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上醒來,慕嫣然就覺得幔帳外格外的亮。那光透過幔帳照在床上,像是豔陽高照的日子似的。


    “醒了?”齊晏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嫣然這才發現自己被齊晏摟著,上半身都枕在他的胸口。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她才開口問道:“什麽時辰了?怎麽這麽亮呀?是出太陽了麽?”


    “還早,隻是外麵下雪了。”齊晏微笑道:“昨兒夜裏怕是嚇得大,這會外麵全白了。”


    “皇上起來看了的?”慕嫣然抬頭,卻隻看到齊晏的下巴。


    “嗯,朕醒了有一會兒了。”齊晏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道:“朕讓人堆了雪人,一會兒你起來可以看著樂嗬樂嗬。”


    “是麽?”慕嫣然果然眼睛一亮。她自己不能動手,看下現成的也不錯。


    “是想再躺一會兒,還是起來?”齊晏溫柔問道。


    從今日起到正月十五,是齊晏這個皇帝一年之中最輕鬆的半個月。所以他才能陪著慕嫣然一塊兒賴在床上。


    “起吧,我昨晚睡的挺好的。”慕嫣然道。


    雖然睡得有些晚,但一夜無夢,這會醒來可謂是神清氣爽,沒有一點困頓的感覺。


    齊晏本就醒了,聽她這麽說,便扶著她一同起了床。


    屋裏因為燒了地龍暖烘烘地,慕嫣然動彈了一會兒就有些熱了。用早膳的時候她才發現牙花有些字腫,上火了。


    齊晏這會也看出不對來,微微皺眉道:“嫣然,你左邊臉頰好像腫了?”


    “大概是熱的。”慕嫣然有些無奈。冬季本就幹燥易上火,孕婦更加如此。屋裏地龍燒這麽暖,她上火也正常。


    “讓太醫來看看吧,開些清火的方子。”齊晏不放心的道。


    “大過年的,還是別了吧。讓膳房弄些清火的吃食和湯水便是,我不想吃藥。”慕嫣然嬌聲道。


    她倒是不信過年不能讓大夫看病的說法,但中藥是真心不想吃。


    怕齊晏擔心,她又拉著他的衣袖道:“隻是一點上火而已,沒多大的事。皇上就別這麽嚴肅了,怪嚇人的!”


    齊晏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終妥協道:“那咱們先看兩天,要是嚴重了,再不許逃避看太醫。”


    慕嫣然吐了吐舌頭,笑著應了。


    用過早膳,兩人便興致勃勃的在廊下看院子裏堆的雪人。


    這會雪已經停了,地上的積雪也被宮裏的小太監給掃幹淨了。各種各樣的雪人則一字排開都在背陰的宮牆下站著,免得被出來的太陽給曬化了。


    “喲,這是八仙過海麽?”慕嫣然有點驚歎了,這已經超出普通堆雪人的手藝了,可以稱為藝術品了啊!


    “嫣然好眼光,一下就看出來了。”齊晏笑道。


    “堆得很形象啊!”慕嫣然指著其中的何仙姑道:“皇上看這個,五官就能看出是個女的來。再加上旁邊搭配的那幾個,都抓住了特色,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了。這是誰的手藝?應該要好好賞一賞!”


    “小冬子!”齊晏喊了一聲,小冬子便笑著上前道:“皇上,這是內廷去年新招的小子堆的雪人。”


    “人呢,叫來。”齊晏道。


    小冬子忙應聲去了。


    “嫣然想怎麽賞?”齊晏笑問。


    “自然是賞銀子最實惠。”慕嫣然笑道:“要是個機靈的,那就提拔一下。”


    齊晏點頭,“也是。當奴才的無非就是這兩樣了。”


    不一會兒,小冬子便領了個長得白白淨淨,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有些瘦小的年輕孩子過來了。


    “奴才小安子參見皇上、皇後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口齒倒是伶俐。”慕嫣然笑道。


    這個年齡進宮當太監的都是家裏窮被賣的。但這孩子衣著幹淨,眉清目秀的,倒是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起來說話。”齊晏道。


    小安子起身後並不敢抬頭,隻是垂首站著。來的路上他就已經知道自己為何被召見了。雖然心裏緊張,但也知這是露臉的好機會,極力集中著自己的精神。


    “這八仙過海的雪人都是你一個人堆的?”慕嫣然問道。


    “回皇後娘娘,奴才不敢居功,和奴才一起堆雪人的還有兩個同伴。”小安子道。


    慕嫣然點點頭,這孩子不貪心,還記得替夥伴們邀功,是個仗義的。


    “你除了八仙過海還會別的麽?”慕嫣然問道。


    “奴才隻要見過畫就能堆的出來。”小安子道,語氣裏透著股自信。


    “哦?”慕嫣然這下是真來了興致,側頭對齊晏道:“皇上,您出個考題試試?”


    “你可別說大話!”小冬子衝著小安子壓低聲音嗬斥了一句。這本是個露臉的機會,要是弄巧成拙惹了帝後不高興,賞賜可就變成處罰了。


    “陳公公,我沒說大話。”小安子有點委屈。


    小冬子姓陳,如今已經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大總管,下麵的小太監們平日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陳公公”,也隻有齊晏這個當皇帝的還是小冬子的叫。


    慕嫣然倒是挺相信小安子。這孩子眼神純淨,不是個心眼多的。他既然敢說這個話,心裏就是有底氣的。


    齊晏見慕嫣然期待的樣子,當下笑了笑,便道:“那朕便隨意畫一幅,試試你可有說大話!”


    小安子手心有些冒汗,但心裏卻很興奮。他從小就愛堆雪人,自己也喜歡琢磨。窮人家的孩子,也沒什麽樂子。冬日裏堆雪人算是他唯一的愛好了。隻可惜家裏又生了弟弟,連飯都吃不飽,不等到冬日,他就被賣到宮裏了。今日一早內庭的管事太監問有沒人堆雪人拿手,他立刻就報了名。雖說也有出風頭的心思,但也是想回味下堆雪人的樂趣。卻不想真的被皇後娘娘看中,也是上天憐憫他。


    齊晏和慕嫣然轉身進屋出考題,小安子一直在院子裏等著。雖然天氣寒冷,但天上有太陽照著,心裏又有著期盼,小安子隻覺得身上熱血沸騰,就等著一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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