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了當年突然爆發的魔災後,豈非斷斷續續地講訴起穆家險些被滅族的經曆。


    多年前侵入東洲的眾多合體魔君與大乘魔王,分別襲擊了五大世家,致使真靈世家的修士們傷亡慘重,不但死傷多人,被魔族掠走的修士,更是不在少數。


    在那次突然來臨的魔災中,屬穆家最為倒黴,遇到了侵入東洲的唯一一位大乘魔王,穆家三位老祖在拚死惡戰之下,保住了族中的一些化神子弟,沒有使得穆家因此遭遇滅族之災。


    雖然護住一些天賦頗高的後輩們逃離了穆家堡,但是穆家的三位老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兩死一傷,唯一存活的那位女性老祖,被大乘魔王抓獲,而後不知去向。


    在那次災難中,穆家的第一人穆石,在老祖的死令下,逃出穆家堡,帶著僅存的同族趕往命泉,因為那裏有人族大乘可以庇護。


    隨著穆石突圍的,還有穆劍音,這位風流的二少爺,當時如同喪家之犬一般,帶著極度的恐懼,混混僵僵逃出了險地,等他神智清醒之際,才發覺家中的三位老祖,已然全部落難。


    在命泉坊市中,豈非多年前隻見過穆劍音一次,原本風流倜儻的穆劍音,神情憔悴,雙眼無神,僅僅留給了他這位好友一句話,便再也尋不到蹤跡,也不知是在坊市的角落裏閉關,還是離開了大乘強者的庇護獨自遊曆。


    聽到了對方的講述,栗天原本在蘇家二女的口中已然了解了當年魔災的大致情形,對於穆家遭遇如此重創,仍舊現出一份苦意。


    來到四方之地後,孤單的修士先後遇到了許多生靈,有人有妖,有仙有魔,然而能稱之為朋友的,少之又少,穆劍音卻算得上一個。


    雖然性情猥瑣,風流好色,而且膽小如鼠,但穆劍音的本質卻不是什麽惡人,至少在栗天看來,那個與自己稱兄道弟的老友,應該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善良一麵。


    至少,能讓傻子豈非多年相隨的人,不可能是貪婪邪妄之輩。


    泯滅了大多心智的豈非,心性淳樸單純,這種簡單的人,對於善惡的分辨,自有一種天性使然,能成為他的好友,必然不是什麽惡類。


    想起了那位整日裏都帶著訕笑的故人,因為家境驟然敗落而現出的頹廢,栗天心中一時有些苦澀,略一沉吟,問道:“多年前見過他後,穆劍音留下了一句什麽話。”


    追問起當年穆劍音留給豈非的最後一句話,栗天本想從中猜測一些那位故人如今的現狀,沒想到豈非在聽到後,想了半晌,一拍腦袋,道:“想起來了,他說,我要進階合體。”


    我要進階合體……


    聽到豈非的回憶,栗天微微一笑,看來自己的那位兄弟,應該還沒有沉淪到無可救藥的地步,隻有心中還有希望與執念,早晚都能成就一番大業。


    對於穆劍音的天賦,當年栗天也大致了解,那位風流之人雖然不是驚才絕豔,但也天賦極高,耗費些年月的話,想必進階合體應該不算難事。


    “但願他早日進階合體,重振穆家……”


    低聲呢喃著的修士,隻是說出自己的心聲,倒引來了一番怪異的奇聞。


    聽到栗天的呢喃之後,對麵的豈非頓時嘿嘿一笑,露出一種十分自信的模樣,說道:“栗老大不用擔心,你弟弟說要進階合體,這麽多年了,想來早就成了合體修士。”


    微微一怔,栗天有些好奇地問道:“我離開東洲不過三百餘年,當時穆劍音的境界隻有化神中期,難道在這三百年裏,可以突破合體?”


    當年栗天與穆劍音可都是同階修士,境界都在化神中期,栗天耗盡了心機,遍曆苦難,才將境界突破了合體,別看如今是合體中期的境界,要是沒有融合窮奇肚腹中的那縷奇異的鮮血,他可達不到中期,如今也隻能是一位合體初期的強者。


    難道那位穆家的二少爺有什麽特殊的天賦,想要進階合體,就能進階合體?


    栗天的不解,在豈非十分得意的講訴中,得到了解答,那是一份外人不知的隱秘,恐怕除了穆家的老祖,其他穆家子弟也沒人知道。


    豈非與穆劍音在年少的時候,相識在一次野外的遊曆,至此成為了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友,當年在東洲地心誘捕焰鰭蛟的時候,穆劍音為栗天講訴了豈非幼年的苦難與變得癡傻的緣由,如今時隔多年,豈非也道出了穆劍音不為人知的隱秘。


    關於穆劍音的天賦。


    豈非與穆劍音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片妖獸繁多的森林,兩人相遇的地點,是在一棵高高的古樹。


    為了逃避一種狼群妖獸的圍攻,這一對年少的難兄難弟,不約而同選擇了躲在同一棵樹上。


    年少的兩人,境界均都不高,隻有築基左右,然而樹下的無數狼妖,與兩人的境界相仿,然而妖獸的數量太多,單憑兩個少年修士,根本無法逃出險地。


    被妖獸圍困之後,無法飛行的妖物們,選擇了等待,等那兩個美味的食物耗盡力氣後掉落下來。


    一連數日,豈非與穆劍音尋不到任何逃離的機會,連神智混混僵僵的豈非都發覺了危險的逼近,穆劍音又哪能不知,於是在兩人幾乎堅持不住的時候,豈非發覺了一直被妖獸群駭得隱隱發抖的少年,漸漸改變的神態。


    “我要進階。”


    憨傻的豈非,直到如今,都能清楚地記得當年那個少年的凝重話語,隻因為這句話中,包含了無視天道的凜然霸氣。


    修士進階,靠的是多年感悟,多年苦修,可沒有任何人說進階就能進階。


    當時的豈非,一度認為對方與自己相同,神智都有些憨傻,不過一天之後,豈非發覺了一個可怕的現象。


    當時的氣息波動隻在築基後期的穆劍音,在說出‘我要進階’之後,僅僅一天,就成功突破到結丹!


    沒有靈石,不靠靈丹,就在古樹的枝杈間,妖獸群的貪婪目光下,叫做穆劍音的少年,生生將境界突破,靠著進階後的強大氣息,將妖獸嚇退。


    第一次相遇後,兩人成為了好友,時而相約遊曆,時而酒肉吃喝,在多年後兩人均都達到了元嬰境界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次仇家的圍攻。


    被數位元嬰修仙者耗空了靈石後,兩人的靈器已經再無用處,狼狽之間,逃進了一片妖氣彌漫的山穀。


    當敵人追來的腳步越加臨近之際,豈非第二次聽到了那句仿佛不敬天道的執著話語。


    我要進階……


    耗盡了所有靈石,被斷絕靈根的修士們,便無法在催動靈器,成為了空有境界而沒有實力的凡人,在山穀中一旦被仇家尋到,幾乎必死無疑。


    危機當中,穆劍音第二次動用了自己隱晦而神秘的天賦,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從元嬰後期,進階到化神!


    成為了化神修士,靈力便可輕易使用,那些元嬰境界的修仙者根本無法抵禦一位化神修士,當他們發覺山穀中升騰的化神波動後,頓時四散而逃。


    兩次的進階,都毫無任何助力,仿佛在瀕死的地步,穆劍音才能拋棄那副怕死的模樣,然而說進階就進階,更好像天方夜譚,就如同那個遠古的傳聞。


    鬼才,流傳於遠古的東洲秘聞,傳說在洪荒之後的歲月裏,人族中曾經先後出現過數位天賦詭異的修士,進階之時不需感悟圓滿,不需靈丹靈石,就靠著自身的強橫天賦,切入下一個境界。


    穆家的鬼才,便是穆家三位老祖對於穆劍音的定義,隻是那位天賦詭譎的穆家子弟,對修煉根本毫無興趣,隻喜美人佳麗,整個兒就是一敗家的少爺。


    無奈的穆家老祖,最後隻能將期望寄托在穆石的身上,不過對於穆劍音的溺愛與寵溺,始終未減半分。


    聽完了豈非的講述,栗天微微蹙起眉峰,沉吟不語,原來穆劍音還有著這種可以稱之為駭人的奇異天賦。


    隻要他想,不分境界就可進階,豈不是說這位穆少爺若是橫下心來修煉,就算達到大乘也毫無懸念,甚至有朝一日都能超越人王護法!


    得知了這番隱秘之後,栗天對於穆劍音倒是更加好奇了起來,轉而想到了對方那種膽小如鼠的性格,不由得微笑問道:“擁有這種天賦,看來劍音以後必將成為一代至強,隻是他那副膽小的模樣,究竟是因何而來呢。”


    “他小時候就膽小如鼠,極度愛惜自己的性命,嗯,我想想……”仰頭望著天花板半晌,豈非才確定地說道:“與生俱來,他那種膽小的性格,沒有任何的緣由,出生就是那樣,可不像我……”


    憨傻的修士,漸漸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於是一幅幅慘烈而絕望的畫麵頓時浮現在腦海,豈非的神色豁然猙獰了起來,扶在桌上的兩隻胖手,居然摳進了酒桌。


    神色微微一變,栗天頓時想通了關鍵,本就憨傻的豈非,這份憨傻的來源,便是不願想起童年的噩夢,如今講述著穆劍音,居然也勾動起他的回憶。


    一股龐大的靈識被栗天散發而出,瞬間禁錮了對方的心神,一直過了半晌,險些陷入瘋癲當中的豈非,這才漸漸清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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