隻魔族的怪異舉動,卻令栗天疑惑不解。


    時而手舞足蹈,時而三叩九拜,時而喃喃自語,祭壇中心處的魔族好像在開啟著什麽儀式一般,而這隻魔族體內的氣息,卻是元嬰的頂峰!


    有著元嬰後期修為的魔族,古怪的祭祀儀式,神秘的祭壇與巨大的飛舟。


    突然出現在這裏的魔族,也令栗天有些措手不及,原本以為隻有修魔者看守的地點,居然出現了真正的魔族,栗天也隻好盡全力收納氣息,在暗處冷冷的窺視。


    將整個身子埋在土裏,隻露出一雙蟲眼的傀儡,一動不動,而倒映在那雙小眼中的景象,也逐漸開始恐怖而血腥了起來。


    祭壇的周圍,擺放著一個個黑色的箱體,幾乎有上千隻,卻並不太大,而箱子的周圍分別站立著近百名修魔者,修為卻均都不高,在祭壇的邊緣處,是十幾隻真正的魔族,都在以古怪的姿勢蹲伏,圍成一圈,對應著祭壇中心那個正跪拜祈禱的元嬰魔族。


    不光是修魔者的修為不高,就連那十幾個蹲伏的魔族,本體實力也就隻有結丹左右,整座祭壇周圍,除了中心處那個達到元嬰後期的魔族,便再沒有元嬰期的存在,或許是因為上次被栗天斬殺了一位看守這處祭壇的元嬰魔修,魔族便又派來了一位修為更高的魔族鎮守,不過看這架勢,倒好像是一場凡人間的大型祭奠,就是不知這場祭奠的目的為何。


    不久之後,隨著元嬰魔族跪拜祈禱結束,周圍的修魔者們也分別開啟了那些黑色的箱體,從中取出一個個事物,而後整齊地擺放在祭壇之上,當栗天以甲蟲傀儡的視覺看到了那些被擺上祭壇,如同祭品一般的所在後,心底被強行壓製的殺機也豁然迸射而起。


    那是一個個幼小的身軀,被取自黑色箱體的東西,竟然是近千名凡人的孩童!


    幼小的孩子們幾乎都在幾歲大小,而一個個均都緊閉雙目,小臉慘白,雖然呼吸還在,可是神色卻極度的萎靡,應該是被人以禁製強行封印。


    不知魔族收集到這些孩童有何用意,既然沒有被封印在那些冰晶中,看來應該一時沒有大礙,清瘦的修士再次將殺機緩緩壓下,靜靜地觀察著這些魔族的企圖。


    在魔族的世界,栗天也不得不謹慎小心,不過這第二次被強行壓下的殺意,卻成了悔恨的根源,下一幕,將是一片屍山血海,任憑真仙降世,也無法挽回那千名幼小的生命。


    當栗天想要看看魔族收集如此多的凡人孩童,除了封印成冰晶,究竟還有什麽企圖的時候,祭壇中心處那個元嬰魔族已然從跪伏改為以額觸地,隨後舒展開雙臂,口中念念有詞,好似在吟誦著繁複的咒言,當最後一字完結之時,元嬰魔族竟豁然仰起上身,對著天穹仰天大喝。


    “以千魂之力,祭魔神本源,真魔臨世!”


    蒼涼而陰冷的喝聲之中,在祭壇的表麵上突然湧動起一層古怪而強橫的氣息,這股氣息剛起,那千名孩童竟然同時七竅流血,卻沒有發出任何的慘叫,好似一具具任人擺弄的木偶一般,任憑那股氣息瞬間將體內的生機奪去!


    幼小的身影一個個栽倒在祭壇,寬闊的祭壇上頓時血流成河,孩童們的精血竟也被快速的抽取,片刻之後,這座詭異的祭壇以成為了一座血壇,而詭異的是,祭壇邊緣那十幾個蹲伏的魔族與外圍的修魔者,竟然無人發出一絲聲響,好似都在畏懼著什麽可怕的降臨一般。


    血色的祭壇,倒映在栗天的心頭,自己的謹慎,終於令千名孩童在瞬間喪命,若是未見也就罷了,可這般地獄的景象,如同一把重錘,將那顆淡泊的心幾乎砸成粉碎!


    清瘦的修士不是什麽聖人,卻也明曉善惡,這種以人族的孩童為祭品的邪惡祭祀,恐怕換成任何修仙者都無法不動容,那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如果是那些被封印在冰晶中而裝入飛舟的孩童,栗天還不至於如此暴怒,畢竟封在冰晶,卻並未身死,可是這千條幼小的生命,卻是在瞬間被絞殺於無形。


    這份殘忍,那些修魔者為何毫不在意,難道已入魔道,就可以拋棄自己曾經身為人族的事實了不成!


    心底的暴戾再也無法壓製,栗天體內那柄無刃的小劍也開始緩緩躁動,若是今天無所作為的就此退走,栗天以後的修行之路也將迎來可怕的盡頭。


    魔障以生,要麽斬他個痛快,要麽便再無進境!


    修士修道,實屬逆天之舉,一旦生出未解的心魔,在今後進階之時,將成為修仙者的一道天塹,那是恐怖的夢魘,也是根本無法化解的怨念。


    恐怖而殘忍的畫麵,死死地印在栗天心頭,除非是以無情入道的修士,或許才能視而不見,不過栗天的道,可不是什麽無情之道,而是凡心。


    重生以來,如同一個死物一般的人兒,經曆了種種世間情感,終於得到了無數的感悟,雖然那些感悟對於凡人來說,不過是人間的悲歡離合,可對於隻會跳動,卻淡泊得幾乎沒有情感的孤寂之心來說,那種人間百感,就是今生感悟的道。


    他人以何證道,栗天不想深究也不願參照,清瘦的人兒隻要擁有一顆明悟世間情感的凡心便好,對於栗天來說,心性的圓滿便是道的圓滿,以凡心入道,又有何不可。


    不過凡心之中,充斥著七情六欲,百感交集,這一刻怒之已極,若要壓製,也不亞於自毀仙途,既然無法壓製心中的暴戾,那便將之完全釋放,看看那顆凡心中所爆發的怒火,在這魔族的世界,能否燃起一片衝天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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