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即便話沒說完。


    他也知道,後麵的話有多嚴重。


    無非就是讓四哥陪他一起去寧古塔。


    康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十三爺打斷。


    頓時,一雙明世之眼,便直勾勾盯著十三阿哥的背脊。


    直到十三爺叩首在地,再次道:“兒臣叩謝皇阿瑪隆恩,不管在哪都行,隻要還是您的兒子,兒臣就心滿意足了。”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說到動情之處的隱忍。


    此話一出,康熙眼裏的鋒芒,才消了一半。


    小時候,十三爺也是被康熙疼過的人啊。


    隻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


    他早就不知道被浪花打到哪裏去了。


    所以,像他這種早年喪母的阿哥。


    康熙這個父親,在他心裏還是占據著地位的。


    而他這種重情重義的人,又將親情擺在第一位。


    於他而言,隻要康熙沒像對待八爺那樣,直接斷絕父子關係,他便滿意了。


    可皇室裏,哪裏有什麽親情。


    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說完了十三爺的事情,康熙才想起八爺。


    他對八爺的厭惡,不是良妃病逝就能抹去的。


    於是,康熙龍須微微顫了顫,再次威嚴地道:“至於八阿哥,朕在行宮的時候,就與他斷絕了父子關係,戶部各處需即刻斷了他的屬官俸銀、俸米,以及執事人等銀米。”


    “是。”幾個戶部的大臣,紛紛應道。


    康熙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他已經將八爺從皇室當中剔除,也徹底斷了八爺爭儲的資格。


    如此一來,八爺跟庶民就沒什麽區別了。


    隻是身體裏,還流淌著皇家的鮮血罷了。


    一炷香後,康熙又交代了眾人幾句,就散了朝。


    出了太和殿,十三爺和四爺走在一起。


    四爺神情凝重,一句話都沒說。


    倒是十三爺,反而麵上透著淺笑。


    他有著一張英挺俊美的臉龐,嘴唇的弧角相當完美,似乎隨時都帶著笑容。


    因為他自幼沒了額娘,在皇室裏如履薄冰。


    久而久之的,就養成了這種討好型人格的笑容。


    這種微笑,溫和而又自若,但一定不是發自內心的。


    “四哥,沒必要這麽深沉吧,又不是皇阿瑪不認我這個兒子了,況且我也好好的,又不是沒了性命。”十三爺輕鬆笑道。


    四爺站定在太和殿的台階上,望著烈日下的藍天白雲,以及一座座宮殿。


    看了許久後,他才道:“那日的事情,你要是與我說了該多好,這般偷偷幫我做事,我......心中實在是難安。”


    要是他跟他商量了,或許兩人能有好的法子。


    又或許,他能勸住年少衝動的他。


    “四哥,你不是像來不愛拿發生過的事情說事嗎,怎麽最近總喜歡說這種話了。”十三爺轉頭看了四爺一眼,充滿情誼地道:“四哥,你要知道,兄弟我不是“幫”你做事,而是“為”你做事,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啊。”


    總歸來說,八哥被皇阿瑪摒棄了也好。


    否則再這樣下去,他擔心八哥和九哥強強聯手啊。


    四爺:“......”


    若是別人對他無情,欺他,害他,他還能有一顆堅硬的心。


    可對於十三說的話,再堅硬的心,此刻也變得柔-軟起來。


    見四爺沒說話,十三爺佯裝沒所謂地笑道:“四哥,你該擁有最好的,我在寧古塔等著你的好消息。”


    他抬起左拳頭,哥倆好地捶在四爺的肩膀上。


    四爺站定在原地,看著他。


    這種話,兩兄弟都懂,不必做什麽回應。


    然後,十三爺又淡然一笑,道:“但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啊,我怕我這身子骨弱,扛不住。”


    說完,他就跟小時候一樣,嬉皮笑臉的,像是在開玩笑。


    四爺沉默了很久,才沉重的“嗯”了一聲,眼裏早就猩紅一片。


    雖然他沉默寡言,但他心裏未必像表麵那麽好受。


    這麽多年來,身邊的兄弟一個個都變了。


    唯有十三弟,還是保持著最初的純真。


    當然,那也隻是在他麵前。


    兩兄弟說說笑笑,就下了台階。


    此時此刻,看著打小在這長大的紫禁城,十三爺內心有些感慨。


    自打他沒了額娘後,就寄養在德妃膝下。


    可德妃有自個的孩子,無非就是當著皇阿瑪和眾人的麵,對他做做樣子。


    況且,對於親生的四哥,德妃都不待見,還能對他好到哪裏去。


    十四又是個缺愛的,總是什麽都愛和他爭,就像見了四哥喜歡掐架一樣。


    可他又不是德妃親生的兒子,又有什麽資格和他爭。


    久而久之的,他便在紫禁城小心翼翼地生活著。


    逢人就帶著淺笑,誰也不敢得罪,連那些奴才都惹不起。


    吃不飽穿不暖,也不敢說。


    每月領著那點月銀,吃都吃不飽。


    宗人府那些狗奴才,欺負他沒娘,一個雞蛋要他幾十兩銀子。


    他猶記得,多少年前的一個冬天。


    他從阿哥所下完課,四哥對他說:這種天氣吃羊蠍子最好了,剛好你四嫂昨兒說了,今兒讓廚房奴才做一鍋大的,你要不要一起?


    那時,他早上沒吃,中午就在學堂吃。


    放了學,他還真不知道夜裏吃什麽,又吃的起什麽。


    摸著口袋裏的碎銀錁子,他餓得偷偷地咽了咽口水,點點頭同意了。


    那一天,他足足吃了四碗飯,大口大口地吃了很多肉。


    吃飽喝足後,四哥看著他身上單薄的錦袍,給了他一袋銀子和銀票。


    他說:你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吃飽穿暖。如果缺銀子不好跟額娘說,就叫奴才來我府上吱一聲。


    他撓了撓頭,收下銀子,點點頭同意了。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在這紫禁城,還有人關心他吃不吃的飽,身上的衣服穿的暖嗎。


    後來,他沒有主動去過四哥府上。


    可四哥總是隔三差五的給他銀子花。


    並且,總是在他還有銀子的時候。


    而這樣的日子,直到他成家,四哥四嫂還十年如一日地接濟他。


    在他眼裏,他們就像是親哥哥和親嫂嫂一樣。


    嘿嘿,可不就是親哥哥親嫂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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