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寂寂。


    顧文茵和穆東明並肩坐在巨石上,藍臉委屈的蹲在石頭下麵撿石子。


    “你家裏大人呢?”穆東明輕聲問道:“這山裏那麽凶險,為什麽你家大人還放心讓你進山?”


    顧文茵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娘是改嫁到鳳凰村的,我繼父上回跟著村裏人來山裏尋生活的時候,被老虎給傷了,一直躺在床上養病,前幾天才開始下床。”


    “我和遠時哥被逼的沒有辦法,隻能進山尋條活路。”


    穆東明默然。


    也是,誰家的兒女不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如果不是實在沒有法子了,怎麽會放任一對稚子來這深山老林找活路!


    歎了口所了,穆東明輕聲說道:“也是難為你了。”顧文茵搖頭,“有什麽難為不難為的,生而為人,不能投身天生貴胄的帝王之家,也不能投身錦衣玉食的達官顯貴之家,卻偏偏投身在吃了上餐窮下餐的窮人家,總要掙紮


    著給自己掙條活路是不是?”


    穆東明唇角牽起抹幾不可見的笑,隻是那笑卻透著滿滿的嘲諷和譏誚。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羨慕龍子鳳孫的錦衣玉食,卻不知,他們更羨慕你的自由自在。”


    “人,不都是這樣的嗎?”顧文茵抬目看向穆東明,說道:“總是向往自己得不到的,總是緬懷自己失去的。”


    “是這樣的嗎?”穆東明目光輕垂,看向顧文茵。


    顧文茵寒潭似的眸子裏綻起抹明亮的笑,“也不一定,可能我是這樣的人,而你卻不是這樣的吧?”


    穆東明還想再說什麽。


    卻在這時,石頭的另一邊響起羅遠時和李木荷高高低低的喊聲,“文茵,文茵,文茵你在哪……”


    穆東明神色一變,“他們來找你了。”


    顧文茵點頭,目光平靜的看向穆東明,並沒有立刻就回應羅遠時他們的喊聲。


    “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真的隻是個小丫頭嗎?”穆東明對上顧文茵深似寒潭卻清冽如泉的眸子,輕聲說道。


    顧文茵一顆心驟然急跳,卻不得不控製著慌亂的心緒,看向穆東明,說道:“我可以拿我爹的名益起誓,我是如假包換的丫頭,不是小子!”


    自己的話被刻意屈解,穆東明卻沒有惱怒的意思,而是看著鼓了小臉,忿忿不平的顧文茵,陡然一聲輕笑。


    顧文茵從不知道,一個時常板著臉的人,笑起來會是那樣的燦然奪目,就好似大雪初晴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也跟著心情愉悅起來。


    “文茵,文茵……”


    羅遠時和李木荷的聲音還在響起。


    穆東明無意和他們撞見,飛快的說了一聲,“我走了。”


    顧文茵才應了一個“好”字,穆東明的身影便在幾丈開外,瞬間成了一個白點。


    “文茵,文茵……”


    顧文茵一回頭,張了嘴才要應,耳邊卻突然響起一道破空之聲,她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眼見一道虛影閃過眼前,她想也沒想的便低頭躲過。


    隻是躲得了臉上的,卻躲不過腳下的。


    “呼呼”一陣聲響,身上了挨了無數的小石子。


    藍臉將手裏最後一塊小石子擲到顧文茵身上後,發出一陣“喔喔”叫的警告的聲音,這才縱身朝著穆東明離開的方向追去。


    剩下顧文茵蹲在那,摟著被石子砸得生痛的大腿,恨恨的想道:畜生就是畜生,你永遠不知道它會在什麽時候突然翻臉!


    “文茵,文茵……”


    “哥,木荷姐,我在這。”顧文茵站了起來,眼角的餘光瞄到掌心潔白如雪的帕子,連忙解了下來,胡亂的塞在衣服的口袋裏。


    而幾乎就在她才遮掩後,李木荷扶著羅遠時朝這邊走了過來。


    顧文茵爬下巨石,迎著兩人走了過去,“哥,木荷姐,你們怎麽找來了?”“左等你,你不來,右等你,你也不來。遠時哥和我急了,就一路找了過來。”李木荷說道。話落,見顧文茵空著雙手,少不得問道:“沒有找到止血的藥草嗎?我剛在來的


    路上好像看見……”


    “我遇見上回救我們的獵戶大叔了。”顧文茵將手裏的瓷瓶遞給羅遠時,“他給了我這個,說這個止血效果好,我試過了,確實挺好用的。”


    李木荷自她掌心拿過瓷瓶,蹲下身,便將藥粉小心的往羅遠時的傷口上灑。


    羅遠時卻是疑惑的問道:“那個獵戶大叔?他人呢?”


    “走了。”顧文茵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著謊,“他在追一頭野豬,把藥留給我,他就走了。”


    羅遠時不疑有其它,看了眼頭頂的天色,說道:“不早了,和獵戶叔約定的時間要到了,我們下山吧。”


    顧文茵的目的已經達到,確認了穆東明的平安,自然沒有異議。


    三個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正行走間,山林裏突然響起一陣“喔喔喔”淒厲的猴叫聲。


    顧文茵步子一頓,抬頭看向頭頂蒼莽的森林。


    是藍臉嗎?


    下一刻,卻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這麽大的一片山林裏,除了藍臉肯定還有別的猴子。


    而顧文茵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不遠的一片林子裏。


    穆東明閑閑靠坐在一株參天古樹的枝椏間,手裏一棵一棵的鬆果帶著力道朝另一根枝椏上的藍臉擲了過去。


    藍臉每避過一次,下一回身上便一定會同時被兩顆鬆果打中,不論它怎麽躲怎麽逃,都無濟於事!


    藍臉:女人果然是禍水,特別是漂亮的,更是禍水!


    顧文茵到的時候,羅獵戶幾人早已經等候在那。


    見到顧文茵,羅獵戶才要開口問,他身邊的喜寶卻突然喊道:“文茵,你受傷了?”


    眾人神色一變,連忙圍了上前。


    “受傷了?傷到哪了?嚴重嗎?”


    幾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沒事,就是摔了一跤,擦破了點皮,已經上過藥了,別擔心。”顧文茵解釋道。等見她真的隻是傷到掌心,別處都無礙後,幾人這才長籲了口所了,羅獵戶輕聲說道:“文茵,我剛才想過了,其實也不必要找新的藥場,我們幾個沿著一個方向在現有的


    基礎上往前推進就是了。”“這法子也不錯,那就暫時按獵戶叔的法子來吧。”顧文茵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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