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雄渾的太行山脈橫亙在華北大地上,老舊的墨綠軍用吉普車頑強的行駛在山路上,劇烈顛簸的滋味讓城西幫老大苦不堪言。一個勁兒的說著:“我就說不坐你這‘前朝遺物’上山,你非要拉我上車,你是成心要活活把我屁股顛成兩半兒。”


    坐在駕駛位置上的李樂回頭一笑,道:“你那屁股原不就是兩瓣?你見過誰的屁股是一整個兒的?”


    吉普車正處在一段大上坡路段,羊腸路一邊是陡峭的山崖,另一邊就是不見底的深淵。李樂單手握方向盤,不看前路回頭說話之舉把陳輝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叫道:“看路,知道你技術好,可也得分地方,咱哥倆要是死在這個鬼地方,湯汝麟那幫孫子能樂死。”


    李樂縱聲大笑,轉回頭,忽然加大油門,這輛由李樂親手改裝過的老式吉普車發出強勁的轟鳴,離弦之箭一般射向山頂。陳輝嚇得怪叫一聲,“我操!”一頭栽倒,索性就趴在後座上發昏當死。


    朝霞滿天,山頂上,哥倆正坐在車頂各拿一瓶啤酒,開懷暢飲,同觀日出。


    陳輝:“太行樓前一戰之後,你的大名響徹古城道上,現在全古城的混混兒都在傳說你單刀如神,獨自砍翻城南幫八大金剛,殺到趙鳳波麵前,把丫打成高位截癱的殘廢的英雄事跡。”


    李樂仰脖將瓶中啤酒一飲而盡,又開啟另一瓶,喝了一半兒停住,道:“按照你這個說法,就算你大爺是省委書記也保不住我這顆腦袋。”嘿嘿一笑,又道:“也幸好你大爺沒能當上省委書記,否則,你那城西幫還不得鬧到省城去?”


    陳輝麵無表情道:“你大清早用這個破車把我弄到這兒來,除了看日出外,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屁話?”


    李樂道:“喝酒,聊天,反正沒打算說謝謝。”


    “那天那人???”陳輝想起了李樂提過的保密協議,頓住不說,舉了舉手中酒瓶,笑道:“全在酒裏了。”他其實想問那天的事情,最想知道的當然是那個後來出現的人為什麽一見到李樂就自己割了舌頭匆匆逃走。一個人能毫不猶豫的割下自己的舌頭,縱然是落荒而逃,也當得起狠人二字了。陳輝就想知道李樂憑什麽可以讓那人如此畏懼。


    “那個人叫阮文豹,是來自南洋的雇傭兵。”李樂道:“這八年我在部隊執行過一些很危險的任務,其中有一次在昆侖山口,一支雇傭兵小隊綁架了國內航天領域裏的一位專家,企圖從那個地方逃出國境去,我奉命追擊到那裏,一場惡鬥之後奪回了那個專家,但當時如果不是這個阮文豹堅持要抓活的回去,我搶回去的可能就是一具屍體,這樣一來國內就又多了一戶孤兒寡母,因為這,我放了這人一馬,留下了與他同來的十二人。”


    李樂說的隨意,陳輝卻聽出許多內容來。首先,能夠潛入中國的雇傭兵小隊就絕不簡單,而這支小隊不僅潛了進來,而且還綁架了一個受到嚴密保護的航天專家,簡直已堪稱奇跡。就陳輝所知,縱觀全世界的雇傭兵組織,就算最有名的黑水傭兵的精銳也未必有這個實力。可想而知這支傭兵小隊的能力非凡。而李樂卻是單槍匹馬在海拔五千米的地區將這支傭兵小隊十三名成員殺的隻剩一個,還救回了他們手裏的人質。


    “看來這八年你過的還真是不一般啊。”陳輝感慨的說:“幸好你活著回來了,咱們兄弟總算又到一起了,經過太行樓前一戰,你今後的麻煩會少很多,卻不知道你對今後有何打算?”


    李樂道:“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我打算開一家廉租旅館,不用賺多少錢,能湊合著裹日子就成。”


    陳輝道:“看來你心意已決,誰也不能讓你改變主意?”


    李樂點點頭,道:“我對生活的要求不高,賺的錢夠過日子就成,開破車無所謂,吃的糙點也無妨,舒心自在就好。”


    陳輝咬牙切齒道:“你那輛破車剛才差點要了咱們倆的命,回去我就叫人砸了它。”


    李樂哈哈笑道:“你現在不是毫發未損嗎?我李樂再混蛋又怎會拿好兄弟的命開玩笑?回去路上你隻管放心好了,以前,比這凶險十倍的路徑我都走過。”


    陳輝道:“知道你車技厲害了,不過我還是決定走下山去。”說這話的時候瞄了瞄李樂勁健的手臂,頓覺信心不足。


    這時,紅霞亮起,金輪躍出。李樂麵朝東方興奮一指,道:“看到沒有?這叫什麽?”


    “太陽。”陳輝眯著眼,麵無表情問:“怎麽了?難道還能成別的什麽了?”


    “當然!”李樂笑道:“在我看來它還代表了希望,生活是多元化的,你不能隻盯著現實的東西,還應該給自己留下想象的空間,學會樂享其中才是活著的真正意義。”說著將瓶中啤酒一飲而盡。


    陳輝似有所悟,道:“看來你並不似外界人所認為的那麽寂寞。”


    李樂笑道:“寂寞其實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享受寂寞八年,已感到有些無趣,所以我又回到這裏,如今身邊有了石頭和小姑姑,還有你這個好兄弟,我已經不寂寞。”


    陳輝道:“可惜你始終不願跟我同路。”


    李樂道:“同路久了容易感到擠,彼此間留一點距離才是最舒服的。”又道:“我叫你上山來,其實就是為了告訴你,我生活的很好,對你對郝露娜我沒有更多期待,隻希望咱們的友誼能永遠不變。”


    陳輝微微動容,幾次欲言又止,終於發出一聲長歎,道:“今後我再不跟你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你樂意開你的旅館就開去,喜歡喝酒就喝去,我算看明白了,我們這些人為你瞎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你其實活的比我們都明白。”


    李樂道:“前陣子,我忙著太行樓改建旅館的事情,你忙著應付城南幫瓦解後的變化,咱們一直沒時間在一起好好聊聊,今天算偷來的一點清閑時光,總算把要說的話說清楚了,另外,我那個樂不思廉租旅館馬上就要開業了,初步打算要請蒙古王爺來剪彩,到時候你別不爽。”


    提到寶日龍,陳輝便想起那天在太行樓前,李樂打殘趙鳳波,湯汝麟挑唆城南幫的人報仇,蒙古幫突然出手,數百人同時出動,眨眼的功夫就把城南幫眾人繳了械那件事。道:“我沒想到那天他會出動那麽多人去助你一臂之力,說起這個寶日龍,此前我倒沒注意到他手頭上的實力竟遠勝過趙鳳波。”


    李樂笑道:“你沒注意到的事情還多著呢,那天你所看見的其實也隻是蒙古幫真實實力的冰山一角而已,人家可是正宗的黃金家族血脈,成吉思汗的子孫後代,我們兩家有三百年的交情,我到現在都鬧不清這口內口外大漠深處,他到底有多少一呼百諾的蒙古兄弟。”


    陳輝奇道:“中央有民族政策,既然他有這麽大影響力,怎會甘心窩在古城做一個小小黑幫頭子?”


    李樂道:“據我所知,寶日龍有一個弟弟,目前在蒙軍區任司令。”


    陳輝道:“我就說嘛,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緊跟政府步調,也不可能容他在這敏感地區擁有這麽高的聲望。”


    李樂道:“寶日龍在蒙古人當中威望極高其實是從他祖上便開始的,他的祖上在前清時曾做過錫林郭勒王,永鎮古城的鐵帽子王,民國時寶日龍的祖父拒絕國民政府的招安,組建了西北大漠最厲害的馬匪幫,縱橫蒙古高原,打過日軍的騎兵旅,對抗過老毛子的哥薩克騎兵師。”


    陳輝流露出讚羨之意,“想不到這老韃子家族還有這麽威風的一段過往!”又問:“那他為什麽會流落到古城?你又是怎麽知道他們家這麽多事情的?”


    李樂續道:“傳到了寶日龍這輩兒,一共兄弟三個,解放軍進駐蒙古高原那年,寶日龍的父親帶著老二去了外蒙,卻把寶日龍和老三留在了古城,那年寶日龍隻有六歲,就被他父親送給我祖父做養子,一直培養教育到二十歲,後來趕上十年特殊時期,寶日龍組建了古城最大的武鬥團夥,所謂的古城蒙古幫就是從那時候起誕生的。”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對他們家了解的這麽透徹,想不到寶日龍竟是老爺子的養子。”陳輝恍然點頭道:“難怪他靠境外走私發家呢,敢情在外蒙還有強援。”


    李樂點頭道:“寶日龍少年時跟老爺子學了一身功夫,為人豪爽仗義,又出身於黃金家族,弟弟還是地方軍隊的高官,因此,很多蒙古人遇到為難事時經常找到他,而他每次都會慷慨解囊,從來不會拒絕。”


    “他這個人沒什麽野心,也就是搞搞走私養點私人武裝,與外界基本不聯係,蒙區這些年要比維區和藏區安定多了,上頭不想因小失大,所以才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輝倒吸了一口氣,道:“照你這麽說,所謂古城道上四大黑幫根本就是個笑話啊,一個蒙古王爺,我們仨捆把到一起也不夠看的,還拿什麽跟人家並駕齊驅?”


    李樂笑道:“人家可從來沒把自己當什麽古城黑幫中的一份子,你其實更不該有這樣的自覺。”


    陳輝聽出李樂言外之意有勸他結束城西幫的意思,“搞黑幫有什麽不好?你也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的城西幫名為黑幫,其實是義幫,劫富濟貧仗義疏財,我覺著自己活的跟你一樣,也挺滋潤。”


    李樂笑眯眯看著他,“現在是什麽時代?從北往南,這條道上所謂的大人物有幾個吃到好果子了?遠的不說,就說趙鳳波,人剛倒下,就被你大爺一句話定性為地方黑惡勢力,偌大的城南幫一個月就被打擊的瓦解冰消,卻白白便宜了你。”


    “那是因為他多行不義必自斃。”


    “那是因為他沒有一個叫陳白峰的爺爺,他大爺也不叫陳誌國,父親更不是省軍區的少將政委。”李樂玩謔的語氣說道。


    “樂哥,我想掃平湯汝麟的金碧輝煌,你覺得怎樣?”陳輝忽然笑容一斂,正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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