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掀開車簾。


    抻著脖子往前邊一看。


    看不明白什麽情況。


    隻看到烏壓壓一堆子人。


    還聽到人聲鼎沸的嘈雜聲音。


    於是,她和四爺下了馬車。


    結果才下馬車,若音就被麵前的情況給驚呆了。


    隻見前麵黑壓壓的一片人,就像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把路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排滿了周圍的所有能落腳的地方,根本看不到頭。


    也壓根就沒落腳的地方了。


    更別說馬車要從這中間穿過去,那是不可能的事。


    蘇培盛將馬停好後,道:“主子爺,奴才去前邊打聽打聽,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四爺淡淡的“嗯”了一聲,算是準了。


    不一會兒,蘇培盛皺著眉頭回來了。


    隻聽他道:“主子爺,我說怎麽那麽多人在前邊呢,一打聽,竟是有兩萬餘人聚集在那。”


    “都是些什麽人?”四爺問。


    “蘇州不是紡織業比較發達麽。”蘇培盛指了指周圍的房屋,道:“這一片都是碾布作坊和絲織作坊,那些聚集的人,全是這一片的踹匠和機匠,還有各種手工匠,她們因為工價低廉,不僅受到作坊包頭的盤剝和壓迫,還......”


    說著這,他不敢再說下去了。


    四爺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命令道:“說。”


    “她們還受到朝廷的嚴密控製。”蘇培盛說話時,低垂著頭,不敢去看四爺的眼睛。


    “朝廷?爺怎麽從未聽說過?”


    若音則眸光微微轉了轉。


    看來當地官府為了保住烏紗帽,將這種不好的情況給隱瞞了。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反正據那些工匠說,她們為了增加工銀,改善待遇,反抗一直沒有中斷過,類似於這樣的叫歇鬥爭,都出現好幾回了,這一回,算是規模最大的一次齊行叫歇鬥爭。”


    “且這次的起因,是因為一名匠工為了照顧家中剛生產的娘子,多請了幾天假,就被解雇了。身為家中頂梁柱,失去了工作和經濟來源,匠工一時氣不過,投湖自盡,這才引起了大家的集體抗議。”蘇培盛道。


    若音不太懂叫歇是什麽意思,便問:“叫歇?”


    蘇培盛則解釋道:“叫歇是蘇州方言,即高喊停工的意思。”


    “哦。”這下若音懂了,原來就是集體罷工。


    像蘇培盛說的這些,在大清太過尋常了。


    大清朝奴性根深蒂固,很多奴才、仆人、工人,根本沒有一點利益保障。


    很多人為了掙錢養家,給貴族人家做牛做馬,不分晝夜,卻隻拿少得可憐的工銀。


    整日提心吊膽,一不小心就被解雇。


    這還算輕的,嚴重點的,還要遭受皮肉之苦。


    更甚的,稍有不慎就沒了命。


    四爺聽了蘇培盛的話,視線落在那一群密密麻麻的人群裏,並朝人群走去。


    若音和蘇培盛幾個便一起跟上。


    走近後,就聽見工匠們在那拉著橫幅,說著抗議的話。


    “反對無故解雇!”


    “反對壓迫工匠!”


    “反對盤剝工匠!”


    諸如此類的抗議口號如雷貫耳,有種萬人不擋之勢,浩浩蕩蕩,氣勢恢弘。


    震得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若音聽得耳膜都直發顫。


    要知道,現場可是有兩萬餘人在抗議。


    這架勢,比她上次帶動女性抗議都要多一半的人。


    可現場的秩序,卻不比她那次要差。


    簡直可以用整整齊齊來形容。


    可以看出,她們的目的隻是為利益和生存,沒有要暴動的意思,也不牽扯其它。


    那麽,這肯定是一場謀劃已久的集體大罷工。


    能將兩萬餘人規劃得這般整齊,並讓兩萬餘人聽話的,絕非一般人。


    若音突然有些好奇,這幕後規劃之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就在若音好奇的時候,右側高地上有名穿著墨色長袍的男子,大聲道:“那些朝廷命官,好點的一月幾十上百兩俸祿,九品芝麻官,一個月都有三兩銀子。再不入流的官,一月也有二兩銀子左右。”


    “而我們大多數人每天勞動九個時辰,才少得可憐的二十文錢。”


    “市麵上一升米十文錢,一斤麵二十文錢,這還沒算油鹽錢,棉布棉花製作衣服的錢,合著我們辛苦一天下來,都不夠養活自己,還怎麽養活家人。”


    “但凡碰上點什麽事,家裏就徹底垮掉了。”


    “所以,我們這次一定要和官府,和朝廷抗爭到底。”


    “我們為之抗議的,是全大清工人階級的命運!”


    “好!說的好!”人群發出一陣附和聲。


    若音聽得咂舌,九個時辰,那可是十八個小時。


    這樣算下來,一天才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除去吃飯和家務,恐怕隻有少得可憐的三四個小時睡眠。


    “噹!噹!噹!”


    不知哪裏傳來一陣石頭撞擊的聲音。


    若音抬頭一看,隻見那名男子說完慷慨激昂的話後,就手持鐵錘,正一錘又一錘的錘著一塊高大的石碑。


    而那座石碑上寫著“永禁機匠叫歇碑”。


    出於好奇,若音隨意問了下旁邊的婦人:“大姐,這石碑怎麽來的?”


    婦人上下打量了若音一眼:“姑娘,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吧。這石碑啊,是我們這些工人幾年前叫歇時,那些摳門的作坊包頭公求助地方官府,讓官府出麵幹涉,官府收了包工頭的銀子,脅迫我們複工,為此,專門豎了這個“永禁機匠叫歇碑”。”


    “哦。”若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那名錘石碑的男子又是誰?


    “他呀,是我們紡織作坊裏的機械師傅,這一片的機械,隻要出了問題,就沒他修不好的,而且,他家以前還是開武館的,隻不過後來沒落了,他便當了機械師傅,對了,這次的工人叫歇,也是他組織的。”


    聞言,若音眸光微微轉了轉,而後朝婦人道:“多謝告知。”


    若音聽說那名男子就是組織者,便抻著脖子仔細地打量著。


    隻見那名男子手持約五十餘斤重的烏鐵長錘,還在持續錘著石碑。


    那錘身雕鏤花印,甚為精美。


    幾錘子下去,石碑已經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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