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老虎從前也旁敲側擊問過我類似問題吧。”世子道。


    他看著她,眼神自嘲又悲哀。


    阿嫵有些害怕他這樣的眼神,她不想傷害別人,尤其是哥哥。


    “你大概從來與我都隻有兄妹之情,便以為我和你也是如此。”世子口氣悲涼,“所以一直以來你對我都是不溫不火。是,你作為妹妹對我的好,無可指摘。可是小老虎,我在等你長大,我們已經訂親,我會是你的夫君而不是哥哥!”


    阿嫵看著他傷痛的神色,幾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抹平他緊皺的眉頭。


    可是她什麽也沒做,呆呆地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和哥哥的關係不對,並不像爹娘那般。可是後來她告訴自己,就這樣也沒有什麽不好。


    她和世子的感情,足以支撐此生磐石無轉移了。


    但是現在看來,世子要求的,並非如此而已。


    他想要的,大概是和爹娘一樣轟轟烈烈,阿嫵不是不想給,而是她不知道怎麽給。


    “哥哥,”她看著世子,因他的痛而痛,“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我偷跑出去的過錯,我認;但是更多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做才能讓你滿意。”


    “哥哥和爹娘什麽都規劃好了,我還不夠聽話嗎?”


    “我想救我姐姐,也是人之常情,並非罪無可恕吧。”


    “哥哥,我很抱歉讓你難過。可是我該怎麽做才更好呢?”


    阿嫵淚下。


    現狀不好嗎?為什麽哥哥總要自己給不了的東西?


    她連性命都可以給他了,還要如何做?


    世子第一次看她流淚沒有來勸她,他自己心中也淚流成河。


    在感情中,世子也同樣茫然無措。


    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並且一直為之努力,但是現狀卻讓他失望。


    阿嫵說的對,她已經很乖巧聽話了,對於這樁可能對她來說完全沒有感覺的婚事,隻因為顧及他和娘、表舅的心情而答應下來。


    她遇到危險時奮不顧身地救自己,確實,他還能要求她什麽?


    總不能說,小老虎,你必須愛上我吧。


    世子被深深的無力感包圍。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他起初生氣的隻是她不告而別,陷自己於險境中,後來為什麽變成了糾結兩人感情的不對勁?


    向來理智冷靜的世子,忽然就茫然了。


    他這是怎麽了?明明一切都在掌握中,阿嫵雖然離家出走,但是現在也已經回來,一切似乎都沒有問題,可是為什麽兩人又鬧成這般?


    世子自問從來不是得隴望蜀之人,阿嫵對自己的態度其實也心知肚明,怎麽忽然就又生出這麽多妄念?


    “哥哥?”阿嫵見世子久久沒有作聲,不由試探著喊道,“我不是質問哥哥,我就是想知道,我怎麽做你就不生氣了?哥哥,我不想讓你不高興,一點兒都不想。”


    “小老虎,或許不是你的錯,是我的。”世子雙手扶著桌子站起來。


    他太自以為是,以為對感情可以像其他事情一樣完全掌握。


    殊不知,他和阿嫵之間的感情就像手中的流沙,越想握住,握住得就越少。


    “小老虎,你先回去休息。”世子又道,“讓我一個人冷靜下。”


    阿嫵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心事重重地離開。


    回到自己營帳中,一切都像剛離開時候的情形,而且一塵不染,被褥暄軟舒服,有陽光的味道。


    阿嫵懊惱地把自己砸到被子中,用力捶床。


    都怪她,哥哥問話,她就好好回答;哥哥要她認錯,她就認錯得了。偏偏要說那些沒用的話,現在好了,讓哥哥也難受了。


    阿嫵沮喪不已,遇到感情的事情她就迷糊,真是沒辦法。


    “阿姐,你在嗎?我進來了。”


    小可喊了一聲,不待阿嫵回答便掀開簾子走進來。


    看見阿嫵趴在床上,眼睛似乎是剛哭過的樣子,不由驚訝地睜大眼睛:“這就打完了?”


    阿嫵愣了下,拿起身邊的枕頭朝著他狠狠砸過去,罵道:“王八蛋,就想我挨打是不是!哥哥才沒打我!”


    說著,她在床上翻滾著,證明自己沒受傷。


    “阿姐,你悠著點!”小可急忙道,“你在我麵前還死要什麽麵子?我去給你找點藥膏去!”


    阿嫵眼睛瞪得溜圓,怒氣衝衝地道:“我沒挨打,我沒挨打!我哥哥什麽時候動過我一根手指頭!”


    “那倒是。”小可走過來,用腳夠起一把凳子放到床前坐下,“世子對你確實沒得說,就是阿姐你,總不讓人省心。”


    “我真的有那麽不好嗎?”阿嫵趴在床上,托腮看著小可,兩條小腿晃動著,麵色十分苦惱。“小可,別安慰我,說實話。”


    “說實話啊,”小可摸著下巴,“反正做娘子,阿姐你可能真的不是合適的選擇,我是不會選阿姐這般的。”


    阿嫵翻了個白眼,抬起左手扒拉著手指頭道:“你能看上眼的,年輕貌美,體態窈窕,聲音好聽,性情溫和,知書達理,聰敏大氣……”


    小可拍著腿大笑:“阿姐你懂我!”


    “滾!”阿嫵罵道,“做你的青天白日夢去!果真有那樣的好女子,我也娶一個去,還輪得到你!你說我哪裏比你差了?”


    “阿姐什麽都不差,就差在不是男人上。”小可哈哈大笑。


    此刻歡笑的他,並不知道屬於自己的那段緣分,已經在快馬加鞭地趕來。


    看著阿嫵挫敗的神色,他又忙道:“阿姐,我瞎說逗你開心的。其實你很好的,你也有自己的優點啊!論功夫,論謀略,哪個女人有你厲害?”


    “我從前也是這麽以為的。”阿嫵深深歎了一口氣,“可是現在我才覺得,其實哥哥想要的,都不是這些吧。”


    否則他去娶他的謀士武將都行了。


    “阿姐,你好好說話。”小可無奈又著急的道,“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世子說什麽了?還是他怎麽你了?”


    能讓阿嫵這般的,大概也隻有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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