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目的地,入眼的是九十九柄桃木劍懸空而立。絲絲縷縷的劍氣縈繞,匯聚成一張籠罩一地的劍氣大網。劍網內圈禁近千陰物,


    一個個哀嚎不止,如同沒頭的蒼蠅四處亂撞。撞到劍網的陰物,一陣滋啦聲響過後,其身軀或陰氣瞬間暗淡幾分。


    無論是血煞氣息彌漫的厲鬼,還是未曾有過殺生的尋常陰物。即使不碰觸劍網,受劍氣侵襲。如同架在火焰上炙烤,身體時而有裂紋出現。


    劍氣無差別攻擊,使得大大小小的陰物狀若瘋狂。又無法擺脫而出,甚至出現了陰物間相互撕咬泄憤的情景。劍網如同界壁,界外月色高掛微風徐徐。界內宛如地獄,毛褲悚然的嘶吼聲不斷。


    刑真終於知道剛剛心底的異樣源自何處,攔住預進入劍網擊殺陰物的陸曉良。


    勸阻道:“裏麵的厲鬼有業障在身,擊殺情有可原。可是有些陰物並無業障,難道也要擊殺不成?”


    陸曉良回了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反問:”厲鬼和陰物有何區別?都不是人而是鬼。做我麋鹿的食物,是他們的榮幸。“


    刑真堅持己見:”請姑娘三思,我們不能剝奪陰物轉世投胎的權利。“


    阻攔自己的麋鹿進階,相當於大道之爭。陸曉良臉色漸漸冷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若不是我道行不夠,無法在天亮前擊殺這些陰物。我會要你來幫忙嗎?剛剛麥田時你說的有理,我可以遷就你。”


    “現在為了一些陰物阻止我的麋鹿進階,往小了說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往大了說,是你阻礙我的大道。”


    大道之爭必分生死,刑真明白其中關係厲害,但仍然不願放棄,堅持道:“請姑娘三思而後行。”


    “後悔帶你來這裏,不如我自己能擊殺多少是多少。從現在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在攔我,休怪我出手無情。”陸曉良失去了耐性,話語越發冰冷。


    刑真不為所動,踏前一步攔在其身前。抱拳歉意道:“在下並無破壞姑娘大道之意,隻是認為錯殺這些無孽障的陰物實乃不該。若姑娘相信在下,今日放了多少陰物,我必會在三日內補償姑娘多少厲鬼。”


    “哼,我憑什麽相信你,你有拿什麽做保證?” 陸曉良不屑反問。


    刑真撓了撓頭,低頭看了看小狗崽兒。後者翻了個白眼,“汪汪汪”犬吠不停。


    意思是,我雖然喜歡美女,但是不喜歡眼前的美女。拿我做抵押門兒都沒有,除非你不怕我把麋鹿烤了吃肉。


    刑真滿臉黑線,不敢在打小狗崽兒的注意。小家夥有黑白鍾傍身,沒什麽它幹不出來的。


    思索片刻後取出子母刃雙手呈上,說道:“這柄短刃跟隨我多年,材質和器胎皆是上品。相信以姑娘的眼界,能看出它的價值,足可以低值千頭厲鬼。”


    陸曉良接過短刃後打量一番,點頭道:“的確是把好刀,做工材料都是上上品。既然你肯拿出這等東西抵押,我暫且相信你。三日內,如果不抓來等量的厲鬼,休怪我翻臉不認人,沒收你的心愛之物。”


    ”好,沒問題。“見事情暫時解決,刑真放下心來。鎮西郡陰物多如牛毛,幾百頭厲鬼隨處可見。多出點力氣吃點苦頭無所謂,心安理得才是最重要的。


    劍網內的陰物被劍氣消磨的實力大減,即使厲鬼也被刑真等人三拳兩腳解決。


    最後如約定,刑真收攏了426頭沒有煞氣的陰物。剩餘的厲鬼,全部交予陸曉良處理。所謂的處理,自然是進了麋鹿的肚子。


    刑真不禁有些許慶幸,還好陸曉良鎮壓的陰物當中厲鬼居多。留下的普通陰物,並沒有想象的一般多。


    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曉良突然開口:“今天有你在,加之少解決了近半陰物。足足省下了多半時間,看在你幫我這份大忙的份上。所還我的厲鬼數量在減一般,規定時間內,給我213頭厲鬼即可。”


    幸福來得太突然,刑真不知所措。習慣性的撓頭傻笑,大嘴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陸曉良沒好氣打趣:“傻笑什麽呢?”


    刑真猛然驚醒,抱拳道:“多謝姑娘高抬貴手。”


    而後不等對方回答,刑真拉著小狗崽兒一溜煙跑沒影。留下一臉蒙圈的陸曉良在後追問:“你幹嘛去?”


    “抓厲鬼。”簡單的回答,一人一狗已經遠去。空留一漂亮的不像話的女子發蒙,宗門的男子都是圍著她轉,今天的這個少年有點兒特別。


    刑真無心理會陸曉良的想法,調整好狀態,進入無休無止的尋找厲鬼當中。


    一高牆圍繞的深院內,巡邏的隊伍頻繁往複。與不同深門宅院的家丁仆役不同,這裏巡邏的隊伍各個身披甲胄,配置精良的兵器。


    觀其走路挺胸抬頭身姿筆直,可以確定軍武無疑。濃鬱的陽剛氣息彌漫,院牆百丈內沒有陰物厲鬼敢臨近。


    此等豪門深院,就連門房都要高人一等。普通人想進入其中,簡直是難如登天。就連當地的鄉紳地主,想進入門庭時,首先要低眉順眼的上交給門房足夠的好處。得到通報主人同意,方可進入。


    此宅院是鎮西郡第二大府邸,名為世子府。主人正是藩王盧定魄的兒子盧傑,在外人開來,他的勢力要強於父親。


    盲眼道人無需木杖探路,輕車熟路徑直進入其中。門房對此人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深彎腰目送道人進入院內。直至盲眼道人的身影消失,門房才敢直起身子恢複自由。


    道人步履輕盈,細看下會發現,腳底距離地麵始終有寸許距離。在護院軍武隊伍中穿梭,隱形一般無人看到。哪怕是和軍武擦肩而過,軍武仍是目不斜視,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臨近宅院深處的最大房屋,裏麵傳來女子的哽咽和求饒聲音。道人耳朵微微蠕動,略帶詫異後嘴角泛起譏諷的冷笑。


    房門依舊緊閉,道人徑直沒入其中。入眼的是盧傑正在卯足了勁煽動手掌,耳光打的好似令娘娘的女子身體踉蹌險些跌倒。


    女子不敢閃躲,也不管用雙手護住臉頰。任由男人的手掌扇在自己的臉龐,劈啪作響的聲音比之臉龐的火辣更加心有餘悸。


    盧傑打累了,拎過來一張椅子坐下。命令道:“跪下!“


    “世子饒命!”女子抽噎不止苦苦的哀求,但不敢違背男人的意願,像一隻溫順的小貓府身男子膝蓋前。


    等待她的仍然是重重的耳光,和極其難入耳的汙言穢語。“你個喪門星差點害死我,今天非打得的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這類話已經算是比較文雅的。


    女子見此次比起往日的抽打要長久的多,也知道盧傑是真正動怒。哀求無效後,所幸閉上雙眼默默承受。任由滑落的淚水和嘴角的血液混在一起,卻隻是疼並不見有多少畏懼。


    穿門而入的盲眼道人,眯縫的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一雙幹癟的眼球在縫隙中臌脹起來,水潤而又飽滿。屋子裏發生的一切,倒映在縫隙裏的眼球表麵。


    直至盧傑近乎瘋狂失去理智,下起手來越發狠辣。在由他繼續下去,真有可能打死形似令娘娘的女子。


    盲眼道人幹咳兩聲,驚醒封魔一般的盧傑。問道:“世子這是何故,為何對鬆兒下此重手。再繼續下去若是將其打死,以後可找不到這般容貌的女子了。”


    盧傑驚醒,愕然發現鬆兒臉龐腫脹的跟倆饅頭似的。淤血滲透肌膚,整張臉殷紅一片。


    盧傑閃過一絲不舍喝令道:“一邊兒呆著去。”


    而後一個健步來到盲眼道人身邊,抓住其雙手哀求道:”求神師幫忙,父親要我處死鬆兒。你也知道我是萬般不舍,所以暫且把她偷偷送出府衙帶到這裏。“


    盲眼道人預料之中一般,歎息一聲道:“早就告訴過你,不要把鬆兒帶出這間屋子。世子一意孤行非是不聽,其實打你將鬆兒帶出這個房門的那一刻,你的父王盧定頗便已知道她的存在。”


    “今日才發作,令你將其處死。隻是側麵給你點顏色罷了,目的無非是讓你放棄對刑真動手。”


    盧傑大恨:“父親老了真的老了,朝廷巴不得有人出手將刑真擊殺。隻是為何一直沒有動作,恐怕真如神師所說,擔心刑真身後劍宗反彈。”


    “父親膽小無法成事,信以為朝廷秘旨不動刑真為真。卻看不出來朝廷的真正用意,難怪父王隻是父王而不是父皇。”


    盲眼道人麵無表情,嘖嘖道:“世子殿下,有些話在這間屋子裏說說罷了。出去切不可胡言亂語,傳到你父皇的耳朵裏,估計你自身小命兒難保。”


    盧傑猛然驚醒,燦燦道:“神師提醒的有理,父王居然能隱忍二十年不發作。我就想不明白了,為了一個刑真為何突然不在隱忍。”


    隨即提心吊膽問:“既然父王如此神通廣大,不會發現神師您的存在吧?”


    盲眼道人微微一笑:“放心好了,除卻走門牆時,有門神存在不得不露出真身。而我每次經過正門時,可以確保無人偷窺。門房是我的人,世子不必擔心他的嘴不嚴實。“


    “至於走在其他地方,嗬嗬,一些凡俗等,視我為空氣罷了。”


    盧傑略微寬心,隨後頹然坐回椅子。悵然道:“父王藏的夠深,我接近二十年拉攏出來的勢力,一夜之間被他老人家連根兒拔除。”


    盲眼道人拎了一條椅子,和盧傑相對而坐。一語道破:“這三年來,我在暗中幫世子殿下拉攏的勢力,不是還在嗎?”


    “還是神師高明,經您手布下的棋子,完好無損丁點兒沒被父王發現。若非如此,我又怎敢把鬆兒帶回這裏。” 盧傑神色有所緩和,臉上的陰鬱消除,漸漸露出些許笑容。


    盲眼道人卻突然一改風清雲淡,正色肅穆道:“還望世子殿下知曉事情輕重,切不可再次帶鬆兒來開這個房間。此處有我布下的禁製,別人無法發現分毫。出了這裏,所有隱秘便會瞬間暴露在陽光下。到時的後果,您應該清楚。”


    盧傑縮了縮脖子,想想今日瀘定魄的所有動作。毫不懷疑,自己的父王恨下心來,殺自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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