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就這麽一直盯著李文俊。


    李文俊在和麵前的女人有說有笑,那一刻似乎感覺到一道不友善的光芒,他轉頭,轉頭就看到了殷勤。


    宴會大廳他早就看到殷勤。


    對於錦城有名的幾個財閥集團,那幾個人總是醒目的。


    他和麵前的女人說了幾句,然後起身,直接走向了殷勤。


    殷勤蹙眉。


    那一刻反而有些,無措。


    下一秒,又挺直了身板。


    他什麽都沒做,他心虛什麽。


    李文俊腳步停在殷勤麵前,主動招呼,“殷公子。”


    殷勤看著他,直截了當的問道,“剛剛那女人是誰?”


    李文俊笑了一笑,“一個客戶。說喜歡我的設計,多聊了幾句。”


    “是嗎?”殷勤看著他。


    “沒必要騙你。”


    殷勤想想也是。


    “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李文俊突然問。


    “現在?”


    “錦城的夜宵味道不錯。”李文俊提議。


    殷勤猶豫了一下,“好。”


    他也不知道李文俊為什麽會突然請他吃飯,也不覺得和李文俊能有什麽感情維係,但那一刻就是莫名答應了。


    兩個人直接離開了宴會大廳。


    因為都喝了酒,所以叫了代駕,兩個人坐在一輛轎車上,卻一路無言。


    李文俊帶著殷勤直接來到了一個熟悉的街道。


    曾幾何,他經常來,經常來……等季白心。


    殷勤看了看外麵。


    李文俊先下了車。


    殷勤跟著也下了車。


    街道有些髒亂,現在晚上9點多,正是人多的時候。


    李文俊帶著殷勤走進了一家夜市小燒烤店,兩個人坐在街邊的路上。


    周圍都是人,都是大學生。


    談情說愛的,稱兄道弟的。


    殷勤就這麽淡淡的看著。


    李文俊將西裝外套脫下,說,“這種地方殷公子還習慣嗎?”


    殷勤不太喜歡。


    他還穿著很正式昂貴的西裝,分明格格不入。


    那一刻卻說,“我一向不拘小節。”


    李文俊笑了笑,“那就好。”


    李文俊讓老板開了幾瓶啤酒,又讓老板烤了好一些肉串。


    李文俊給殷勤吃。


    殷勤有些猶豫。


    李文俊說,“白心很喜歡吃這些。”


    殷勤就接了過去。


    然後嫌棄的吃了起來。


    李文俊看著他的模樣,也沒多說,低頭給自己和殷勤分別倒上了啤酒,自己也拿了一串吃了起來。


    “以前讀書的時候,白心經常和我來這家吃燒烤。”李文俊主動開口。


    殷勤其實不想聽,卻又犯賤的聽下去。


    “在我不知道白心家裏真正條件的事情,我真的不覺得她會是財閥豪門的千金大小姐。她喜歡吃路邊攤,她喜歡逛遊樂場,她自己洗衣服,甚至還自己打工。”


    殷勤抿唇。


    這些確實都是他不知道的季白心。


    “當年讀大學的時候,是我追她的。”李文俊開口。


    殷勤手指拿著肉串的那一刻,緊了又緊。


    “白心長得那麽漂亮,性格那麽好,我都沒想到,她會這麽爽快的答應我。而我們在一起,過了一段很幸福很幸福的時光,直到……”李文俊那一刻頓了頓。


    老板娘又送了些烤好的肉串過來。


    李文俊說著“謝謝”。


    老板娘似乎那一刻認出了他,“你是不是小李?”


    “老板娘還記得我?”


    “記得,怎麽不記得。當年你們讀大學那會兒,你不是經常帶你的小女朋友來吃烤串嗎?對了,她最愛吃烤腦花了,她怎麽沒來?來了我免費送你們一份。”老板娘很熱情的說道。


    “她今天有事兒。”


    “你們不會是分手了吧。”老板娘性格倒是很直。


    大學生談戀愛分手,也確實是很平常的事情。


    “沒有,我們很好,今天她加班。”


    “那就好。”老板娘似乎還鬆了一口氣,“當年這麽多小情侶,就你們倆我覺得最登對最恩愛。分手了就可惜了。下次你讓你女朋友過來,我好好給她做一份烤腦花。”


    “謝謝老板娘。”


    “那你們慢用,我過去忙去了。”


    李文俊點頭。


    老板娘離開。


    殷勤突然就吃不下了。


    本來也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這麽髒,怎麽不衛生的東西,怎麽會有人喜歡?!


    李文俊看他把沒吃完的肉串扔在了桌子上,也不多說。


    他拿起酒杯,“殷公子,我敬你一杯。”


    “敬我做什麽?”殷勤臉色並不太好。


    “敬你把白心這些年照顧的這麽好。”


    “和我沒什麽關係。”殷勤說,“她都不讓我靠近的,隔著十米之遠就會自行消失。”


    李文俊笑了一下。


    殷勤就這麽看著他。


    看著他毫不掩飾的笑容。


    你就得意的笑吧。


    在季白心的世界裏,李文俊確實是勝利者。


    “你今晚找我,把我帶到你們約會的地方,是想讓我知難而退吧。”殷勤直白。


    做到這個份上了,他想裝傻也不行。


    李文俊說,“我們當年並沒有分手。”


    “我一向不想打聽別人的事情,但是……我很好奇你們當年發生了什麽。”


    李文俊舉著酒杯,喝了一杯。


    殷勤也這麽喝了一口,但他不喜歡啤酒,特別是這種廉價啤酒,所以他喝得很少。


    他犯不著為了一個李文俊來委屈自己。


    李文俊喝完酒,才緩緩的說道,“白心比我小2歲,她大一的時候,我就大三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知道她的家世如此顯赫,更沒想到,在被父母如此反對的情況下,白心為了我願意和家裏人反目。雖然我並不想白心如此對我,但終究我是自私的,喜歡一個人就想要擁有,我克製不住我自己。”


    殷勤拿起麵前的啤酒喝了起來。


    他告訴自己,不是因為他想買醉,而是這種廉價啤酒的口感好像也不是自己想的那麽差、


    “我們在一起這一年很幸福,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時刻,我曾布置一次的發誓我一定會好好待白心,我會讓他幸福。然而……在我大四實習期的那一年,學校有一個國際交換生名額,我的導師把這個機會給了我。我原本是拒絕的,我沒想到我的導師去單獨找了白心,和她談了談,內容大抵是這個機會很難得,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耽誤了前程。”


    殷勤繼續喝酒。


    李文俊看殷勤在喝,自己也跟著喝了起來。


    邊喝邊說道,“導師的勸說我們都沒心動,因為我斬釘截鐵的告訴過白心,我絕對不會離開她,我大學畢業就在錦城找工作,我繼續陪著她讀大學,等她讀完,我們就結婚。”


    結婚的字眼,似乎刺傷了殷勤。


    他給自己滿上啤酒。


    李文俊也滿上。


    殷勤喝得很急。


    李文俊也沒勸他。


    兩個人默默的喝了幾杯。


    李文俊說,“本來一切都計劃好的。結果,我父母來了。”


    殷勤看著李文俊。


    “我父母單獨找白心聊了天,我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麽,但聊過之後,白心就讓我去國外學習。”李文俊喉嚨波動。


    殷勤問,看似漫不經心的問,“你沒逼著白心告訴你嗎?或者你父母?”


    “後來白心告訴我了。”李文俊說,“在我毅然決定也選擇和父母斷絕關係的堅決下,白心終於告訴我了。她說,我母親跪著求她,求她放過我……”


    殷勤可以想象,可以想象,那個時候,才19歲的季白心,到底承受著多大壓力。


    內心是有多委屈。


    “她告訴我,她不怕眾叛親離,但是她無法拒絕她母親的苦苦哀求。白心,終究是心軟的。”李文俊說,“換做我父母用白心父母強勢的方式來逼迫我們,可能白心不會妥協。”


    殷勤狠狠的喝著啤酒。


    他不知道季白心曾經也經曆過這些。


    而他總是以為她和李文俊的分手就是感情破滅的原因,所以他總是對她冷嘲熱諷,他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卻沒想到,每次說起,可能隻是勾起她的回憶。


    “當時,我並不想妥協的,可白心很堅決。她說,她無法揣著這份親情的負擔和我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的在一起,她內心會不安,她甚至說,如果我不去國外學習,那麽我們唯一的出路就隻有分手。”李文俊靜靜的說著,他也喝了不少,“沒辦法,我答應了。答應的條件是,她必須重新回到季家。我出國至少學習2年,我沒辦法照顧她,而唯有季家才可以讓季白心衣食無憂。”


    殷勤握著酒杯,內心在翻滾。


    季白心,這個白癡的女人。


    為了這個男人,值得嗎?


    從小就如此高傲的女人,為了答應李文俊的要求,在季家大門口跪了一天!忍受著被他父母被所有上流社會人的看不起,回到了季家。


    以季白心的性格,她寧願在外麵餓死也覺得不會服軟了。


    果然。


    果然,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喜歡到放棄自我的地步。


    他沒辦法改變季白心。


    他沒辦法……


    “我們約定,2年後就回來。可是……”李文俊說,“在國外學習的機會真的太多,我如果2年後直接回來,可能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我可能還是沒辦法給白心保障,我甚至沒臉向白心的父母提婚,而我再也不想讓白心為了我,變得眾叛親離。我希望,我可以風風光光的娶她。”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終於,在國外4年,我付出比別人多了十倍的努力,晉升為了yng的東亞地區首席設計師,並指派回國。”李文俊說,並沒有炫耀的成分,“回國後我甚至不敢主動聯係白心,因為我食言了,而且因為太過忙碌的工作,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失去了聯係,而後我隻能通過網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關注她的微聊圈,然而她卻一條都沒有更新過。”


    可是她還是在等你。


    還是在等你。


    “我以為這次回來白心不會這麽輕易的原諒我,事實上是我多慮了。白心在等我,一直在等我。”李文俊看著殷勤。


    殷勤眼眸動了動。


    他其實很平靜。


    當真的接受一件事實的時候,就算心如刀割也可以,默然接受。


    他們,真的不是分手。


    他們真的隻是分別而已。


    而這些年,他一直在自作多情。


    而這些年,季白心一直沒有主動悔婚,大抵也是因為當年為了回到季家答應的附屬條件。


    在季白心的心裏,他從來都隻是一個條件,一個在一件事情不用成立的時候,就可以隨意丟棄的條件。


    他喝著啤酒。


    一杯一杯。


    李文俊看著他的模樣,由衷的說道,“對不起殷勤。”


    說什麽對不起。


    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他咎由自取。


    季白心給他說了多少次不喜歡他了,他卻還在自欺欺人。


    是他活該,怨不得別人。


    “我知道你很喜歡白心,也知道你們從下定下婚約。我很抱歉,但……”李文俊說,“我又和白心在一起了。”


    殷勤一口酒正在喉嚨處。


    那一刻就這麽頓了一下。


    而後,被嗆得很慘。


    分明知道的結局,還是會有觸不及防的痛。


    痛得,他甚至忘記了吞咽。


    他那一刻嗆得肺都差點咳出來了。


    李文俊遞給他餐巾紙,關切道,“沒事兒吧。”


    殷勤咳了好久才緩過來,他說,“沒什麽。”


    李文俊那一刻有些沉默,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


    殷勤終於緩了過來,他擦拭著嘴角,“我沒事兒,就是剛剛不注意。這啤酒的味道真不太好,太難下咽了。”


    李文俊沒有拆穿他。


    他說,“我可能有點自私。”


    殷勤沒有說話。


    李文俊突然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就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殷勤看著他。


    看著那瓶啤酒一點一點減少,最後,一滴不剩。


    李文俊放下啤酒,他說,“當我對不起你殷勤,我希望你可以主動和白心悔婚。我不想,再也不想白心為了我,受到任何傷害。而我唯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主動悔婚,我才順勢可以去提親。”


    殷勤看著麵前的空啤酒瓶。


    他其實很想問李文俊,他喝兩瓶,不,十瓶。


    你把季白心還給我行不行?


    他說,也可以毫無感情的平鋪直敘,“這對我們兩家而言,不是小事兒。”


    “我知道。”


    “所以我不可能答應你。”


    李文俊期待的眼神,漸漸垂暗,“但是你和白心耗著,浪費的也是你們的時間。”


    “我無所謂,反正到時候年齡大了,大不了再找個年輕的,我不吃虧。”殷勤無所謂的說道。


    李文俊抿唇。


    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於無理。


    但殷勤的這些話,還是讓他有些不爽,“殷勤,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前幾年我們都還年輕,做事情不成熟可以理解,但是現在,經過這麽多年也該學著長大了。當年你做的那些事情,對白心傷害還不夠大嗎?她曾被萬人唾棄。”


    “不應該嗎?”殷勤說,“我被戴了綠帽子,我作為一個男人不應該有所反擊嗎?”


    “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李文俊帶著些諷刺。


    “是,你高估了我,我沒你想的那麽偉大!”殷勤一字一頓,說的很大聲,“我告訴你李文俊,我寧願耗死季白心,也不會成全你們!這輩子你知道我最恨誰嗎?”


    李文俊蹙眉。


    “我恨季白心!”殷勤說,“所以,我死都不會讓她如此好過!”


    如此……和別人幸福。


    “哐!”李文俊突然一個拳頭,狠狠的打了過來。


    殷勤一個始料不及,整個人直接從凳子上翻了下去。


    如此舉動,瞬間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


    老板和老板娘連忙過去。


    殷勤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一拳揍了回去。


    力度絕對不輕。


    在國外讀書那幾年,和季白間廝混了這麽久,季白間這麽喜歡格鬥拳擊的男人,就算看也學了幾招,何況還被季白間逼著學過好長一段時間!


    這一拳也直接讓李文俊從凳子上翻了下去。


    甚至下一秒,殷勤撲過去將李文俊壓在地上,狠狠的揍著他。


    周圍的人根本拉不住。


    李文俊也反抗不了。


    殷勤打紅了眼。


    一拳一拳很用力!


    要你搶走季白心,要你搶走季白心!


    “住手!”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殷勤耳邊響起。


    揍人的殷勤身體怔住了。


    季白心用了最大的力氣將推著殷勤。


    殷勤那一刻,就被季白心推開了,從李文俊身上推開了。


    李文俊臉上都是傷。


    都是他打出來的。


    殷勤就這麽看著他們,冷冷的看著他們。


    季白心把李文俊從地上扶起來,低聲問他,“文俊,怎麽樣?”


    李文俊忍著痛,“我沒事兒。”


    季白心不放心的打量著她,手指輕輕的碰到李文俊的臉上。


    疼痛讓李文俊不自覺的低哼了一聲。


    季白心臉色變了很多。


    她轉頭,轉頭狠狠的看著站在一邊的殷勤。


    眼裏的仇恨,眼裏如刀劍一般仇恨那一刻狠狠的插在了殷勤的胸口處。


    那麽那麽深,那麽那麽痛!


    季白心。


    季白心,你看到的永遠都是李文俊的傷,可你從來都看不到,我的傷。


    看不到我那顆血粼粼的心,滿目瘡痍。


    季白心甚至不會和殷勤說一個字。


    大概,說一個字都會覺得浪費。


    他還期盼著季白心能夠和他說幾句話,就算不友善的,憤怒的,甚至惡毒的都好。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季白心的冷漠。


    冷漠得仿若他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裏過,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叫“殷勤”的男人。


    而這個男人,愛她很深很深!


    季白心終究沒有如殷勤期盼,她扶起李文俊直接離開。


    殷勤叫著她,“季白心。”


    季白心當沒有聽到。


    從來都是如此,他說什麽,她都不聽!


    殷勤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他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季白心的手臂,他告訴她,“季白心,我在叫你。”


    我在叫你,你都聽不到的嗎?


    季白心動了動手臂,毫不猶豫直接甩開了殷勤。


    就是嫌棄。


    不,是惡心。


    “你是我未婚妻。”殷勤忽視內心所有的難受,他在告訴她,她是他未婚妻。


    季白心冷笑。


    他能夠唯一看到她的笑容,不是對著李文俊,就是這般冷如冰霜的笑,笑得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癡一般。


    她說,“我從來沒有承認過。”


    殷勤喉嚨波動,一直波動。


    季白心從來都看不到他的情緒。


    季白心從來不會關心,他到底有多難受。


    他就看著季白心扶著李文俊,親昵的扶著他,從他麵前離開。


    “別跟著他走行嗎?”殷勤在他們的背後,大聲的問她。


    季白心根本沒有頓足,更別說回答。


    她走得很堅決。


    殷勤眼眸很紅,麵前的一切變得很模糊很模糊。


    他喃喃,喃喃道,“求你了,季白心。”


    ------題外話------


    穿插一個殷勤的劇情。


    怎麽都覺得這貨這麽惹人疼啊。


    不就是喜歡一個人嗎?


    為什麽喜歡得這麽的痛心。


    ┭┮﹏┭┮,讓宅去哭一會兒。


    殷公子:你tm還好意思哭?你就是想我死是吧?你就是隻對你親兒子好是吧。


    作者君:(*/w\*)被你發現了。


    殷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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