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西郡的最高管理層不是郡守,而是征西城城主盧定魄。前朝此地名為鎮西城,大盧王朝日益強大後,野心膨脹預圖謀取整個龍興州。故而將在鎮西改為征西,意味著由此城征討西方。整個城的名字改了,其他郡縣的原封未動。


    城主盧定魄乃大盧王朝宗親王室,與皇帝盧定英同父異母。手握百萬雄師,號稱西盧軍。


    這隻軍隊在平定前朝時立下赫赫威名,不說其他,隻說這座征西城。當年還是鎮西城的時候,被瀘定魄帶軍攻入。


    入城後瀘定魄下令屠城百日,每日均殺萬人,百日整整屠殺百萬人。有傳言說是前朝抵抗,使得西盧軍損失慘重,所以屠城。


    也有猜測,是因盧定魄帥軍攻打鎮西城。錯失京城一戰,皇位落於盧定英手,一氣之下屠城泄恨。


    大盧王朝竭盡封鎖屠城消息,以及屠城原因不允許任何人談論。故而書本史籍上沒有任何記載,有的隻是小道傳說。


    小道消息雖不可信,屠城原因更是真假難辨。可是現如今的征西城,特別是中心地帶鎮西郡。每到夜晚,家家早早閉戶。出門在外者,經常遇到些不幹不淨的東西,或者聽到陰森森的哭喊聲音。


    可以說現在征西城內的所有郡縣,白天是活人的天下,晚上則是陰物的地盤。


    如此失常情況,坐實了西盧軍屠城事件。加之入住征西城之後,盧定魄好似皈依佛門。整日吃齋念佛不理世事,需要處理的政務,大多交給兒子盧傑。


    征西城內,隨處可見的是道家的周天大教,和佛門的超度法場。無非是為了超度亡魂,還征西城百姓一個安寧。


    城主府對此並不排斥,每年會撥出大量的金銀,維持各種大教或法場的運行。


    故而鎮西郡當中,和尚道士多如牛毛。為了生計各施所能,和尚大多化緣,道士大多降妖除魔或是擺攤算命。


    天色已經大亮,守城官兵依舊緊閉城門。軍令如山,時間未到差一刻鍾也不行,違抗者容易掉腦袋。


    城門未開,門外聚集了大量等待入城人士。·人多的地方,就會有生意上門。


    和尚在這裏出售平安符,護佑凡俗心願所成。道士在這裏擺攤算命,問過去推未來。至於這些和尚道士的真實身份,外人很難道說。


    兩處算卦攤位緊鄰,一處是個油光滿麵的富態道士坐鎮。看樣子平日收成不錯,好吃好喝營養過剩。


    富態道士坐著太師椅,身前的桌案擦拭的幹幹淨淨。竹簽卦簍全部是嶄新的,茶壺茶杯一應俱全。為了招攬客人,桌案上備了一盤瓜子和一盤糖果。


    旁邊是一盲眼道士,幹瘦小老頭兒。家當比之富態道士差得遠了,隨意在地上鋪了一張草席。卦簽和卦簍上,還有一層細細的灰塵。


    富態道士高坐太師椅,盲眼道士席地而坐,高上立下一看便知。地位不同,心態不同,心氣兒也不同。


    富態道士低頭看了看身邊人,喝了口茶水後語重心長問:“老弟出來行走江湖多久了?”


    盲眼道士聽聲辨位,側頭抱拳謙卑道:“有禮了,在下為了混口飯吃,出來沿街算命撰些小錢兒。不知老哥是做哪行?”


    富態道士嘿嘿一笑:“和你同行。”


    盲眼道士先是一驚,而後再次抱拳:“抱歉抱歉,胡亂找一地界,不曾想惹了同行。贖在下有眼無珠,立馬換個地方免得和老哥搶生意。”


    富態道士隨意道:“不用不用,看你這隨身行頭。很難和我搶到客人,不如在這裏聽聽老哥我如何給人算命,如何賺取錢財。”


    “多謝多謝,在下感激不盡。”盲眼道士始終客氣回應。


    富態道人愈發的感覺自己高高在上,而且頗為自信。就旁邊這位盲眼道士的攤位,看上一眼都嫌寒酸,沒什麽人會找他算卦,也就不用擔心搶自己的生意。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到,整理下衣衫正襟危坐。


    以師長的口吻無所顧忌道:“相識是緣,老哥我就教你一些賺錢之道。首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沒有好的門麵幹淨的工具,很難讓客人駐足。“


    “同時給客人一點兒小恩小惠,客人呢也願意往你這裏送錢。然後才是算卦的本領,怎樣做到客人滿意。你是靠什麽算卦,摸骨還是相麵。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眼睛,你應該收抽簽加摸骨吧?”


    盲眼道人謝道:“多謝老哥賜教,在下感激不盡。至於我算卦的本領,是以前看過奇門遁甲的書籍。按照書籍當中的推演,是否準確無誤,就不得而知了。”


    富態道人隨意道:“什麽準不準的,算卦之事主要是察言觀色。我又忘了,你無法做到這點。其實很簡單,卦之一說十之八九問其過去推演未來,未來的事沒有發生,真不真準不準無從考證。”


    “我們要做的,就是順著顧客的意思。先是危言聳聽嚇唬一通,然後話鋒一轉。說自己有什麽辦法破解,進而賺取卦費意外的財物。既然能幫顧客破解災難,剩下的就得全力往好聽了說。顧客聽了滿意,自然會多賞些銀子。”


    “這就要涉及到卦簽,你的卦簽裏麵上上簽,下下簽都有吧?”


    見盲眼道士點頭承認,富態道士直言:“這可不行,抽到了下下簽客人容易心灰意冷。抽到了上上簽,客人樂不可支,哪裏會聽什麽將會有劫難一說。”


    “建議你啊,立刻把上上簽和下下簽抽掉。簽簍裏麵最好的是上簽,追差的是下簽。”


    盲眼道士聽完後略微詫異,不禁脫口而出道:“老哥此法有點坑蒙拐騙的意思,這樣做會不會不好?”


    富態道士連連答道:“老弟想哪裏去了,隻是教你先賺足了錢填飽肚子。有錢了自然可以說真話,咱們也辛辛苦苦的,總不能餓著肚子給人算命吧?”


    盲眼道人豎起大拇指讚歎道:“老哥此話有理。”


    人的手掌心有一條連接壽命的紋路,在盲眼道士豎起大拇指的時候。富態道士的掌心,壽命紋路不知不覺延長一段。


    富態道士無知無覺,忽看到一負劍少年領著一小狗崽,正在打量這邊。他趕緊起身笑臉相迎:“小兄弟這邊請,算不準不要錢,大可過來試一下。”


    招呼的正是刑真和刑水,一人一狗看了一眼富態道士,有光滿麵的不招人喜。另外刑真也沒有想要算卦的意思,道了聲:“打擾了。”繼而帶著小狗崽兒繼續前行。


    途徑草席攤位時,盲眼道士低著頭自言自語:“長發凋為誰所思,冉染紅何故有之。落霞盡煙雨何執?難臨頭各自單飛。”


    刑真聽得似懂非懂,出於禮貌讚歎了句:“好詩‘。不想算命也就無需停留,繼續前行準備找個早點攤位填補一下肚子。


    盲眼道士暗自數數,查到七時,不著痕跡露出一個淺笑。


    刑真走出第七步,突然駐足不前。猛然轉身快步回返,火急火燎走到盲眼道人的攤位前。


    抱拳問道:“藏頭詩,長冉有難?老先生這是何意?”


    等了一個早晨,兩個攤位迎接的第一個客人,居然被盲眼道士截取。富態道士氣兒不打一處來,急忙跑出自己的攤位。


    臨近後拉著刑真的胳膊勸阻道:“他一個瞎子能算出什麽來,不過是說些有的沒的騙人話而已,小哥到我的攤位來,卦資減半,而且還有花生糖果。吃得口感舌燥,備有茶水滋潤,何樂而不為。”


    “老朽我闖蕩江湖幾十年,閱人無數算命十拿九穩。保證算到小哥心中所想,為你趁吉驅凶。”


    俗話說開門有紅,第一單生意決定一天的心情好壞。富態道士深信此理,堅決不肯放過刑真。生拉硬拽死活不肯放手,大有你不去我那裏算卦,和你誓不罷休的架勢。


    刑真無奈,坦然道:“老先生如果能算對我去往何處?到您那裏算一卦也無妨。”


    富態道士來了底氣,揚揚頭看向城門道:“鎮西郡."


    刑真了然,江湖騙子無疑。皺了皺眉說:“老先生此話不是算而是看,來這裏自然是去鎮西郡。這也算算卦的話,我看還是免了吧。”


    富態道士尢不甘心繼續道:“小哥說哪裏話,我隻是隨口一說而已。容我仔細推算一番。嗯,小哥是前往西邊。”


    刑真笑臉相迎,抱拳道:“老先生請回。”


    見富態道士站著不動,拿出一顆碎銀子遞交給對方,再次道:“老先生請回。”


    收了錢,富態道士心滿意足。不管是不是開張算卦,總之是在盲眼道人之前賺到了銀子。


    見少年心意已決,多少便不在計較。笑嗬嗬返回,舒坦的斜躺在太師椅上。隻是富態道人沒發現,在自己剛剛坐下的時候。掌心的壽命紋路在急劇縮短,比之原本的長度,少了近十之三四。


    剛剛躺在椅子上,一陣無力感襲來。原本烏黑鋥亮的頭發,轉瞬間失去光澤,半青半白幹枯毛躁。溝壑般的皺紋,無聲無息爬上臉龐。


    老道士一下子蒼老十幾年的樣子,坐到椅子上全身無力。自己仍不明所以,隻感覺今天特別疲累。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漸漸的進入夢鄉。


    刑真將這一切看在眼裏,轉頭凝重看向盲眼道人。到嘴邊詢問的話又咽了回去,別人的恩怨自己沒有理由插手。富態道士有錯在先,懲罰也是應該。


    至於懲罰是否過重,刑真就算想管也管不了。自己沒那道行,也不想做那多管閑事的人。


    何況自己還有要事在身,蹲下身低聲詢問:“麻煩老先生明確告知,我那兄弟蒲公齡怎樣了?”


    盲眼道直言:“卦費一顆龍語錢。”


    刑真算是看明白了,被敲詐成了一種習慣。在猴兒鎮被站街女敲詐,在這裏又被道士敲詐。


    心疼歸心疼,大事麵前懂得輕重。毫不含糊在懷中拿出一顆龍語錢。


    因方寸物太顯眼,不好隨時隨地使用。一來擔心驚擾凡俗,二來擔心被歹人看到心生惡念。


    刑真將龍語錢放到盲眼道人手中,麵無表情道:“是真的,煩請老先生有話直說。”


    盲眼道士嘿嘿一笑:“該走的程序仍然要走,客官請先抽一簽。”


    心中早已有答案,還需這些繁文縟節、刑真頗為無奈,又不得不聽從。搖晃簽簍,掉下的是一根下下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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