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隻手伸出的時候,黑暗漩渦便悄然崩潰,所有的力量都被那一隻手掌抽取殆盡,令它幻化成一個隱約的人影。


    仿佛隔著層層帷幕,那個影子如此的模糊,卻無時不刻地擾亂著四周的一切樂理,令它所至之處都墮入了以太暴亂的黑區。


    黑區震顫,令它的身影分外虛幻。


    這是阿瓦隆之影的反抗。


    這裏是亞瑟的權杖,隕落的‘地上天國’,它的樂理拒絕著外在力量的入侵。


    以太界中的龐大存在是無法進入物質界的,想要穿過那一扇門,他必須將力量從神的層次壓製下來,真正地塑成化身。


    黑影冷哼了一聲,深淵的氣息劇烈變化,瞬息之間便交織了無數樂理,收起那可怕的氣息,在一陣虛幻和模糊之後,黑影終於漸漸清晰。


    首先浮現的是一張蒼老的麵孔,那麵孔飽經風霜,有著三十二種不同的容貌,時刻變化,卻充滿了陰沉和詭詐,雙眼如同深淵,幻惑人心。


    他披著一席模糊的禮服,聚集了世上一切尊榮和威嚴。


    百目者在世上的九種化身之一,變化與混沌的君王——陰暗之主。


    他踏著虛空,一步一步走向了皇宮的方向,不緊不慢,看著哲羅姆停滯的背影,隻是輕聲冷笑。


    “狂妄。”


    嘭!


    凝固的世界瞬息間解除了枷鎖,重新運動起來。可在轟鳴中。一切都截然不同。


    瞬息間。結界崩潰,所有的皇家樂師瞬間重創,七竅流血,瑪麗之槍的矩陣分崩離析——這隻是餘波。


    哲羅姆的身影一陣扭曲,醞釀在心魂之中的宿命之章在瞬間破碎,共鳴之環分崩離析,密集的血霧從軀殼中噴湧而出。


    他無聲倒地。聖槍從手中脫落,滾入血泊中。


    陰暗之主降臨在大地之上,披著紅衣祭袍的蓋文跪地,黑樂師們叩首,不敢妄動。陰暗之主穿過了自己信徒的跪拜,走向皇宮。


    隊伍地最末尾,納貝裏士的身體一震,抽搐著,卻強迫自己抬起頭來。看著那漸進的陰影,用盡所有力量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與你的約定,完成了!六十年的苦行,我要的自由在何處?!”


    陰暗之主從他的身旁經過,目不斜視,隻是隱約的手指點在他的眉心。沙啞的聲音傳來:“如你所期盼的那樣。小醜,你自由了。”


    納貝裏士隻聽到腦中傳來一聲輕響,鮮血從麵目上流出,慘烈而狼狽。他低頭,大口地嘔出鮮血,可臉上卻忍不住露出狂喜的笑容,因為束縛了自己六十餘年的枷鎖已經消失無蹤。


    他低頭,咧嘴大笑:


    “那麽,陛下可否需要微臣再獻犬馬之勞?”


    “此等領域非汝可逾越,汝等隻需仰望即可。”


    陰暗之主不屑地笑著。幽深地眼神凝視著前方的黑暗宮殿:


    “——見證這不世的奇跡吧!見證‘黑暗眾卿’中的新成員在此誕生!”


    -


    -


    “大叔你沒事兒吧?你怎麽就掛了呢?掛的太幹脆了點啊!起碼垂死掙紮一下啊。”


    夏爾搖晃著血泊中的哲羅姆:“你還沒帥過三秒咧!怎麽就慘遭破格了……”


    哲羅姆奄奄一息,艱難地睜開眼睛,大口地嘔出腥臭的血——深淵之理纏繞在他的軀殼中,將他拖入地獄之中。


    他在迅速地衰老,死去。


    “你等一下,我立刻給你治療。”夏爾手忙腳亂地想要給哲羅姆包紮,卻愣住了,無從下手。他甚至不知道哲羅姆究竟是怎麽受傷的。


    “沒用的。”哲羅姆氣若遊絲:“夏爾,我沒救了。”


    “那我怎麽辦啊?”


    夏爾欲哭無淚:“逼全都讓你們裝了,為什麽死的時候還要帶上我呀!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我願意以身相許……”


    “閉嘴……”


    哲羅姆的表情變化,臉色慘白,又是一口淤血吐出來,死不瞑目一般地瞪著他:“拿出骨氣來啊,夏爾,你的尊嚴呢?


    這時候就算你喊救命,還有誰會來救你麽?”


    “心誠則靈啊。”


    夏爾擦著眼淚,嚶嚶哽咽:“說不定下一瞬間我師弟刷得一下就會從天而降呢……我、我師弟很厲害的!”


    “你……”


    哲羅姆吐出一口老血,已經沒有力氣在再罵他了。喜歡做夢就做夢吧,至少能夠帶著一線希望而死。


    他躺在血泊中,疲憊地看著昏暗的天空。


    他看到了月光。


    黯淡星辰裏,月光,從天而降。


    -


    -


    一刻鍾之前,白塔之巔。


    垂死的少年躺在血泊之中,可血泊卻被無形的力量所勾畫,引導,化作了他的‘遺言’,血色擴散,如同荊棘和藤蔓那複雜的枝。


    那是《月光》的樂章。


    如同有千百雙手在同時的運動,令血色拓展,彼此交錯時,以太便激蕩,迸射出火花。直至最後,整個塔頂都籠罩在這一片猩紅之中。


    冷淡的月光落下來,便像是融入了這血中,令血色中煥發出柔和的光。那血書就的無聲旋律流淌在月光之中,回蕩在葉清玄的心裏。


    “真美啊。”


    葉清玄凝視著天上的明月,感覺到最後一份熱意飄離了身體。


    身體再也感覺不到重量,仿佛將會飛上天空,可意識落入黑暗之中,緩緩下沉——藥劑帶來的效果,苟延殘喘的短暫時間終於結束了。


    死亡悄然到來,絲毫不痛苦。昏沉漸漸地吞沒了他,令他的雙眼緩緩合攏,呼吸斷絕,就這麽走進永恒的安詳長眠……才怪!


    安詳個鬼啊!


    連二十歲都沒活夠就死掉的話,絕對要變成怨靈的好麽?隻是被人捅了一刀而已,怎麽可能就這麽舒舒服服地躺下來掛掉!


    在那一瞬間,葉清玄猛然睜開眼,奮盡最後的力量握緊拳頭,向著身下的血色樂章砸落!


    是死是活,就看這最後一搏!


    指尖的九霄環佩上,琥珀色的寶石醞釀著微弱的電光,宛如風中殘燭。可風中殘燭落入了血中,便化作了燎原的業火。


    瞬息之間,電光迸發。


    因陀羅之眼汲取著鮮血,源源不斷地將那天人之血化作了雷電,雷電衝天而起,順著鮮血拓展向了四麵八方。


    煉金矩陣被激活了,有琴弦自雷霆中浮現,縱橫交錯,架設在虛空中,奏響了清冷寥落的旋律。


    籍著這狂亂的雷電和鮮血,那旋律在呼應月光。


    於是,月光從天而降!


    洪流一般的月光瞬息之間衝散的高文的幻影,融入了那血色的樂章之中,大放光明!


    而就在那一片光明中,葉清玄如遭雷殛地顫抖著,痛苦嘶吼。


    無窮盡的月光順著殘留的鮮血,湧入了他的軀殼。那月光融入了以太之中,如火焰一般穿行在血管之中,洶湧奔流。


    就像是身體在瞬間被焚燒殆盡,每一寸的血肉都傳來了劇烈的痛苦,停頓的呼吸終於再一次接續,昏沉的意識漸漸蘇醒,少年那空洞的眼眸倒映著天上的明月,重新亮起了光芒。


    遠超過他預想的百倍、千倍的力量匯聚在了血液中,令那血液熾熱地像是熔岩,照亮了他空空蕩蕩的胸腔。


    他咬牙,雙手按上九霄環佩,控製著旋律的變化,引導著月光和以太湧入軀殼。清冷的光芒從他胸前的裂口之中奔湧而出。


    在那空空蕩蕩的胸腔中,無盡的以太匯聚,醞釀,漸漸發出搏動的聲音。


    ——小源構造!


    假如沒有了心髒,那麽就重新製造一個就好!


    靠著失去渾身百分之六十的血液,葉清玄終於聚攏到了最後的月光,將它融入了軀殼之中,解以創造出體內的‘以太之源’。


    以具現音符創造出‘音程’,以音程的組合樂理……以樂理的交織引導以太,如火焰一般的力量從以太之中蘇醒。


    ‘如在其上,如在其下,於是萬物之始得焉’。


    以此煉金矩陣為憑,他要以‘小源技術’,為自己重新打造一顆心髒!


    葉清玄猛然捏碎了手中的血色海螺——時至如今,在葉清玄的心相學派入門,能夠自由出入阿瓦隆之影後,它已經沒有其他的作用,還不如當做消耗品用在這裏。


    畢竟是心髒創造,力量能多一點是一點。


    瞬息間,其中那從千百人的血液中凝練出的精華驟然迸發,湧入了葉清玄的軀殼,緩緩不斷地轉化為天人之血。


    此時此刻,在樂章的刺激之下,天人之血也在貪婪地抽取著明月地光輝,其中所蘊藏的力量節節攀升,直到最後,幾乎放出光來。


    不僅僅有至白之月的光芒受到吸引,湛藍之月的光輝竟然也融入其中,雙月的光芒在他體內交相輝映,彼此融合,令以太蛻變,化作全新的力量。


    葉清玄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那足以令自己神形俱滅的輝光,光芒匯聚在他空空蕩蕩的胸腔之中,從裂口中湧現。


    在那光芒之中,有輕柔地旋律悄然浮現。


    如輕柔的流水和溫柔的風聲,在水和風的纏繞中,有月光地旋律縈繞。從那一片片空空蕩蕩的地方中,有萬物生長的蘊意悄然浮現。


    仿佛世間一切美好都匯聚在此處,溫柔而嫵媚,令人心醉。


    《春之歌》。(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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