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華中某地。


    秦飛站在熟悉的山坡上,從這裏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底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樓房和城區。


    這裏是秦飛從小生活過的地方,也是曾經的部隊大院所在地。


    已有將近十年的時間未曾回過這裏,這是母親梁少琴和自己的傷心地,這片軍隊大院,承載著秦飛對父親秦安國所有的回憶,打自離開的那天起,倆母子沒人願意回頭。


    秦飛本來是要去燕京的,他的心中萌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而這個想法,他必須得到某個人的承認。


    而這個人,最好莫過於是小辣椒的爺爺,那個曾經一手締造203部隊的老將軍。


    他沒有選擇將這種想法告訴任何人,包括魏天生。


    連續三天的審查令秦飛內心產生了抗拒感,對於自己的前途,雖然未卜,可是他已有打算。


    從山嶺上望下去,大院本來的位置上早已經沒有記憶中的痕跡,那些蘇式的五十年代建築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嶄新的拔地而起的高樓。


    部隊換房之後,這裏已經閑置並且交回地方,用作商業用途。


    在商業大潮的衝刷下,即便是曾經的駐地也不可避免地商業化。


    就連這座曾經荒無人煙到處野墳的山嶺,當地政府竟然在這裏建起了一個山頂公園,從山腳鋪砌石階一直延伸到山頂,還種了不少花花草草,見了亭台樓閣之類的休閑建築。


    這令秦飛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正如同那個早已經消失多年,逐漸在記憶深處變得模糊起來的父親的映象一樣。


    時間,是可以衝淡許多東西的。


    在這座城市轉車的時候,秦飛忽然鬼使神差地想到這裏看看,走一走。


    也許是內心那種對於父親記憶的模糊令他變得惶恐起來。


    秦飛的人生裏,父親的國王是他的其中一個重要的精神支柱。


    查找當年的真相,找到父親,是從初中某天之後至今秦飛一直念念不忘的。


    對於自己之後的命運,秦飛在這幾天前來對自己進行詢問的人口中多多少少都能揣測出一些。


    畢竟自己不是蠢蛋,雖然這一切都是必要的手續,可是正如歌星那個大嘴巴說的,一個秘密部隊的士兵,現在已經名揚非洲了。


    更可笑的是,拒槍王徐武和自己說,失蹤的事件過後,由於fox小組的精心策劃,203部隊一度認為自己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早已經犧牲在異國他鄉,所以為了在烈士陵園裏豎了個碑,建了個衣冠塚,還鄭重其事舉辦了葬禮。


    每逢想起此事,秦飛就苦笑不已。


    自己在z國已經沒有任何的戶口和關係了,就連在軍隊的名冊上也被注銷,劃入了烈士名單,更不在203部隊的編製內。


    現在的自己,有著好幾國的護照——d國、日不落帝國、厄立特裏亞,還有一本護照秦飛每跟任何人提起過,那是一本南非的護照,是老魚替秦飛在離岸銀行開設賬戶時候連帶一起辦理,用來掩人耳目的。


    做傭兵,有時候的收入並不是每一筆都能見光。


    那個南非的護照上的照片是自己的,可名字叫做盧卡斯·德拉米尼,是一個南非籍華裔身份。


    秦飛有時候難免產生一種錯句——自己還是那個自己嗎?


    他變得有些迷失,之所以下車轉來這裏,秦飛似乎在尋找什麽,尋找一些可以證明自己曾經在這裏存在過的東西。


    一次失憶,然後記憶再次恢複,如同大夢初醒,一切那麽真實,一切又似乎那麽不真實。


    正如莊周夢蝶。


    是蝶夢到了莊周,還是莊周夢到了蝶?


    這個哲理性的問題令秦飛的思維有些拐入一個死胡同裏,他必須找出答案,否則自己關於未來的想法根本就像空中樓閣,又或者是無根之水。


    沿著山頂的石階路,秦飛居然沒有發現一絲過往記憶中殘存的痕跡。


    那條曾經每天都跑的山路,那棵吊著一隻一百斤沙袋的歪脖子樹……


    一切似乎都已經變了。


    走了一陣,秦飛索然無味,沿著山道又下來了。


    他身上穿著一套511戰術裝,下身tdu戰術長褲,上身是圓領作訓t恤,腳上穿著沙漠靴,頭上帶著泥色的鴨舌帽,背著一個ckhawk背囊,看起上去像極了一個軍迷或者是戶外運動愛好者。


    到了人多的地方,秦飛吧冒煙壓低了一些,盡量挑人少的小巷走。


    肚子忽然傳來咕咕的叫聲,從車站出來,他至今沒有吃東西。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要找個吃飯的地方。


    沿著小巷子走了一段,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遠遠看到巷子中竟然有一家小飯館,看樣子規模不算大,隻是那種做街坊生意的小飯館。


    最吸引秦飛的不是小飯館的本身,而是它的招牌——老兵湘菜館。


    走近了,秦飛看到門口豎著的一個水牌,上麵寫著:現役、退役軍人打六折!


    六折?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折扣了,而且做飯店的,打折扣打到六折,基本都不賺錢了。


    秦飛被勾起了興趣,在門口停住腳步。


    “吃飯的?”


    從敞開的玻璃門後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孩,長著一張甜美的圓臉,大眼睛水靈水靈的,穿著一套藍色的運動服,卻圍了一條圍裙,圍裙上繡著幾個字——老兵湘菜館。


    “對,找地方吃飯的。”


    秦飛點點頭,朝女孩笑了笑。


    “進來進來,我爸的手藝好得很呢!”女孩子打量著秦飛,“而且味道絕對是家鄉味,正宗!”


    看著麵前這個熱情好客的女孩子,秦飛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抬腳就進了門。


    在桌子旁坐下,秦飛開始打量著飯館內的裝修。


    整個小飯館不大,隻有五十平米,右側有個小包間,大廳裏七張桌子,其中兩張坐了人,隻除了小姑娘外,就隻有一個服務員在店裏忙活。


    小姑娘熱情地拿著菜單過來,放在秦飛麵前。


    “請問吃點什麽?”


    秦飛掃了一眼菜譜,上麵都是一些家常湘菜,什麽剁椒魚頭、左宗棠雞、筍幹炒臘肉和蒜香豆幹五花肉之類。


    在國外混了大半年,秦飛已經很久沒有吃過正宗的湘菜了,新兵的時候,由於主官都是湘籍,因此連隊的菜基本都是偏向湘菜口味。


    這一來,勾起了秦飛的食欲。


    “醋溜股土豆絲、左宗棠級、剁椒魚頭個來一份,上兩碗大米飯,一個例湯。”


    點完菜,秦飛抬起頭看著小姑娘問道:“這裏的老板是當兵出身的?”


    “嗯!”小姑娘用力地點點頭,肯定了秦飛的猜測,“老板是我爸,他可厲害了,以前是打過仗的!”


    “噢?!”秦飛眼睛一亮,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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