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瑞言帶著鼻音“嗯”了一聲,卻沒有動筷子。


    陸繹懶懶的倚在凳子上,目光如水般看著她,讓赫瑞言覺得自己不吃這塊鴨血跟犯了死罪一樣。


    “對不起,忘了用公筷,不知道你介意這個。”陸繹慢條細理的開口,一臉的歉意。


    “有什麽關係啊,筷子在熱鍋裏涮過了,就當消了毒,再說了,這火鍋不就是你吃我口水,我吃你口水嗎?”


    沈鑫夾起一筷子羊肉,送到赫瑞文碗裏。


    你這個棒槌,也難怪被赫瑞文那隻豬拱了。


    三個人,六雙眼睛的注視一下,赫瑞言懊惱的夾起鴨血,囫圇吞了下去。


    陸繹不動聲色的翹起嘴角,眼裏有細碎的光。


    幾分鍾後。


    “羊肉挺嫩,嚐嚐!”


    “蝦丸鮮,嚐嚐!”


    “冬瓜很入味!”


    陸繹的聲音很輕柔,帶著沙沙的質感,讓赫瑞言有種他在照顧女朋友的錯覺。


    一頓火鍋吃得渾身像有幾千隻螞蟻在爬,又癢又恨。


    吃完飯,赫瑞文被心情不爽的赫瑞言一腳踹去刷碗,沈鑫心裏那個舍不得啊,顛顛的跑去幫忙。


    赫瑞言懶懶的往沙發上一坐,頭一點一點的犯困。


    她膚色雪白而眉眼烏黑,眼睫鴉翅似的垂落下來,那弧度讓陸繹心倏然一蕩。


    他過去,“下樓走走?”


    “不要,困!”


    赫瑞言眼睛都沒睜,含糊了一下,交疊在小腹上的手,淡粉色的半透明指甲油,襯得她的手,很白皙。


    這手如果握在手裏,會是個什麽感覺?


    陸繹放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有些控製不住。


    他起身,拿過自己的西裝,輕輕蓋在了她身上。


    赫瑞言猛的睜開眼睛,對上他黑沉的目光,一驚,直直的坐起來。


    “不好意思。我有點低血糖,一吃完飯,腦子供血不足,非要睡個幾分鍾才會緩過來。你剛剛說什麽?”


    陸繹自然而然的拿起西服,淡淡道:“下去走走,順便聊幾句。”


    “行,等我換件衣服。”


    ……


    小區的綠化和景觀,做得很好,隻是因為冬天,寥寥可數的幾人在散步。


    陸繹開門見山,“我離婚的案子,心裏有些猶豫。”


    “猶豫什麽?”


    “要不要你接手。”


    “陸二少,知道我下午為什麽給你發那樣一個消息嗎?”赫瑞言挑挑眉,眉眼之間都是自信。


    “知道!”陸繹停下腳步,看她:“因為我下午幫了你,你想把這個人情還了。”


    “知道就好!”成名以後,她赫大律師再沒有主動找過誰接案子,他已經是特例!


    “我卻不想你還!”


    “呃?”赫瑞言怔愣。


    “兩個原因。”


    “你說!”


    “第一,幫你是本能反應,在我這裏不是人情,不用還。”


    這話說得大氣, 赫瑞言勾唇,“第二呢?”


    “第二……”


    陸繹的呼吸頓時有些不穩,他伸手,按住赫瑞言的肩膀,“確定想聽嗎?”


    赫瑞言先是一僵,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眉眼近在咫尺。


    兩人挨得很近,呼吸交織在一起,赫瑞言的臉瞬間就騰起了駭人的冷冽。


    說個話靠這麽近,他想幹什麽?


    “第二個原因,是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不想把她卷進來,隻想把事情解決了,清清白白的追她。”


    “噢……啊?”


    赫瑞言聰明的腦子,一下子打了結。


    四周的空氣就像是被凍結了一樣,落在肩上的手,隔著幾層衣服,變得灼人。


    好一會,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太確定問:“你說的這個女人,不會是我吧?”


    陸繹衝她彎了彎嘴角,眼裏的淡淡愁緒,不著痕跡的散開了,“是!”


    幹脆利落,半點都不帶含糊,赫瑞言眼底沉下來,“陸二少,不帶這麽開玩笑的,都是成年人。”


    “我像是開玩笑的人嗎?”陸繹麵色微僵。


    所以,自己是被表白了?


    赫瑞言眼睛有些發直。


    陸繹將她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看進眼裏,聲音更低沉,囈語一般。


    “本來不想這麽早說的,你這樣的人,眼睛裏容不下沙子;可是心裏又沒底,怕自己遲一步,一轉眼,你就沒了,所以隻能硬著頭皮開口了。”


    陸繹眼底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我想這些話,對你來說應該很突然,我自己……也沒有想到。”


    放在肩上的手,突然滑下來,一把握住她的,沒敢握太緊,就前麵五個指頭。


    赫瑞言:“……”他握著自己五個指頭,是怕自己一巴掌煽過去吧?


    手上一用力,竟然沒掙脫開。


    陸繹直勾勾盯著她,“其實,男人都是要麵子的,我也一樣,隻想給她留下好的一麵,那些齷齪都想藏起來,怕她看多了,瞧不起自己。但剛剛在吃火鍋的時候,突然又改主意了。”


    赫瑞言心說:二少,你不僅情感線轉變的快,連主意也是有一出,想一出。


    “其實齷齪藏不藏起來,都擺在那兒,我為了麵子不想讓你看到,很自私,不如大大方方的讓你看去,到時候如果你覺得這個男人還行,還值得信任,還有那麽一點點喜歡,那就試試!如果……”


    陸繹表情微微變了,“如果實在看得討厭,也無所謂,我不是死打爛纏的人,知道適可而止!”


    “所以……”赫瑞言安靜地看著他。


    “所以……”


    陸繹咽了一下口水,望著她,“請你幫我打這個離婚官司,我把我最不堪的一麵露在你麵前,還有,人心是無法掌控的,我喜歡你!”


    ……


    “別人都是英雄救美,我是美救英雄,然後英雄以身相許?”


    陽台上,赫瑞言來來回回踱著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整個人處於一種焦躁的狀態。


    最近這是怎麽了,一堆爛桃花。


    前夫想吃回頭草也就算了;


    小叔子竟然也對她春心芳動;


    更離譜的是,來了個有婦之夫向她表白?


    “哎喲我天!”


    赫瑞言真想衝老天吼一句:你是看我最近閑了,所以用爛桃花來逗我玩吧!


    客廳裏。


    赫瑞文和沈鑫頭挨著頭,看著陽台上來來回回的人影。


    沈鑫:“二姐有點狂躁啊!”


    赫瑞文:“看出來了,一進家門就這樣;聽說沒有男人滋潤的女人都這個德性,咱們還是早點回房睡覺,別惹她。”


    沈鑫認為這話說得很有道理,“走,我們一起先去衝把澡。”


    鴛鴦浴啊?


    赫瑞文得意的眼睛都快笑沒了,主動把人往懷裏一拉:“走!”


    “站住!”


    冰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兩人立刻規規矩矩的立正,稍息,向後轉!


    赫瑞文陪著一臉的笑:“二姐,什麽事?”


    “姓赫的,我問你,陸二少到底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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