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副市長的家可以用簡陋來形容,和一般初出校門找了一份一般的白領打工仔的獨居差不多,衣櫃甚至還是那種布製簡易的。客廳和臥室是打通的,家裏沒有沙發,連多餘的椅子都沒有,隻有一張折疊的餐桌和兩把折疊椅,但是床對麵,倒是一個電視牆,一台52寸的等離子電視掛在牆上,配上了不錯的音響,很顯然,蔡副市長的空閑時間隻怕大部分是靠在床上,看著電視打發的。


    因為約好了時間,蔡副市長依然穿著正裝,甚至還化了一點淡妝,顯然是做了一些準備,但朱亞軍等人一進屋問題就出來了——隻有兩把椅子,根本沒坐的地方。於是章鵬就先借口車沒聽好,趁機溜了,朱亞軍被邀請在床上坐了一會,也覺得無趣,借口章鵬電話打不通,也溜了,把大好的機會留給了費柴。


    既然隻剩下了兩個人,蔡副市長就說:“那費處長,咱們就開始講課吧,也不知道你講課的習慣,我就準備了這個。”她說著,從門背後拿出一塊白色的寫字板來,外頭的塑料蒙皮還沒有撕掉,顯然也是新買的。


    費柴趕緊接過寫字板,掛在門背後的釘子上,而蔡夢琳卻又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和筆,看樣子是真的想聽點課了。


    看到這些,費柴到覺得自己有點小人之心了——人家是真的想聽課,可自己可能是最近桃花遇怕了,總是想著不純潔的事情吧。


    於是他穩穩心神,開始講課。


    既然蔡夢琳是副市長,當然不能像一般的高中生那樣講,可又不能太專業化,所以就結合大的地質環境,講了些有關南泉市地質結構和礦產的基礎知識。


    雖說費柴原本是不願意來的,可是他畢竟是個搞技術的,一談起專業方麵的東西來,什麽不愉快都忘記了,一張嘴就收不住車,侃侃而談了一個多小時才意識到,課是不能這麽上的,於是宣布休息一下,讓蔡夢琳消化一下知識。


    蔡夢琳顯然還是聽進去了,她擰著眉頭,咬著筆頭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那……費處長,聽了你講的……那咱們南泉市原來是貧礦區呀。”


    對於蔡夢琳提出這樣的問題來,費柴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領導也不可能什麽都知道。其實不知道不懂都沒有什麽,若是明明既不懂,又什麽都不知道,還要不懂裝懂,亂下決議,那才是最可怕的。關於南泉市是貧礦區的事,隻要是國內搞地質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因為這是一個基本的地質常識,於是費柴點點頭說:“是啊,其實貧礦的不是南泉市,而是包括南泉市地區在內的一整塊地區,這是地質分類,不是行政分類。咱們南泉其實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礦,最多的就有點煤,而且品質不好,矸石多,勉強賣給發電廠還可以,燒水做飯都嫌煙多。”


    蔡夢琳說:“那豈不是對經濟發展有很大的製肘?我看你們經支辦這一年來幹的還不錯嘛,不是幫兩三個縣區找到了有價值的礦產了嗎?”


    費柴說:“那不過是一個水礦和兩個建築石材礦。主要的經濟效益其實還是源自於招商引資,並不是礦物本身的價值。其實搞經濟建設,絕對不能就依賴著挖地底下的東西。除了金屬礦,幾乎所有的礦都是經過了億萬年的地質活動才形成的,也就是說是不可再生的。不能持續的經濟發展是不可取的。”


    蔡夢琳點點頭說:“嗯,胡總書記早就提出了要用科學的發展觀實現可持續的發展,看來真是高瞻遠矚。可是要發展經濟,能源和礦產也是必不可少的啊。”


    “是的。”費柴說“確實必不可少, 可是如何合理的利用就是一門學問了。我們就拿日本來舉例,日本那地方可是個窮地方,什麽都少,就兩樣東西多,火山多,地震多。所以日本人覺得他們要發展,就得搜去大量的能源和礦產,可本國又沒有,怎麽辦?於是發動戰爭,給咱們國家和整個亞洲帶來的巨大的災難。可是戰後,日本學習了西方先進的經濟經驗和管理模式,硬是在廢墟上建立起了一個發達的國家。作為一個中國人,我對日本沒什麽好感,但是有些東西,不服不行,不學也不行。”


    蔡夢琳聽著,不知道從何時起,手托著下巴,麵對著這個散發著智慧魅力的年輕男子,不由得有些癡了。


    “啪嗒。”由於蔡夢琳走神,手一鬆,沒能拿住手裏的筆,筆掉落在桌麵上,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可就是這一聲,把兩人都叫醒了。蔡夢琳趕緊抓了筆,而費柴卻一眼掃到牆上的掛鍾,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又講了一個多小時。於是趕緊說:“哎呀,不好意思蔡副市長,已經這麽晚了,我得走了,不耽誤您休息了。”


    蔡副市長也扭頭看了一下掛鍾,笑了一下說:“就是啊,那你也早點回去吧,我送送你。”她說著,站了起來。


    費柴哪裏敢讓她送啊,連連推辭,可蔡夢琳還是堅持著一直送到門口,因為走廊樓梯的路燈壞掉了,怕他看不見路,又把門開了半分多鍾。


    費柴下了樓,正尋思著是不是出院子去打個車,卻接著路燈看見章鵬的車證停在門口路邊呢,走近一看,車裏章鵬和朱亞軍正抽煙聊天呢。就裝作沒好氣的樣子坐進車裏說:“你們兩個太不夠意思了,溜的到快,平時不是恨不得貼在領導身上嗎?”


    章鵬笑道:“平時是喜歡貼,可也得看實際情況啊,剛才那場景,我在待下去就成電燈泡了——是不是朱局?”


    朱亞軍沒順著章鵬的話說,反而說:“我們樓下足足等了你兩三個小時,還不夠意思啊,真是不識好人心啊。”


    “就是就是。”章鵬立即附和。


    費柴說:“看看看,我才說一句,你們兩個這一唱一和的,我懷疑隻要有機會,就算把我賣了,你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幹的。”


    朱亞軍雙手一攤:“這還不是為了工作嘛,我們搞地質工作的,為了祖國的地質事業,什麽青春啊,生命的,都是可以放棄的。”


    費柴笑道:“那是當然,隻要不是自己的青春生命。”


    朱亞軍扭過臉兒對章鵬說:“一下來就找咱倆算賬,估計這課講的肯定是成功,小章,咱們去吃點燒烤來點夜啤慶祝下。”


    費柴忙說:“算了算了,這麽晚了,還是回家吧。”


    章鵬手扶著方向盤說:“你們倆一人一主意,讓我們這些手下很難做耶。”


    朱亞軍笑著拍了他一下說:“方向盤再你手裏,最終還不是得你拿主意?”


    “好咧!”章鵬笑著發動了車子。


    他能拿什麽主意?還不是朱亞軍的主意。於是一車拉到七裏香燒烤店,喝了半打啤酒,一人兩瓶。喝的麵紅耳赤了,朱亞軍又來了興趣,非要拖著去老地方泡澡,章鵬是朱亞軍的跟屁蟲,自然也跟著附和,費柴一個拗不過兩個,也隻得跟著去了,還好,今天朱亞軍說要回家交公糧,盡管說了讓兩人自便,可費柴沒興趣,章鵬也不敢僭越,所以就隻泡了個素的,然後才回家。


    也不知道是該著費柴倒黴還是什麽別的原因。費柴小區的某個老太太白天曬被子,晚上忘了收繩子,天晚看不見,就讓他一頭撞了上去,把眼皮下麵給掛破了。第二天上班時被朱亞軍看見,就笑道:“哎呀,昨晚沒注意啊,是不是你講課惹毛了蔡副市長,她給你撓的?”


    費柴解釋了半天,後來發現這幫家夥其實都清楚是怎麽回事,可就是要往這方麵說,估計逗他玩兒的,於是也不再解釋,任由他們茶餘飯後的說。不過別人倒也罷了,吳東梓曆來是專心工作不八卦的,上午不在下午回來聽說了這事,也不知道是腦子哪兒短路了,居然對費柴說:“蔡副市長怎麽搞的?那麽大的官兒怎麽還撓人?不會是她自己笨,聽不懂你講課,惱羞成怒吧。”


    恰好章鵬聽到,就勢說:“哎呀東子,蔡副市長是女人嘛,女人一急了都撓人。”


    費柴也懶得解釋,板著臉扭頭走了。金焰悄悄摸上來敲了吳東梓一下說:“你呀,你這顆聰明腦袋到底在想什麽啊,蔡副市長怎麽可能撓人嘛,她用得著嘛!”


    吳東梓眨了幾下眼睛,忽然一下明白了,直敲自己的頭說:“哎呀,我這是怎麽回事啊。”


    章鵬見了,哈哈大笑著下樓修車去了。


    不過授課這事呢,從此卻成了規矩,費柴每周都得安排一兩天時間去給蔡夢琳上一堂課,但是時間不定。因為蔡夢琳畢竟是副市長,工作繁多,要就和她的時間才可以,有時候訂好了和家人一起去玩的計劃也得改變,對此尤倩還是有幾分不滿意的,又因為蔡夢琳是個女的,有次也問了一句:“怎麽老是蔡副市長啊,張市長不聽你的課嗎?”


    不過費柴的理念看來對蔡夢琳影響挺大,不過人家畢竟是副市長,有水平,都是按著科學的發展觀可持續發展的路子說的,政治上全麵到位,幾次講話頗得好評。又聽說雲山縣的副縣長範一燕因為被費柴罵了一頓,又聽從了他的幾項施政建議,工作也搞的有聲有色,就越發覺得他是個人才,甚至還想把他調到身邊來,可是每次見他一提起地質專業知識來,就跟上了發條一樣,而且這人的個性太直,有時候就像個大孩子,專門搞行政恐怕也不太適合,弄不好還把他給毀了,這麽一想,有些心思就暫時的放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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