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菲不軟不硬道:“姐姐若信得過爹爹,為何不交把爹爹收起?”


    王老爹自那一回兒子發過脾氣,曉得他這個舉人比自家一個糟老頭子說話有用,實有三分怵他。兒子挑著了他的海底眼,他哪有話說,訕訕道:“我去廚房看看早飯得了沒有。”


    待老太爺出去,真真從房裏出來,抿著嘴兒隻是笑。王慕菲無奈道:“若是當年姐姐要強些,也不至於到鬧到這樣地步。我們姐弟三個,從前姐姐是最柔順的,如今姐姐都學會自作主張了。”


    真真把雙手按在相公肩上,笑道:“姐姐如今想開了,人人都說你王舉人的姐姐極賢的,自然有好人家來求她為妻,姐姐妹妹都嫁得好,你還煩什麽?”


    王慕菲笑道:“哪一日大姐真嫁出去,我就一點煩惱都無。”四下裏張望道:“青娥呢,叫她從繡樓上下來吃早飯。”


    真真笑道:“昨日半夜看她房裏燈還是亮的,隻怕累著了。叫她多睡一會。”


    王慕菲道:“到了婆家這樣可使不得,莫慣她,你去叫她起來。有銀子什麽買不得,繡那些枕頭做什麽?”


    真真曉得青娥是心裏不快不肯見哥哥,並不理會王慕菲,吩咐春杏道:“我和青娥小姐一處吃早飯。老爺的飯擺到老太爺處罷。”


    王慕菲道:“好好的怎麽惱了,就打發我去爹爹那裏吃飯?春杏,我和她們姑嫂一處吃。”似纏糖般纏著真真。真真叫他鬧的無法,使春杏去請青娥。少時春杏回來道:“三小姐有些頭痛,還不曾起。”方罷了。


    真真和王慕菲去老太爺處吃過早飯,回來自去後邊尋青娥。青娥這幾日瘦了好些,正坐在窗邊梳頭,臉上猶有淚痕。


    真真取帕子遞把她,勸道:“莫傷心,這樣的男人,也隻你姐姐降得住他。若是你一無所知嫁了去,也過不得安生日子的。”


    青娥曉得大姐不在家,大膽道:“雖如此,被自家姐姐搶了去到底心有不甘。”


    真真點頭道:“極是,換了我也是心裏過不去的。可惱蘇耀揚為人,明明曉得將合你定親,偏要去親近你姐姐,可見對你無心;合大姐有了盟約又隨手棄去,可見對大姐也無義。就是大姐合他做了夫妻,日後也有的吵鬧呢。”


    青娥勉強露出笑容來,道:“哥哥和爹爹知道,必要和嫂嫂爭吵的。奴的命不好,卻連累嫂嫂了。”


    真真笑道:“瞞得一日是一日罷,若是現在讓你哥哥知道,他怕蘇家吵鬧必不依的。這事全是你姐姐一人的主意,和我可不相幹。”衝妹子眨了眨眼道:“下一回可要好生挑。還要使個美人去試試他是不是柳下惠。”


    青娥被嫂嫂招得笑出來,真真忙叫擺飯。她兩個說些針錢,再說些閑話。不覺過午,滿麵春風的素娥回來,笑道:“姚家那個小妮子吃了虧了,又要倒找我三百兩銀。”


    真真忙讓她坐,春杏早捧了茶來。素娥得意,不等人問,就笑道:“我們寫契紙時隻說賣田,田裏並倉裏的糧食我要搬走,她沒得法子隻得掏錢買下了。”又對微微皺起眉頭的真真笑道:“妹子的婚事,我已說過要替她備嫁妝的,回頭我就去挑箱首飾把她。”又盤算了半日,道:“我還有千把兩銀子在尼姑普真處,使了你家林管家去討了,討來就叫他歸到帳上填補你們虧空,可使得?”


    真真曉得那注銀子素娥自秦老爺去世討到如今也討不到手,笑道:“妹子出嫁,我們做哥哥嫂嫂的花些銀子算什麽?”


    素娥道:“哪裏話。”自家也有些不好意思,吃盡了兩碗茶,想到能和蘇公子結為正頭夫妻,這些年存的銀子又不曾叫爹爹奪去,按不住的喜歡,帶著人回她那三間房,過不多時一隊人抱著小盒子,抬著大箱子上來。


    素娥指使走了使女們,指著其中兩隻小箱兩隻大箱道:“這個是留放把那個不曾見麵的堂妹妹做嫁妝的。那十幾箱是把妹子做嫁妝的。”


    真真微微皺眉,勸道:“大姐,人都曉得你要賣田地替妹子添嫁妝,已是賢名在外,若是傾之所有,外人不說,隻怕阿菲頭一個起疑。依我所見,若是姐姐還信得過我,備一份尋常體麵嫁妝就罷了。這些金珠尺頭,還是弟妹替你收起,得空再運到你家,何如?”


    素娥其實心虛。怕婆家曉得她姐替妹嫁翻臉,所以想著多多的添上嫁妝,看金銀二姝的份上婆婆必然隱忍,就不曾想過人家起疑。真真不愛錢她自是信得過的,何況這場婚事又是真真一力主張,所以心裏感激的緊。因道:“弟妹說的極是,卻是姐姐昏了頭了,就依弟妹行事。”


    真真道:“新木器一堂最好的也不過一千二百兩,再加上前些日子零碎添置的錫器花瓶茶碗馬桶等物,姐姐這裏再尋出四十塊尺頭,一套金頭麵兩套銀頭麵來。想來就夠了。再就是四季衣服各兩箱,這幾日趕著也能得,因著皮襖你有兩箱新的,所以不曾做,頂了天五六百兩不得了,再放八百兩壓箱底。還有三千兩,不如趁你在家,有名聲極好的錢莊,盡數去存了,立個折子再約定暗號,自然萬無一失。如何?”


    真真替她打算的極是妥當,素娥如何不依她,笑道:“姐姐這幾隻箱子裏還有六百來兩金子,錢莊存得否?”


    真真道:“自然存得。”


    素娥忙道:“事不宜遲,就去存了罷。”


    真真笑道:“使得,姐姐和我同去罷。”


    王家上下都是真真的心腹,她說聲兒,就有管家去請了薛家買辦來支木器銀子,綢緞莊來支衣料銀子,裁縫鋪來支手工銀子。真真又替她主張,留下三百銀子並三十兩金子壓箱,別的盡數使小箱子裝了,姑嫂兩個親自押著尋到鬆江極有名的錢莊,立了折子存了。素娥有一個蒜頭金鐲子,裏邊是中空的,放著純金打就十八尊極細小精致的羅漢,都使金鏈子拴著,賞玩時隻須把鐲頭轉幾下拉出來。那錢莊掌櫃的請了素娥到密室裏,不曉得拿鐲子約了什麽暗號,說了小半個時辰才罷。


    回去路上素娥千恩萬謝,真真無奈道:“謝我倒不必,隻要姐姐日後鬧翻了休把青娥拉扯進去,奴少受阿菲的抱怨就謝天謝地了。”


    素娥曉得若是真真不肯助她,她被爹爹關起,休說嫁人,銀子一錢也保不住。自家親爹爹親兄弟也不如真真待她厚,此時良心發現,忙道:“此事本就和弟妹不相幹。本是青娥不肯嫁,所以我起了心代之,弟妹哪裏曉得?事發我一力承擔就是,弟妹你隻推不知。”


    兩個頭湊著頭小聲商量了許久,到家才罷。


    素娥興興頭頭張羅妹子的嫁妝,一日到晚不肯歇,果然王慕菲起疑,晚間在床上問真真道:“姐姐不是大方的人,怎麽如此舍得,難道她還想著哄好了妹子,日後讓她進門做二房?”


    真真但笑不語,問的急了,方道:“她實有此心,何況蘇公子和她本來情深,也是說不準的事。”


    王慕菲道:“可惜蘇夫人出了名的古怪,必不肯的,你明日和她說罷。她想的事必不成,這麽些銀子大把送出去。想要回來可是難,咱們話不說到,將來必和咱們鬧。”


    真真笑道:“奴如何不知,已是勸她儉省了。她做姐姐的有錢,拿出三四千金替妹子辦嫁妝,也還說得過去。”


    王慕菲聽說花三四千兩,笑道:“我在京裏時,遇著大官兒嫁女兒,辦份極體麵的嫁妝聽說也不過二千兩。這可是一倍了。還不豐厚?”


    真真微笑道:“我鬆江藏富甲天下,區區三四千兩算得什麽?聽說三姑太太當年出嫁,足足的花了十萬雪花銀,養活了蘇家半族人,這點子東西如何放在她老人家眼裏。隻是她愛你妹子,不然,李家那位玉仙小姐若是得嫁,十萬沒有,三四萬必是有的。”


    王慕菲笑起來,恍然大悟蘇家也算富,偏真真和李青書兩口兒都說蘇家窮,原來都是不把幾萬銀子放在眼裏的人,因笑道:“你姐姐嫁妝如何?”


    真真笑道:“不多,李家的聘禮約有七八萬,爹爹就照那個數陪了七八萬過去。”


    王慕菲吐舌道:“這還不多?”


    真真笑道:“依著我爹爹的性子,尚家的家財劈一半給姐姐,又省心又體麵。偏姐姐不肯,說是沒的倒貼夫家的。所以隻照聘金數辦的嫁妝。”因王慕菲還在那裏讚歎,笑道:“你可是不花一文錢就娶了我,比姐夫賺多了。”


    說得王慕菲不好意思起來,摟著真真曲意說笑,混忘了才罷。


    且說素娥一改常態,分了好些金珠尺頭把青娥。青娥待不要,春杏勸她:“三小姐,若是真是你嫁,二三千兩的嫁妝必要替你辦的。待你轉一圈回來,不是舉人老爺的親妹子,老太爺本不是舍得的人,如何肯替你再辦嫁妝。大姑奶奶頂了你的名頭,自然不好叫你太吃虧,不如收下罷,等我們小姐來瞧過,替你收起,如何?”


    青娥還是不肯,春杏隻得去尋真真來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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