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兒死的時候,沒有哭,但笑的卻比哭還難看。


    在那冰冷的利箭穿過她的心髒時,她似乎聽到六年前,在南金國皇宮裏,鳳傾城那輕飄飄的聲音——


    “你會不得好死。”


    “我的卜算不會錯,有她在一天,你不會幸福,不會好過,甚至,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嗬嗬,真的是不得好死了……”


    這是她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蘇靈兒的死,在戰場上,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她的屍首,沒有人幫她收,戰爭一觸即發,亂馬踩過,美豔的屍首變成一團肉泥,徹底和泥土融在一起,屍骨無存。


    “殺!”


    “殺!”


    “殺!!”


    一聲聲排山倒海的吼叫聲中,刀光劍影,血流成河。


    整整大戰三天三夜,所有將士不眠不休,機械的揮動著手中的武器,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北越國的軍隊終於遭受不住南金國和七國聯盟的集體攻擊,被打的潰不成軍。


    武城王和北凰睿節節敗退,一路失守,直逼京都。


    而京都內,行宮中,北凰霆剛剛發動完兵變,毫不留情的殺死了北凰奕和北凰軒兩個威脅他地位的人,總算順順利利的坐上了監國的位置。


    但,他還沒來得及樂一下,就聽到一道道失守的消息傳來。


    他跌坐在龍椅上,雙目失神。


    “王爺。”


    他的正王妃和莫芊芊聽到消息,匆匆趕來,就看到他失神的跌坐在龍椅上,神情呆滯。


    “嗬嗬……”


    他突然笑出了聲,嚇了兩人一跳。


    看著麵前兩個驚慌失措的女人,他有氣無力的說道:“完了,徹底完了……我鬥了這麽多年,眼看著馬上就要坐上那個位置了,可是,我沒機會坐上去了。”


    正王妃咬咬牙,說道:“王爺,我們逃吧。”


    她剛剛說完,又一道戰報傳來:“啟奏王爺,武城王……戰死了……”


    莫芊芊頓時尖叫出聲:“你說什麽?”


    “武城王,戰死了。”


    “我父王怎麽可能會死!”她不要相信,不要相信,她瘋了一般的抬腳踹向那個沾滿鮮血的士兵,大罵道:“你胡說,我父王是最厲害的,他是戰功赫赫的武城王,怎麽會死!”


    “嗚嗚……”


    到最後,她還是痛哭流涕。


    北凰霆沒有心情安撫莫芊芊,連忙問道:“睿王呢?”


    “屬下趕回來報信之時,睿王尚且還在領兵。”


    “還在領兵?那就好,那就好……”


    北凰霆還沒有緩下來這口氣,又一道戰報傳來:“啟稟皇上,睿王不敵,受了重傷,被一隻大白獅子救走了。”


    “哄……”


    北凰霆的整個世界,崩塌了。


    他不再猶豫,慌慌張張的站起身來,再也不留戀方才坐在屁股下的那張龍椅,對正王妃說道:“馬上要打進來了,走,我們快走。”


    說完,他顧不上其他人,自己一個人當先逃走了。


    “王爺!”


    莫芊芊見狀,收拾起傷心狼狽的情緒,咬咬牙,也跟在正王妃身後,一起追隨在北凰霆身後,快速的逃跑了。


    北凰霆是有武功的,腿腳有力,跑起來,那氣勢簡直虎虎生風。


    正王妃是個柔弱女子,根本跟不上他的腳力,但莫芊芊從小練武,雖然很費勁兒,但追著北凰霆,倒也不在話下。


    正王妃看著那兩個連跑帶飛的人,著急的在後麵大叫:“王爺,你等等臣妾啊!”


    “……”


    回應她的,隻有耳邊的風聲呼呼吹著,空氣裏,還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充斥著。


    前麵的兩人,已經從視線裏消失了。


    那個曾經說要給她皇後鳳冠的人,在麵對生死的一刹那,果斷的把她拋下了。


    “王爺……”


    她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可悲吧?


    可憐吧?


    皇後寶座沒有了,相公丟下她跑了,她這一生,這一個人,還有什麽指望呢?


    “嗚嗚……”


    風中,那哭泣的聲音,有多少怨氣,又有多少不甘,可是,風吹過了,什麽都散了……


    另外一件大事兒,不必魔天教和仙天門的情報網搜羅,鳳千凰和北凰冥已經知曉,因為,那件事就發生在百花城。


    顏天心在天一莊就要土崩瓦解的時候,毅然出麵主持天一莊的所有事務,在眾人驚訝不已的時候,她成功的以天一莊五小姐的身份,執掌天一莊。


    不經曆戰火洗禮的百花城,百姓們不理外麵的血流成河,而是饒有興致的坐在茶館裏,熱切的討論著:在第二商賈世家南宮府強勢的緊追不舍下,顏天心到底能不能保得住天一莊首富的名號。


    甚至,好些人下了注。


    而被眾人紛紛猜測的顏天心,卻和顏如玉一起坐在涼亭中,泡著一壺新茶,對這今晚清涼的彎月淺飲輕談。


    “大哥,你是顏家的長子,能力出眾,天一莊家主的位置,本來就是你的。我相信,在你的帶領下,天一莊一定會再創一個輝煌。”


    顏天心直到現在,都覺得,這幾天的一切是一場夢。


    大哥辛辛苦苦為自己討回公道,麵對唾手可得的家主之位,他卻推她上位,讓她做天一莊的女家主。


    “我誌不在此。”


    顏如玉嗅著清茶的幽香,看著那輪釋放清寡月光的輪月,他對顏天心說道:“以後,天一莊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大哥……”


    顏天心知道,他要走了。


    這麽大的一個天一莊,那麽多的兄弟姐妹,如今,死的死,病的病,瘋的瘋,走的走,就隻剩下她一個,她感覺很孤單。


    如果,可以回到六年前,那該有多好。


    “我舍不得你。”


    她緊緊的拽著顏如玉的袖口,眼圈紅紅的,還沒有分別,但這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隻要坐上這個位置,總有一天會習慣的。”顏如玉輕輕拍拍顏天心的手,安慰她傷感的情緒。


    顏天心看著顏如玉眼中的淩淩光華,攥緊他的手,問道:“大哥,你是不是為了她?”


    “……”顏如玉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更沒反有問顏天心,那個“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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