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連天,不知歲月。


    京城的老百姓尚可以偷偷摸摸的過個年,但是對於邊關,特別是榆林鎮來說,是不可能有一絲過年的味道的。


    哥薩克已經對著鎮北大軍發起了十數次進攻,其中雙方死傷數千人規模的戰鬥都不少。


    這樣激烈的戰鬥,由不得鎮北大軍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應對。


    王子騰等人猜測,費奧多爾就是要趁著大楚後方有賊寇作亂的時候,一舉踏平榆林重鎮。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整個鎮北大軍,幾乎沒有受到他那支突襲騎兵的幹擾,依舊紋絲不動、穩如泰山一般的橫亙在他的十數萬騎兵之前。


    不可撼動。


    如今進攻一個多月之後,費奧多爾也開始心疼傷亡,攻勢減緩下來。


    他不信,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之下,鎮北大軍真的能夠一直毫無破綻。


    他準備等一等。


    王子騰如何不明白他的打算。他心中冷哼一聲,不知道是我們先露出破綻還是你那數萬孤軍深入的騎兵先被消滅。


    王子騰也不怕等一等。


    軍中糧草尚足!


    這兩個月對於賈清來說倒是十分清閑。


    他倒是想上戰場感受一下,但是王子騰和侯孝康等人執意不允,還對他下了禁足令......


    無奈之下,賈清隻好待在軍營之中,每天除了消耗軍糧,幹的最多的事便是登上那七八個瞭望台觀察敵我雙方的軍情。


    倒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對於這樣數十萬級別的大戰戰場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認識......


    就算細數古今,參與人數這樣多的軍團大戰,曆史上也不算太多。


    他的心靈正受著戰爭的洗禮。


    這一日,王子騰正在與自己的心腹幕僚商議軍情,賈清同樣站在一旁學習,忽然軍中傳來騷動。


    一個校尉跑進軍帳,大聲道:“不好了大將軍,軍中出現怪病,疑是疫病......”


    “什麽!”


    王子騰大驚失色。


    行軍打仗最忌諱的東西或許就是瘟疫這些東西了,所以軍中是嚴防死守的。


    “走,立馬去看看!”


    王子騰片刻不敢耽擱,立馬撂下軍務,走出大帳。


    賈清也立馬跟上。


    不怪王子騰驚慌,就是民間出現疫病那也是最重大的問題,何況是在軍中,要是處理不當,全軍覆沒都是有可能的,曆史上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例子!


    一刻鍾之後,眾人趕到了一個營房之前。


    這是一個小營房,裏麵隻住了一什人。


    遠在外麵就能聽見裏麵有幾道哀嚎聲傳來,門口守著兩個罩著紗巾,四周的牆上和地上也已經鋪滿了石灰。


    “大將軍,您不可以進去!”


    校尉見王子騰要進去瞧,立馬阻止道。


    其他跟隨而來的將領也立馬規勸:“大將軍係三軍安危於一身,切不可以身犯險,還是讓末將等人進去查看就好!”


    王子騰便遲疑了。


    其他兩個將領見狀,立馬命旁邊的雜役兵將石灰灑在他們身上,並且也像守衛那樣帶上紗巾,就要進去查看。


    賈清在旁邊看著,暗自點頭。


    古人在經驗和總結中,也是有了一些對付疫病的法子。雖然不一定完全科學,因為他們可能麵對任何奇怪的病都是這樣做的。


    王子騰問:“醫官呢?”


    “醫官已經進去了。”


    王子騰道:“將周圍二十步所有營房騰空,所有身上出現異常的軍士,不論何職,一律單獨關押。”


    “是!”沒有人遲疑王子騰的命令。瘟疫,那是一個令所有人談之色變的東西。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生火堆,點上火把......”


    王子騰沉眉思索著一切可用來壓製瘟疫的辦法。


    事關二十萬將士的性命與大楚的安危,再怎麽小心也是不為過的。


    賈清一歎道:“大將軍,讓我進去看看吧。”


    賈清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他知道,其實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瘟疫都沒有那麽恐怖,隻是時人不知道正確的方法應對,才會害怕至此。


    疫病,無非也是病原體感染,它的傳播是需要條件的。


    除非當真是遇到那種靠空氣就能傳播,而且還傳染性極強的疫病,就像後世“非典”那樣......


    那就是天要覆滅大楚了,無可更改。


    但這是不太可能的。


    “胡鬧,你進去幹什麽?”王子騰怒道。


    “我自幼喜愛看雜誌怪談,對於這些疫病的症狀稍有看法,說不定我能看出點什麽來。


    大將軍放心,我隻是遠遠的看看,不會以身犯險的。”


    那兩個將領已經準備妥當,聞言道:“那就讓小賈將軍進來吧,我們會看著不讓他靠近病人的。”


    王子騰皺眉。麵對這種事所有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賈清還敢主動上前,或許真的是有什麽把握也不一定。


    他迫切的需要確定裏麵的人到底是不是被傳染了疫病。


    因此便點了頭。於是賈清也像之前兩人一樣,做了防備措施,隨著他們進去。


    營房內隻有兩丈長,一丈餘寬的一個小院子,此時正歪歪扭扭的躺著四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那負責這片軍營的校尉道:“這裏麵原本住的十二個人,辛虧發現的早,其他八人身上還未出現異常,已經轉移到旁邊的柴房內看護起來了。”


    “宋醫官、喬醫官,可有看出來究竟是不是疫病?”隨著進來的其中一位將領問道。


    兩個過了知天命之年的老醫官站起來。其中一個到:“四個人我們都看過了,身上出現的症狀共有發熱、乏力、焦躁等,有兩位身上還出現瘀斑。


    可以斷定確實是得了同一種病,但是究竟是否屬於疫病,還不能確定。也許他們隻是一起吃錯了東西,或者是同時接觸過別人沒接觸到的東西,都有可能。


    隻有等過幾日,看看病情是否有惡化才能斷定。


    現在我們去看看和他們同住在這個營房內的其他人......”


    兩個老醫官還是有些水平的,臉上沒有恐懼不安的神色,也沒有信口胡說、危言聳聽,隻是據實所說。


    “將軍,我們也走吧。”


    校尉對賈清幾人道。


    “不忙,等我問他們幾句話。”


    賈清如此說,見幾人麵露詫異之色,便道:“諸位將軍請在旁邊看著便可。”


    “那你盡快,我們不可以在此久待。”


    “我明白。”


    賈清轉過身,看著那四個滿臉恐懼,躺在地上等死的人,沉聲道:“病因都還沒查清,你們就怕的這個樣?可還有一點大楚軍人的氣概?現在,沒死的都給我過來!”


    幾個人一愣神,沒怎麽猶豫,兩個症狀輕微的便爬起走過來,靠近兩個疼的直“哎喲”的軍中兄弟。


    “這位小將軍,您就不怕染上疫病嗎?”


    其中一個問賈清道。


    賈清身上穿的還是迎親使那套衣服,很容易便看出來他將軍的身份。


    賈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我知道疫病很可怕,可就算真的發生了,你們就準備在這裏怨天尤人,然後睜著眼睛等死嗎?


    你們這樣,如何對得起遠在家裏的父母親人,又如何對得起一心想辦法為你們醫治的大將軍?”


    “大將軍他想醫治我們?我們還有的救嗎?我感覺我都快死了......”


    “就是,大將軍怎麽可能想救我們,又怎麽救我們?自來軍中出現這樣的情況,都是直接用火燒死,避免傳給其他軍中兄弟......”


    賈清冷哼一聲,道:“你們可曾看見有人往你們這營房裏堆放柴草,或者是澆油?既然沒有,那就說明大將軍還沒有決定放棄你們!


    不過若是你們自己都先放棄自己了,那你們不但枉顧了大將軍的愛兵之心,而且,還對不起軍中這與你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因為你們多活的每一刻,都是他們擔著危險讓你們活的。


    有誰這麽大公無私的,想立馬死了不連累兄弟的,現在就拿著這把劍抹了脖子吧!”


    賈清抽出腰間的劍,扔在地上。


    四人麵麵相覷。若能活著,誰願意死?


    齊齊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跪地道:“我們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該怎麽做,請小將軍明示!”


    賈清微微一笑。


    “很好,這才是咱們大楚的好兒郎!不用你們怎麽做,隻需要老老實實、仔仔細細的回答我的幾個問題,讓我了解你們到底是如何染病的,我們才能想辦法替你們醫治。”


    “小將軍請問。”


    “你們叫什麽名字?”


    幾人雖不解賈清為何要問他們的名字,還是依次回道:


    “我叫牛柱。”


    “我叫陳英雄。”


    “我叫馮富貴。”


    “我叫趙大娃。”


    聽到這些名字,賈清就知道這些人必定出身苦寒,而且,他們的父母都很愛他們。


    “你們在軍中的職務是?”


    牛柱回道:“我們都是探馬營的先鋒哨探,我是伍長,他們都是我的兄弟。”


    探子?賈清心頭一動,繼續問道:“那你們之前一次執行任務是多久?可有什麽異常情況沒有,特別是你們覺得能夠讓你們得這種怪病的情況?”


    他們這病如此奇怪,又隻有他們這個營房發生了此事,很有可能是他們從外麵帶回來的。


    牛柱道:“我們昨天還出去執行了任務,並沒有什麽異常啊......”


    “有~”


    牛柱還未說完,陳富貴突然虛弱著聲音道。


    他便是症狀比較重的兩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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