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和錢小安談話之後第二天,費柴就接到省裏的文件通知去省地質廳做地質模型運行的年度匯報,朱亞軍也陪著一起去了,費柴做匯報的時候按規定是不能帶任何通信工具進去的,所以朱亞軍就幫他拿著,在廳裏晃來晃去找老熟人聊天聯絡感情,過了一個多小時兩個手機同時響了,一看都是局裏打來的,於是他就掛了費柴的,接了自己的,一接卻吃了一驚:錢小安死了。才掛了自己的,費柴的手機又響了,接了一聽消息都一樣都說的是錢小安的。


    等費柴匯報完了出來聽朱亞軍一說,也驚詫的很,錢小安年紀輕輕,身體健康,怎麽說死就死了呢?後聽了朱亞軍的詳細解釋才大概明白了:原來錢小安和秦嵐下班後又在自己的辦公室幽會,結果被魏局堵在辦公室裏了,雖說當時鎖了門,魏局進不來,可老頭子把門敲的山響也把這對野鴛鴦給嚇壞了,錢小安見二樓也不是很高,就想順著排水管爬下去,誰知心一慌,手一個沒拉住就跌了下去。按說二樓即便是跌下去也很難跌死人的,可偏偏他點兒背,後腦勺正撞在花台的鐵欄杆的尖刺上,當場沒死,送到醫院苦苦掙紮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咽了氣,屬於正宗的小頭享受大頭受苦。


    這下算是起了連鎖反應了,魏局給氣病了住院(一說也有見出了人命避禍的意思),秦嵐更是四麵楚歌,魏局的兒子,錢小安的父母都從外地趕回來找她算賬,嚇得她整天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原本想躲回老家去的,可這邊還有很多的善後要等她辦。她從一個洗浴女混到現在也不容易,也不想就這麽輕易的丟了。


    朱亞軍和費柴趕緊把手上的事情結了匆匆忙就往回趕,這裏頭的矛盾不好調和,又是個醜聞,把個朱亞軍和費柴都弄了一個灰頭土臉,使勁了渾身解數才算是堪堪擺平,最後局裏除了負擔錢小安的身後事,還給錢小安的父母賠了幾十萬,總算是安撫好了這一邊。那一邊秦嵐給魏局下跪磕頭認錯,老爺子畢竟心疼她而且畢竟都領了結婚證,也算是合法夫妻了,居然原諒了她,但是逼她發了一個毒誓,然後言歸於好。不過這裏頭還有一個插曲,魏局的兒子和女兒卻把秦嵐約了出來狠狠的揍了一頓,算是懲罰和警告。


    忙完了這一攤子事,費柴覺得累的要死,覺得以前跑野外也沒這麽累過,其實主要還是累心,並且這件事無論是給地監局還是地防處的聲譽都帶來的極大的損害,並且錢小安畢竟是處裏的業務骨幹,他的死也讓處理的技術力量大大的削弱了,很多事原本費柴隻需要一句話就能就解決,現在也必須親力親為,再加上前段時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讓他覺得自己是否該休息一下了,於是他提出休假。


    其實朱亞軍這段時間的壓力也不輕,從心裏說,他是很願意讓費柴吃點苦頭的,畢竟自從費柴來到局裏,一路順風順水幾乎沒遇到過什麽挫折,不然他也不會點水,讓趙羽惠去坐牢了,隻是這個意外把他也鬧了個灰頭土臉,而且畢竟費柴對地監局的貢獻頗大,影響也很大,但這次受挫似乎是太重了,更何況自己也沒走了幹路呢!這麽一琢磨,他覺得自己和費柴其實還是拴著一根繩子上的。所以當費柴來交假條的時候,他沒批,反而掏心窩子般地和費柴聊了一回,不過效果不怎麽好,費柴雖然也一直帶著笑容,卻明顯的不同與以往兩人交好時說話的樣子。


    雖說費柴也知道錢小安之死帶來的負麵影響和朱亞軍無關,可是不知怎麽的,就是忍不住了恨他。所以現在不管他說什麽,說的多麽有道理,也總是聽不進去,也不想聽。


    朱亞軍沒批假條,費柴也懶得管那麽多事了,處裏的事情丟給吳東梓,外宣丟給金焰,出外現場的事丟給鄭如鬆,惟獨技術這一塊還沒合適的人選,也矮個兒裏拔高個兒,隨便找了一個先頂著。原本費柴一直在跟進龍溪地質異動的事兒,也全都扔下了,地動山搖關我屁事,老子煩著呢。


    雖說單位的事一下子放手不怎麽管了,外頭的應酬卻是一場不落,趙羽惠的事情給他的刺激很大——真要是遇到了什麽事,自己能動用的人脈實在是太少,力量也不足,所以不管是金錢還是人脈,都是能攥在自己手裏的才最管事。


    出了在外頭的人家交往,他還辦了一張健身卡,回來幾年除了夏天陪家人遊遊泳之外,自己鍛煉身體的時候不多,眼瞅著身上的肌肉都變軟了,這可不行,現在這年頭不管幹啥也得有個好身體啊。


    但不管他做什麽,有件事始終是放不下,那就是錢小安的事,一個頗有才華的年輕人,卻因為這點兒B事丟了性命,實在是劃不來,而且費柴總琢磨著若是那天晚上不是隱晦的暗示,而是明著戳破,那麽錢小安的命運或許會發生改變吧……不過人生從來都不能假設,已經發生了的事情是無法挽回的。不過即便是明白這個道理,費柴還是覺得過不去這個坎兒,於是他覺得該做一點什麽,思來想去他買了點紙錢祭品想給錢小安做個祭禮。


    錢小安不是本地人,火化後他父母帶著他的骨灰回老家了。費柴思來想去也找不到個合適的祭奠之所,最後選了地防處辦公樓下,錢小安墜樓的地方。


    水泥白石的花台在錢小安出事後都清洗過,那根要了錢小安姓名的欄杆也因為‘晦氣’換了新的。費柴等天黑了,才從辦公樓下來,在花台邊點起火,把祭品一一的燒了,隨著火勢的加旺,一股旋風吹來,把祭品的黑灰卷了起來,按照老人的說法,這是靈魂來取他們的祭品了。雖說費柴深知此中的科學原理,但他現在更願意承認這確實是錢小安回來了,於是他清清嗓子,對錢小安說:“小安啊,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句話你我從小到大聽了不知道多少回,也可能是聽的太多了吧,其中的內涵和警句大家都不注意了,雖說你為此丟了命,可我要是再不注意的話,結局未必就比你好啊。”


    他說著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背後有聲響,好像是有人在抽泣,誰還會為錢小安流眼淚?他於是又對著身後那人說:“來了就出來吧,知道你是誰。”


    身後果然出來了一個窈窕身材的女子,正式秦嵐。


    費柴又說:“你知道來這裏,知道哭,想來對小安也是有感情的。以後就好好上班兒吧,高調做事,低調做人,時間長了有些人人們也就忘了。”


    秦嵐哭的越發厲害,原先隻是抽泣,現在卻哭出了聲音來。


    費柴又歎了一口氣說:“其實小安的死我也有責任。”他說著掏出手機調出視頻來遞給秦嵐,秦嵐接過去看了,嚇了一大跳,哭聲都給嚇停了,瞪著眼睛看著費柴。費柴拿回手機隨手就扔進了火裏,說:“我若是早把事情給你們說透,這件事也許還不會變的這樣糟糕。隻希望小安能就此安息。”火焰舔食者手機,手機的機殼開始冒煙變形,發出了難聞的味道。


    費柴拍拍手對秦嵐說:“你自己保重吧,別太晚了回去,不然魏局又該胡思亂想了。”說完他就離開了,留下了秦嵐一個人。


    後來聽說秦嵐在家裏試圖割腕自殺,不過傷口不深,根本不致命,到又把魏局嚇了一跳,自己也深覺得這是場孽緣,不知從何時起迷上了佛教,先隻是在南泉附近的幾個廟宇裏燒香做居士,後來幹脆買了輛車,自己開車和些居士們遊曆四方,遍訪名山叢林,幾近於半個和尚了。


    人一旦放下了包袱,很多事就變得輕鬆,費柴從此後的生活雖說算不上醉生夢死,但也算得上及時行樂,而且自從出了張婉茹、蔡夢琳、趙羽惠三個情人的糾結之事後,對女人的興趣忽然不高了,反正家有靚妻,還是這個最穩當。作為一個地質工程師,以往工作也是它,愛好也是它,現在工作隻要過得去,業餘還好還是要豐富多彩些才行,以往地質模型一報警,他就緊張的不行,非要算個清楚不可,可現在隻要不是上了係統黃線的,一律不管,全丟給吳東梓去處理,做領導的嘛,總得有點領導的樣子。


    費柴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朱亞軍的心中反而有些惋惜——一個才子,這就算是毀了,可轉念又想,自己這些年也不是一直再把他往這條路上引嗎?怎麽他現在成了自己希望他能成為的那種人,反而心裏不痛快了呢?想來想去也想不通,看來才子和官僚不可兼得,你得到了一個自然得失去另一個。


    費柴在健身房練了一陣子,覺得效果不明顯,於是就想請個私教,原本他看中的是個四方臉小眼睛的肌肉男,可人家生意出奇的好,他根本排不上課時,於是又介紹了一個給他,卻是個女教練。費柴開始不要,多少有點覺得女人是個是非窩的意思,可人家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覺得女教練對男子私教質量不好,就勸道,你先見見人嘛,準合乎你的意思。


    這一見,卻又引出段孽緣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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