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梅加快腳步跟上了賈二妹,在他耳邊氣惱地說:“我就當那羊排喂了狗!野母狗!”


    “……”賈二妹無聲一笑,略微想了一下,然後拐了個方向,徑直往夥食團後廚方向走去。


    韓雪梅愣了一下,以為她要進廚房去給向國強端點東西回去吃,於是趕緊跟了上去。


    賈二妹到了後廚後,對夥食團收費的那人說:“黎醫生那桌的烤羊排,曹玲玉醫生說錢她來付,麻煩你把韓幹事先支付的錢退給我們吧。”


    “……”韓雪梅萬萬沒想到她是進來找人退錢的,這個驚訝啊……隨即這個羞愧啊……揚手不自覺地擋住了自己的臉。


    哪有付了錢吃了兩口了又來找人退錢的道理啊?羞死人了!賈二芳,你果然是個鄉下人啊,這種事虧你做得出來!


    而且你看她還說得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像根本不懂什麽叫羞恥一樣!哎,鄉下人,永遠都改不了小氣吧啦的本性,堂堂旅長夫人呢!


    韓雪梅的裏都快縮到脖子裏去了。


    夥食團的人開始也是一怔,但看在她是旅長愛人的份上,就把韓雪梅剛才支付的那烤羊排的錢點數出來,雙手奉還給了賈二妹。


    賈二妹拿了錢往韓雪梅衣兜裏一塞,笑著對夥食團的人說到:“是曹醫生一定要請客的,不好意思了哈,給你們添麻煩了哈。”


    “不麻煩,不麻煩!”夥食團的人笑容可掬地齊聲說。


    “你們記著待會去找曹醫生結賬哈,別忘了哦!”臨走時賈二妹又特意叮囑說。


    “是,是,不會忘。”


    從後廚出來後,韓雪梅的臉還是燒燒的,她低聲嘀咕著對賈二妹說:“這都付了的錢,你還去找人家退回來,也太臊皮了吧……這裏雖說不是城市,但也不是鄉下……”


    大家的臉麵也是要的吧?


    一聽這話,賈二妹臉上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尼瑪,不是你在心疼你給出去的錢嗎,我幫你要回來你還嫌我給你丟臉了?想說我們鄉下人斤斤計較不顧臉麵是吧……那好,我索性再不要臉一點!


    於是,賈二妹的腳步又臨時拐彎,重返回剛才她們與黎偉吃飯的地方。


    此刻的黎偉一桌三人還在有些尷尬地氛圍中坐著,桌上那份烤羊排貌似也沒有動過幾筷子的樣子,於是她走上去,笑著對桌上的三人說:“咦,你們三個好像不愛吃烤羊排吧,擺在這不吃多可惜啊!”


    曹玲玉見她又回來了,而且她一回來黎偉的眼光又轉不動了,於是冷冷而不屑地說了句:“烤羊排有什麽好吃的,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哦,那好吧,我們家弟媳婦最喜歡吃這東西,既然你們覺得吃了對身體不好,我幹脆端回去給我弟媳吃算了,這麽多羊排,浪費了可惜。”說著,賈二妹就從桌上端起了羊排。


    “……”黎偉一愣之後,笑著說:“嗯嗯,嫂子說得對,浪費了可惜。”


    “……”曹玲玉的一雙眼已經翻得隻剩下白眼仁了——不就是一份羊排嗎,有什麽稀罕的,你請我吃我都懶得動筷子!


    賈二妹哪裏管她那麽多,說了一句“你們慢吃,回頭我叫人把盤子給送回來”就徑直端著羊排走了。


    就隻聽到趙小敏在後麵笑著對黎偉說到:“咱向旅長的鄉下老婆,節約慣了的。”


    嗬嗬!賈二妹在心裏冷笑:嗯,我鄉下來的,你買單我謝了,排骨拿回去我撕著吃,咬著吃,吃剩的骨頭還可以拿去喂狗,隻要待會你們不心疼錢就好。


    對了,好像那誰誰該過生日了吧?暖暖的生日……已經過了;陽陽的生日……還沒到;弟媳婦的生日……


    不管啦,就當為她過生日吧,烤羊排奉上!


    此刻的韓雪梅在意識到賈二妹的這番舉動後,已經一個閃身閃到食堂外麵去了。


    她這種高幹子弟,丟不起這個臉啊!


    這錢已經要回來了,又跑去端走人家的羊排,臉呢?臉呢?臉呢?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韓雪梅在外麵捶著胸口念叨,都是那鄉下婆娘幹的!算了,我也不要跟這鄉下婆娘走一路了,我先閃了!


    於是韓雪梅趁著賈二妹還沒走出來,她一趟子就跑了。


    跑就跑唄,無所謂啦,我就當你韓雪梅請我吃了一頓羊排吧!賈二妹倒是絲毫也無所謂,反正都被你們嘲笑了,我這個鄉下人就不虛偽了,端著我們鄉下人養的羊找我們鄉下同胞一起共享去了。


    然後,賈二妹端著這一大盤烤羊排往招待所找夏瓊英去了。


    卻說這邊曹玲玉等三人吃飯的氣氛並不好,曹玲玉和趙小敏本來就互相厭惡,隻是基於共同的目標才暫時坐在一起的;


    曹玲玉心裏防著趙小敏,害怕她勾引黎偉,黎偉對她倆姐妹又不感興趣,在賈二妹和韓雪梅走後隻管埋頭吃飯;


    趙小敏本來就對黎偉沒興趣,她有興趣的隻是那種可以攀附利用的男人,黎偉目前在她眼裏看來就是個長得帥的小軍醫而已,實在沒有什麽可攀附的價值,她想要攀附的人就是向國強那樣的人。


    所以在看到曹玲玉對她分分秒秒冒出戒備和嫉妒之光時,她就覺得好笑極了,就越發地要故意去與黎偉挨近一點,做得更親熱一點,目的就是要讓曹玲玉心裏不好受。曹玲玉心裏越是不好受,她心裏就越開心。


    這樣的各懷“鬼”胎的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能舒服嗎?


    所以三人吃得都很勉強,很快黎偉就把飯吃完了,起身就要離開,“下去我還要下哨所去一趟,我先走了。”


    曹玲玉馬上將碗一放,起身來就準備跟上去,這時炊事團的人過來了,叫住了她:“曹醫生,請等一下。”


    “有事嗎……”曹玲玉看著夥食團的人問。


    “剛才你們桌上那盤烤羊排的錢還沒付呢,旅長愛人說你來付。”夥食團的人說。


    “……”曹玲玉翻白眼一下,“可是她把烤羊排端走了……”


    “對不起曹醫生,我們廚房隻認烤羊排是哪一桌人點的,”夥食團的人一本正經地說:“這烤羊排不是供應的,是要單獨給錢的。”


    “……”曹玲玉心裏罵了一句髒話,隻得問:“多少錢啊?”


    “羊排烤了五斤,不用票的市價是九毛錢一斤,加上加工費……就收你五元錢吧。”炊事員算了一下說。


    其實賈二妹她們隻點了三斤半的羊排,這哥炊事員是虛報的,因為這麽曹醫生平時總是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模樣,夥食團的人對她的印象都很不好,現在是趁機敲詐她一筆。


    “五塊錢?”曹玲玉當即瞪大了眼睛,聲音也提高了幾度,引得周圍人紛紛側麵。


    一盤烤羊排就要五塊錢?!有五斤嗎?


    不過,她到底是個高幹出生的文化人,很要麵子的,不就是五塊錢嘛!


    於是,她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個褐色的皮夾子來(這年月帶著皮質錢包的人還是很牛比的),從裏麵掏出了一張五元的紙幣來給了炊事員,然後昂著頭就走。


    她這一路出去看似麵不改色心不跳的,其實心裏在肉疼啊……心裏一萬個草泥馬在翻飛啊……


    賈二芳,我草泥馬!老娘羊排沒吃一口還付了五元錢!五元錢啊!老娘這個月的津貼就飛了三分之一了!


    算了,再罵也沒用,還是跑快點去追黎帥哥吧!


    曹玲玉前腳剛出食堂門,趙小敏就一個飄飄飄到了炊事員麵前,一臉媚笑地說:“好樣的,哥們,下次再喊貴一點!”


    炊事員馬上笑嘻嘻地說:“是,既然趙衛生員這麽吩咐,下次我一定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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