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栗天的不解,皇甫君臨神色微變,略一猶豫,道:“人王的秘聞,恕君臨無法告知先生,而且我也所知不詳,彩蝶是我的族親,我也想她能修為有成,不過不知什麽原因,曆屆的人王,均都沒有修行,隻是不斷地尋找與斷絕著人族修士的靈根。”


    仿佛想起了什麽極為困惑的所在,皇甫君臨凝眉沉思,過了許久,直到火鳳已然出現在東洲西北的邊緣,這才緩緩說道:“為了這個疑惑,我曾經問詢過人王護法,而前輩卻搖頭不語,最後隻留下一句莫名的話語。”


    紅色的火鳳,停留在一片寂靜的沼澤,仿佛等待著皇甫君臨的下文,而東洲的天才修士,卻隻說出了一句晦澀的言辭。


    “若為情死,可成人王……”


    得自於人族大乘的簡語,隱隱透露著輪回之中的造化之力,那是種無人能勘破的神秘,也是種無人能揣摩的神奇。


    望著徑自沉思的栗天,皇甫君臨抱拳道:“此番地心之行,險死還生,多虧先生之力,這份出自家族中的東洲秘聞,便算做君臨的報答,既然已到地表,君臨便告辭了,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好好領教一番先生的劍陣之威。”


    不卑不亢的輕語中,黑袍青年與白衣修士拱手辭別,而後一步踏入虛無,再次出現時,已在百裏之外。


    望著對方漸漸遠去的身影,栗天也為之點了點頭,這份如此之多的秘聞,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得知的,恐怕隻有那些悠久的真靈世家,才能保存有記載上古重大變故的典籍。


    對一個外人講述這麽多的秘聞,皇甫君臨必然帶著回報一番的心思,如此說來,震懾住麒麟的功勞,那位東洲天才,必然早就算在了栗天的頭上。


    功過分明,有恩必報,雖然那時栗天也是為了活命,才動用的最後手段,隻是順帶著皇甫君臨也借機脫困而已,不過這位來至皇甫家的修煉奇才,卻不願欠下別人一分,以大量的秘聞,來補償這份恩惠。


    磊落之人。


    這便是栗天對於皇甫君臨的評價,與那位被評斷為猥瑣之徒的穆劍音剛好相反。


    黑色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天際,而栗天這時卻回想著對方那件至陰靈寶最後形成的斷橋之威。


    猶如奈何橋一般的漆黑斷橋,當時與栗天的劍陣一起,攻向了真靈麒麟,雖然沒有對麒麟造成什麽傷害,卻也阻止了對方片刻,從那半條斷橋傳來的威壓來看,皇甫君臨的殺招,恐怕不在衍陽劍陣之下。


    斷橋的威力,至少與自己劍陣的威力相當!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清瘦的修士也是一陣自嘲,看來山外果真有山,人外也必然有人,當初以為能取得五大世家排名之首的信心,恐怕是有些魯莽。


    雖然心中有些自嘲,但栗天卻沒有半分懼意,在修行這條艱苦的路上,多出一位強勁的對手,也好過一路孤寂。


    至少,自己這柄出鞘的刀鋒,多了磨石,便能越磨越利,越磨越凶!


    兩種天生相克的靈寶,兩位實力相當的對手,自此,將對方當成了超越與擊敗的目標。


    再次催動起火鳳,清瘦的修士飛馳在荒蕪的沼澤區域,趕往蘇家鎮的方向,而栗天的心裏,卻再次回想起皇甫君臨得自人族大乘的話語。


    若為情死,可成人王。


    六道輪回,生靈們的必經之地,不屬於天道的造化之力,神秘而晦澀。


    沒有人能看清輪回的本質,也無人能發覺六道的蹤跡,人族不能,妖族不能,就算仙魔也同樣不能。


    對於這句來自人王護法的話語,栗天始終在揣摩推斷,心頭的疑惑,隨著推斷也越來越濃,越來越密,最後形成一團迷霧,包裹住那顆淡泊之心,隨後漸漸侵入到心兒深處的那道疤痕之中,再次揭開了那段苦澀的回憶。


    紫龍城的女將軍,當年在隕仙陣內萬刃山下,為情而死,那麽如今,那位一身銀甲的癡情女子,是否輪回成了當代的人王……


    是不願相信,還是不敢相信,清瘦的修士,再也分辨不出,此生不欠天地,不欠眾生的無畏之人,最終卻欠下了兩份致命的情債。


    甘願為他化身為燭的妻子,豈凝月,拚盡生機喚醒他的紅顏,莫億寒。


    難道,真的是你麽……


    紅色的火鳳,在空中微微一頓,而後再次全力前行,仿佛是主人心中的糾葛,令其有了刹那間的恍惚。


    淡泊的心緒,在此時已經紛亂而起,一幅幅久違而苦澀的畫麵,在栗天眼前浮現。


    雲城中的最初相遇,紫龍城酒樓的規勸警醒,嵌鬼峽下的出手相救,最後,是沙海中迎麵倒來的已死之身……


    為了一份淡淡的情絲而已,值得麽……


    在心中問著自己,也在問著那個為了自己而身死的將軍,清瘦的修士,忽然覺得有些畏懼了起來。


    從未曾畏懼過危機甚至生死的人兒,這時卻畏懼起那些太過癡情的女子,為了心中的眷戀,就敢不畏命運的那些生靈,寧願用自己的性命,來改寫愛人的結局。


    情,在栗天的心裏,漸漸成為了比命運還要強大的存在,那些以自己的生機來撼動命運軌跡的癡情之人,的確當得起人王之名。


    若為情死,可成人王,這便是輪回之中,抵禦著命運的造化之力麽。


    既不願相信當今的人王,就是輪回的莫億寒,又期望著當今的人王,就是輪回在上界的女將軍,栗天此時的心思在一陣矛盾之中糾葛,紛亂。


    不願相信,是不知該如何麵對,充滿期望,是希望為自己身死的女子,能有著再一次的人生。


    帶著再也理不清的思緒,清瘦的修士在半月之後,返回了蘇家鎮,閉關在自己的住處,直到數月後,蘇家老祖親自尋來,栗天也沒有想出該如何麵對若是當真輪回成人王的莫億寒,不過那顆紛亂的心,卻早已安寧。


    蘇家老祖來到栗天的住處之後,神色間一陣的陰沉,沒好氣地說道:“還有不足兩月,五大世家的排名大比就會開始,把你那件遮蔽氣息的異寶拿來,老夫為你好好煉製一番,別到時候被人認出,說我蘇家收了個禽獸女婿。”


    聽著老者不善的話語,栗天轉念便想出了對方為何這般怒氣衝衝的緣由,看來這位蘇家老祖,還在氣悶著自己拔下了一百根鳳羽的事情。


    也不理會蘇家老祖氣呼呼的神態,栗天微微一笑,將胸前佩戴的凝血珀摘下,而後恭敬地雙手奉上,道:“多謝前輩出手,不知這次大比,人王大人會不會前來。”


    栗天明麵詢問人王會不會前來,也是在暗喻著人王護法,那位人族大乘會不會到場,雖然蘇家老祖親手煉製一番凝血珀,或許能增強幾分這件異寶的功效,借此瞞過其他世家的合體老祖,但那人王護法,可是大乘境界,栗天也不認為以凝血珀的功效,能瞞過大乘存在的感知。


    一旦被人王護法發覺自己體內的一半妖氣,不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麽。


    對於栗天的擔憂,蘇家老祖隻是悶哼了一聲,道:“爭奪命泉的歸屬而已,又不是什麽外族征戰的大事,就算人王與護法在場,也隻是做個見證,不會做出任何的幹預,而且你的本體還有著一半人身,說你是人也行,是妖也行,就算是個畜生,也不算不對。”


    尖酸的話語,充分透露出蘇家老祖的肉疼,如今一看到栗天,蘇家老祖就想起那百根鳳羽,那可是整整百根真鳳之羽呀,可不是什麽雞毛鴨毛。


    想起祖祠中禿了一大塊的真鳳頭顱,蘇家老祖的心都在滴血,這時隻好趁機辱罵對方一番,解解心中的惡氣。


    對方越是如此,栗天越發覺得自己賺大了,也不生氣,隻是靜靜地傾聽教誨,如同一個尊師的學生一般。


    栗天如此的姿態,蘇家老祖也毫無辦法,氣得牙根兒都癢癢,也不好發作,恨恨地哼哼了幾聲之後,便大步離去,不但沒有出口惡氣,還得為對方煉製異寶。


    幾日之後,蘇青來到了栗天的住處,帶來了蘇家老祖搭上了不少珍稀材料,為栗天再次煉化的凝血珀。


    或許怕被栗天給氣死,蘇家老祖索性命蘇青將這件異寶送來,所謂眼不見心不煩,否則蘇攀啟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心入魔障之下,將栗天給掐死。


    得到了被再次煉化的凝血珀之後,清瘦的修士也得知了啟程的消息,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真靈世家的大比就要開始,蘇家也即將出發,趕往大比的地點。


    五大世家的排名之爭,預示著下一個千年內,那百塊極品靈石的歸屬,而這場大比的地點,就設立在東洲的中心,那處極品靈脈的附近。


    東洲命泉,流傳了悠久的歲月,自洪荒以來也曾經多次易主,最後卻被人族占據,而這份極品的資源,也就成為了人族賴以生存發展的根基所在。


    四方之地,四大種族,如今分別占據著一座大洲,也維持著相對的平衡,隻是在暗中,各族的強者們,最為在意與最想窺視的,卻是其他種族手中的這種極品資源。


    看似平靜的四方之地,多年來雖然偶有打鬥搏殺,卻沒有上升到族群之戰,或許是四族的互相牽製,不過若是日後再次發生洪荒那種滅族之戰,其導火線,或許就來自於這五處極品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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