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慕嫣然的猜測是有幾分道理的。


    太後當年即使和宏正帝感情最好的時候也沒有被獨寵過。那時候雖然淑妃已經失寵,但惠貴妃和德妃都時常被宏正帝臨幸。其他的美人、婕妤之類的就更不必說了。宏正帝從來就不是一個專情的人。


    後來惠貴妃被處死,宏正帝倒是有一種浪子回頭的感覺,一直守著太後一人。但那時的太後對宏正帝早已死心,心裏並沒有感動。如若說在惠貴妃沒出事前宏正帝能回心轉意,太後大概是能再心動的。可這世上沒有如果,所以太後對宏正帝的回歸也就再起不了波瀾。


    但太後更深層次的擔心卻是慕嫣然現在沒有想到的。齊晏也刻意沒有同她說,不想她懷著身孕還費神一些事情。


    那次談話是齊晏獨自去給太後請安的時候發生的。


    母子倆感情一直不錯。齊晏因小時候看到過太後為宏正帝的薄情流淚,更是對她有一種心疼的感情。長大後,他心裏也生出要努力成長好用自己能力守護母親的心。


    不過自打他大婚又趕上宏正帝駕崩,接著慕嫣然有孕,還有朝中諸事,一樁接一樁的,到是讓他沒有太多時間關心太後的狀態。齊晏也正是懷著這樣的心情,在請安的時候都會同太後多說一會兒話,也願意更耐心的傾聽她的教誨。


    那天太後是照例問起慕嫣然的身體狀況。齊晏回的很仔細,一聽就知道平日裏是很上心的。事無巨細,無微不至。而太後住在宮裏,平日裏其實也知道齊晏有多重視慕嫣然。但當麵感受又是另一回事。因而她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提醒一下。


    “皇後身子越發重了,精力想來也更短了。皇上要是心疼她,就該多給她休息的時間。這後宮裏也不是沒有別人,你要解悶也可以偶爾換個人。”太後道。


    這話說的算是委婉,開口也是心疼皇後的意思。但齊晏還是一下就撥開雲霧,直接領會了太後的意思。


    齊晏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但他當然不好直接說太後的不是,便斟酌道:“母後,朕與嫣然新婚,她又第一次有孕,也是朕的第一個孩兒,朕每日不去看看,總覺得心裏放不下。如今朕還在為父皇守孝,又怎好和妃嬪們作樂解悶?朕知母後都是為朕和嫣然考慮,不過此事朕心中有數,母後不必擔心。”


    這段話簡直是在冠冕堂皇的找理由!偏齊晏還說的理直氣壯,一臉正直,把太後一肚子的話都堵著說不出來了。


    “皇上心裏有數就好。”太後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來,頓了一下又道:“哀家知道你和嫣然感情好。你們倆是打小的情誼,哀家看你們恩愛也高興。但是哀家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嫣然是皇後,你喜歡歸喜歡,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她那三個哥哥都是出息的。”


    聽到最後一句,齊晏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原來太後想說的話在這裏!不能專寵之類的,都是為了這句話在鋪墊!


    “皇上也別覺得哀家是危言聳聽。”太後的神色慢慢嚴肅起來,“曆朝曆代這樣的事情多了。且她兩個哥哥在軍中,慕家軍何其厲害你也是知道的!你父皇在的時候就一直想動慕家軍。但看在你姑姑的麵上,加上慕文彬這麽多年立的功勞,你父皇不好做的太明顯。如今你做了皇帝,慕文彬又身子受損不能再上戰場,這便是個機會。”


    齊晏這次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沉默了下來。太後這些話並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道理的。


    宏正帝那會一直想收了慕文彬的兵權。但慕家在軍中多年,威望極盛。鎮守邊關的幾個大將都是從慕家軍出來的。即便他們現在都是鎮守一方的大將軍,但隻要慕文彬發話,他們還是聽命的!這對於皇帝來說顯然不是好事!


    而在太後的提醒不止是提到了慕淩天和慕淩雲兩個,還有慕淩宇!他明年春闈後肯定是要入仕的。以他的能力以後步入中樞,或是成為封疆大吏都不是問題。這樣慕家三兄弟便是文武兼修了!而他如果一味獨寵慕嫣然,更容易導致外戚壯大專權,影響朝堂!


    “母後提醒的是。”齊晏半晌才吐了這麽一句話。太後的提醒確實在理,他不得不承認。


    “母後知你心中未必就不明白這些道理。”太後喝了口茶,微微歎氣道:“但明白和真的放在心上是兩回事。有些事情在當時總覺得不可能,可沒有事情是一層不變的,誰也不知道再過十年、二十年後,事情會發生什麽樣的變化!人和人的感情也是同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


    在太後看來,後宮中一心隻愛皇帝的女人不是沒有!但隻要是有點腦子就會知道隻愛皇帝是靠不住的!很多女人在得寵後便會想到扶植娘家,然後便是想要兒子。說白了,都知道帝王薄情,也是想盡力讓自己有更多傍身的依仗。


    “母後,這些話,朕放在心上了。”齊晏也很認真的回了一句。


    他並不相信慕家會借由慕嫣然皇後的身份做什麽。就像父皇在世的時候,姑姑其實一直很低調,從未借助長公主的身份謀取利益。他相信慕嫣然會和長公主一樣聰明。


    有時候不爭才是爭!對於帝王來說,你越是懂事明理,他越是會主動為你考慮,給你更大的利益。長公主顯然是深諳此道的。


    不過這些話就不必對太後說了,免得增加不必要的矛盾。


    太後見他神色認真,便也沒再多說什麽。雖說是母子,但她也清楚兒子如今是皇帝。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她並不能強製齊晏做什麽。


    這其中的曲折慕嫣然自是不知道。不過她一向不會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太後的話聽過就聽過,也不在意。隻要齊晏的態度不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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