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抽了抽嘴角,看著眼前親密地靠在一起的男女,深覺無話可說。


    “兩位難道也不好奇我是誰麽?”剛說完,男子心底就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個耳光。人家不肯告訴你名字就算了,你還上趕著去問人家想不想知道你的名字,真是太掉價了。南宮墨聳聳肩,“公子一定要說的話,我們自然是洗耳恭聽。”


    “我叫夏十七!”這樣夠明顯了吧?!


    “哦,夏公子,幸會。”南宮墨舉杯,微笑道:“外子姓蕭,您稱呼我蕭夫人就行了。”


    “……”眼前的紫衣男子忍不住想要掀桌,這個女人到底是在裝傻還是真的那麽白癡?


    正想要說什麽,身後星危和柳寒駕著船跟了過來,“公子,夫人。”


    南宮墨回頭,笑看向兩人,“怎麽了?”


    柳寒道:“那邊,花神節的祭典好像要開始了。”


    一會兒工夫,這邊湖邊都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倒是另一邊的湖邊上人聲鼎沸,喧鬧不已。半湖的碧葉蓮花旁邊停著一艘裝扮的十分漂亮的花船,湖邊上還有不少人在舞龍舞獅,鑼鼓嗩呐樂聲喧天。


    見狀,紫衣男子也隻得默默的收回了想要說的話,吩咐船頭的艄公將小船駛向遠處的花船。


    花神節上的鮮花,最後都要送到花船上供奉。小船靠近花船之後,夏十七便命艄公去將船上的鮮花全部都送到花船上去,然後才駕著船將三人送回了岸邊。岸邊此時鑼鼓喧天,熱鬧得很。在安夏,花神節可是比過年還要更加熱鬧喜氣的日子。不僅有大型的集市,各種技藝表演。更有每年選出來的荷花仙子親自上花船行祭禮跳舞。


    三人在河邊找了一個位置好視野開闊的茶鋪子坐下喝茶,一邊欣賞湖邊的熱鬧盛景。


    夏十七把玩著茶杯歎氣道:“安夏可真是個好地方,有時候本公子都忍不住想要一直留在這裏了。”


    南宮墨捧著茶杯,淡淡笑道:“確實是不錯。”夏十七撇過頭看了看南宮墨,再看看麵無表情顯然是對他說什麽都不感興趣地衛君陌,癟嘴,“跟你們兩個說話真費勁。本公子不想跟你們玩兒了。”


    南宮墨舉杯,“公子慢走。”


    夏十七氣噎,好半天才終於吐了口氣,輕哼一聲重重地放下茶杯。丟下一句咱們還會再見的,氣呼呼地走了。


    看著夏十七頭也不回的離去,南宮墨忍不住趴在桌上悶笑起來。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看著衛君陌問道:“這麽氣他真的沒問題嗎?萬一他真的一氣之下…”夏十七,這麽明顯的提示如果真的還猜不出來對方的身份,他們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衛君陌淡然道:“無妨,他若是不願意合作。我們再怎麽奉承遷就都是無用。”


    南宮墨點頭笑道,“但願你是對的。”


    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從城外回來還沒走進悅賓樓大門,就正巧碰上了昨晚剛剛見過的韓應安帶著人也往樓裏走去。雙方人馬在門口相遇,自然都停住了腳步。昨晚的事情顯然讓韓應安對南宮墨和衛君陌兩人的戒備更深了。即便是大白天竟然也帶了十來個侍衛在身邊。雖然南宮墨這邊隻有四個人,但是跟對方對峙起來卻是絲毫也沒有弱勢之感。


    掌櫃的迎出來看到這情景也是一愣,心中暗暗期盼著可千萬別出事,這雙方看起來都不像是善茬。到底跟南宮墨等人更熟一些,掌櫃的連忙陪著笑道:“公子,夫人回來了?快裏麵請,可是還沒用午膳?小的這就讓人去準備。”


    南宮墨見掌櫃的如此殷切的態度,也理解他的難處。含笑道:“那就麻煩掌櫃了,確實是有點餓了,先簡單的來一點吧。”


    說完,又拉了拉衛君陌的手,輕聲道:“我餓了。”


    “先去吃飯。”衛公子低頭看著她輕聲道。


    南宮墨這才含笑向著韓應安點了下頭,跟著衛君陌先一步踏進了悅賓樓樓裏。韓應安冷著一張臉,淡淡地掃了那掌櫃一眼。掌櫃的連忙道:“客官裏麵請。”韓應安雖然沒穿官服,但是這樣的排場一看就是不是尋常的有錢人家能有的。隻是不知道這位爺到底是那路人馬罷了。


    韓應安這才輕哼了一聲,跟著上樓去了。背後掌櫃的歎了口氣,才連忙轉身回後麵去吩咐小二和廚子準備飯菜。


    南宮墨和衛君陌攜手上樓,看著坐在窗口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的人就不由得一臉黑線。夏十七笑含笑朝兩人舉杯道:“兩位,咱們真是有緣,又見麵了。”


    南宮墨撫額,側首去看衛君陌。衛君陌倒是不在意,直接拉著南宮墨走到夏十七跟前的桌邊桌下。


    跟在他們身後上來的韓韓應安走上來一看多了一個人,倒是愣了一下。卻沒有說話,而是走到一邊的空桌邊上坐了下來。


    此時城中的人大多數都還在城外沒回來,所以樓上也沒有什麽人。不過等到韓應安帶著一群人上來之後倒是也熙熙攘攘的坐滿了。


    夏十七仿佛沒看到突然多出了這麽多神色不善的人,熱絡的親自執起酒壺給衛君陌二人倒酒。衛君陌抬手擋住了南宮墨麵前的酒杯,夏十七挑了挑劍眉倒是沒再出言擠兌他們。


    南宮墨閑適地抿著小二送上來的茶水,一邊問道:“夏公子也是來安夏遊玩的?”


    夏十七毫無形象地趴在桌上,“怎麽?姑娘對我感興趣了。”


    南宮墨摸摸鼻子,“你當我沒問。”跟這位根本就不能愉快的交談,難怪蕭千熾說他脾氣古怪呢。她原本以為是脾氣乖戾喜怒無常之類的。如今一見,這哪兒是脾氣古怪,根本就是性格奇葩好不好?誰能相信,這位居然是一個威名赫赫的鎮邊藩王?


    夏十七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南宮墨的拒絕,“別這樣啊美姑娘,我跟你說…本公子的事情,真是讓見者傷心,聞者落淚啊。話說,本公子年輕時候就發誓,一定要娶一個天下第一美人做妻子。”


    “……”你老現在年紀也不大。


    “但是,我家老頭子簡直是冷酷無情無理取鬧,居然給我選了一個…總之,就是不那麽合心意的媳婦兒。這樣也就算了,本公子是個孝順的兒子,負責人的男人,誰知道就在本公子努力的跟媳婦兒培養感情的時候,她居然就病死了。所以,老頭子不僅給我找了一個相貌不咋滴的媳婦兒,而且還是個連身體都不好的媳婦兒,你說他是咋想的?”


    南宮墨繼續沉默。


    “本公子為媳婦兒守孝三年之後,就決定走遍天下尋找我夢寐以求的絕色佳人。但是!”夏十七公子義憤填膺地拍案,“前前後後我遇到了五個想娶的佳人,但是…她們有兩個身份不合適,老頭子死也不肯讓我娶。當然他現在死了,但是佳人已經老了。還有一個性格不好,一個身體比我媳婦兒還糟糕。最後一個……”夏十七哀怨地忘了南宮墨一眼,咬牙切齒地道:“已經,名花有主了。”


    南宮墨歎氣,“天下間絕色佳人多不勝數,公子繼續努力一定會找到的。”


    夏十七眨眨眼睛,“美姑娘,你認識的美人兒肯定不少。有沒有可以介紹兩個給我?就算不太絕色的美人兒本公子也可以接受。”


    即使原本有,看到你這奇葩性格也沒有了。她對推人入火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我能問一下,夏公子你後院不太絕色的美人兒有多少個麽?”南宮墨挑眉問道。


    夏十七眼睛一亮,忍不住就要伸手拍南宮墨的肩膀,“美姑娘果然是本公子的知己……”一直手冷冷地擋住了他想要拍下去的手,夏十七抽了下嘴角飛快地將手收了回去。總感覺…如果這一下拍下去的話,後果很嚴重。


    “本公子的群芳園中,如今有名花十二株,還有各色小花三十六朵。本公子還打算再找一位能夠統領群芳的絕色仙姿。你覺得如何?”夏十七興致勃勃地問道。


    南宮墨沉默良久方才開口,“很好,很強大。”


    他們這邊衛公子沉默的喝茶,南宮墨和夏十七你一眼我一語的聊著夏十七的群芳園,居然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倒是坐在對麵的韓應安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站起身來轉身看向三人厲聲道:“衛公子,你就如此縱容星城郡主麽?當真是……”到底是記起昨晚兩人給他的威懾,最後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聽的話。


    衛君陌皺眉,抬頭看向韓應安,冷然道:“幹卿底事?”


    韓應安一噎,氣得臉色通紅,“星城郡主身為女子拋頭露麵就算了,居然還跟一個男人討論如此…如此傷風敗俗之事,就不覺得羞恥麽?”


    夏十七懶洋洋地瞥了韓應安一眼道:“本公子跟這位姑娘討論如何養花,怎麽就成傷風敗俗了?就算我想娶一位絕色佳人幫著一起養花,也跟這位…沒關係吧?”


    “俗話說,淫者見淫麽。”南宮墨悠悠道。


    夏十七撫掌,“原來如此。啊?!原來美姑娘就是名聞天下的星城郡主啊,得見郡主芳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真是,演得太假了。


    南宮墨露出一個假笑,“公子謬讚了。”


    “你…你們!”韓應安氣得渾身發抖,他自詡出生書香門第,父親又是韓敏這樣的大儒。雖然早些年因為韓敏被貶過得稍微艱苦一些,卻也沒有人敢這樣當麵擠兌嘲諷他。頓時有些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起來,“真是不知羞恥!”


    夏十七眼神一冷,但是很快卻又露出了更加溫和的笑容,看著韓應安意味深長的笑道,“哦?不知羞恥?還請指教。”


    韓應安冷哼一聲道:“光天化日之下,與已婚女子勾勾搭搭,不是不知羞恥是什麽?星城郡主擋著丈夫的麵就和別的男人相談甚歡…哼!”


    夏十七似笑非笑地看了衛君陌一眼,衛君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根本懶得跟他說話。抬起頭來,神色淡漠地看著韓應安,問道:“你想怎麽死?”


    韓應安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撞上了身後的桌子弄得身後杯盤狼藉,“你…你想幹什麽?我是朝廷欽差!”


    “咦?原來是朝廷的欽差啊。”夏十七笑道,“看來本公子今天運氣不錯,今天一天總會遇到貴人啊。”


    南宮墨淡笑道:“或許是因為,夏公子你本身也是貴人啊。”


    夏十七心情很好,“美姑娘,你誇得本公子心情愉悅,這個家夥…不如就交給本公子料理如何?保證為姑娘你出口氣?”


    南宮墨側首去看衛君陌,衛君陌已經收回了目光直接將剛剛送上來的南宮墨喜歡的菜移到了她麵前,“無瑕,吃飯。”


    這是同意了?


    夏十七興致勃勃地起身走向韓應安,韓應安警惕衛君陌,卻沒有將夏十七放在眼裏。隻是傲然望著他,“你想幹什麽?”


    夏十七笑道:“別緊張,咱們換個地方聊聊如何?”


    “哼,本官沒空和閑雜人等說話。”韓應安沒好氣地道。他剛剛因為這個紫衣男子丟了臉,自然沒有好心情跟他好好說話。


    “別這樣,咱們聊聊麽。”夏十七一點兒也不見外,差點就貼到韓應安的身上去了,“來來來,新朋友見麵,本公子給你瞧瞧我今天淘到的好寶貝如何?保證你看了就有心情跟本公子聊聊了。”


    因為背對這南宮墨等人,所以也沒人看到他到底給韓應安看了什麽。然後就看到韓應安神色僵硬的跟著夏十七走了,夏十七臨走時還愉快地朝著兩人揮揮手表示有緣再見。


    樓上安靜了下來,南宮墨一邊吃著午膳一邊忍不住問道:“這麽輕易放過韓應安,總覺得不是你的性格啊。”


    衛公子唇邊微微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韓應安落到他手裏,隻會更慘。”


    南宮墨想了想,點點頭道:“這位爺,確實是個奇葩。”


    這一天夜裏,安夏城中最熱鬧的花街中最大的一家青樓裏發生了一件奇聞。據說出現了一位氣勢不凡排場也十分不弱,一看就是身份顯赫但是卻身懷怪癖的貴客。逛青樓的男人,多多少少總是有一些不可說的怪癖的,但是這位的癖好卻是讓樓子裏的姑娘們都難以忍受了。


    原來,這位爺不知道怎麽的,竟然不是喜歡虐人,而是喜歡被虐。據說他最喜歡的就是把自己綁起來然後讓伺候的姑娘們抽他鞭子。而且還不是那種隨便抽抽或者是代表情趣意味的抽法,而是真的要抽的鮮血淋漓的那種。就這樣,那位伺候他的花魁姑娘被嚇得當成就吐出來了,偏偏這位爺還覺得不夠,還要換了姑娘再來。最後整個請樓裏都能聽到這位爺*的叫聲。


    第二天,整個青樓集體歇業一晚上。據說…樓中有四五位紅牌姑娘被嚇得噩夢不止,別的姑娘看著那被抽的血糊糊的人也嚇得軟了腿根本沒法接待客人了。


    花街外不遠處的一處茶樓裏,南宮墨二人坐在茶樓的窗邊,正好看到某人被人匆匆的從花街裏麵抬出來。花街狹小,而且傷得太重也不能坐轎子,所以是被人用簡易的擔架抬出來的。雖然身上蓋著被子,但是南宮墨依然從他不小心露在外麵的臉和手上看到了那傷痕累累的模樣。


    他們身後,是整個茶樓裏的人都在討論昨晚青樓裏發生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誰將韓應安的身份都扒出來了,人們紛紛感歎,沒想到當朝大儒的兒子,朝廷三品大員竟然還有這樣古怪嚇人的癖好。真是嚇死淳樸的安夏百姓了。


    “你說的沒錯,韓應安落到他手裏確實是更慘。”如果隻是被衛君陌抽一頓甚至是殺了也就算了,至少還能留下個好名聲。說不準蕭千夜還能夠給他一個為國捐軀的名聲什麽的。但是現在…韓應安那一身傷能不能好先不說,就算好了,這個人差不多也該毀了。


    衛公子淡然不語,目光卻淡淡地從樓下被抬著奔過的人身上掠過。如果韓應安以為隻是這樣一頓教訓就可以了的話,隻能說他太高看衛公子的心眼了。


    “無瑕,咱們該啟程了。”


    南宮墨點頭,“也好,用過早膳就啟程吧。”雖然他們都知道某人現在在哪裏,但是隻怕不到隰州某人是不會正兒八經跟他們談事情的。


    一個月後,當韓應安重傷而死的消息傳到隰州的時候,某人也被韓敏恨得咬牙切齒的時候,某人表示自己很無辜:隻是皮外傷而已,就算看起來鮮血淋淋養養就好了,怎麽可能就重傷而死了?而且,特麽傷口好了又壞,壞了又好,反反複複的折騰還斑斑點點跟得了花柳病似得,這是中毒了吧一群蠢蛋!


    總之,從三品兵部侍郎韓應安大人,猝。享年31歲。死因:特殊癖好爆發導致重傷不治。


    真實原因:禍從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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