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他兩口子有小爭執,都是真真先開口陪笑,偏這幾日真真都不肯讓他,就是房裏幾個丫頭,也連帶著沒有笑臉,家裏冷冰冰的無甚趣味。王慕菲想到姚家神仙般的小半日,極是向往,忍不住開口道:“真真,咱們建個精致書房如何?”


    真真微微點頭道:“使得。”就不肯再說話。由著小梅和春杏兩個取了幹布把她頭發擦幹,回到妝台來尋首飾。


    王慕菲本有一肚子建書房的話要說,偏真真賭氣不理他,憋的他極是不快活,兩個人上了床也是背對著背一夜無話。王慕菲合上眼就是賭氣的娘子和微笑的姚小姐兩張臉晃來晃去,哪裏睡得著,到第二日早上雞叫才合眼睡著,再醒來已是近午。


    王慕菲高聲叫道:“真真?小梅?春杏?”俱無人應。爬起來尋到門口,才有一個媳婦子上來回道:“夫人去看李家外甥去了,因老爺睡的香甜就不曾喊老爺起來。老爺可要擺飯?”


    王慕菲道:“擺在爹娘一處罷。”精心梳洗了踱到爹娘房裏。


    老夫人被兒子拘束著不許出門,心裏極是不平,抱怨道:“你娘子又到娘家去了?分明是在家呆不住。你隻曉得拘束老娘。就不曉得管管你娘子!”


    王老太爺使筷子敲碗罵老伴道:“你出門相與的都是些什麽人?不是姑子就是賣花婆,能有什麽好處?似真真這般,相與的不是夫人就是小姐才與阿菲有些好處。”


    王老夫人把嘴一扭,將脖一揚,冷笑道:“她相與的不過是些俗氣商人罷,比不得我家書香門第清貴。”


    王慕菲頭大如鬥,這樣愛麵子的老娘比愛錢的老娘還叫人消受不起,忙道:“娘,那些三姑六婆沒有一個好人,和她們來往做什麽?走庵串廟丟我的臉?你隻安心在家做老太太罷,真真也隻有她姐姐那一處可以走走,別處她可去過?”


    王老夫人心裏不伏,嘴裏念道:“俺活了多少年,從沒見過婆婆在家閉門不出,媳婦到處閑走的。到底誰丟人呢?”


    王慕菲受不得老娘嘮叨,甩了筷子出門,肚內把知交好友數了個遍,俱是和李家沾親帶故,想到娘子昨晚上的冷臉,誰家他都不想去,無奈在街上閑走。


    使一把川金大扇薛三公子走來,恰好和王慕菲撞見,一把拉住他,笑道:“多謝王兄做成我家生意,走,吃杯酒去。”拉著王舉人轉了兩個彎,走到一處地方,指著青布幌子上“宋嫂魚”三個大字笑道:“這三個字如何?愚兄練了足足十來天呢。”


    王慕菲隻當他有錢人閑來開個館子做耍,湊趣笑道:“極好極好。”


    薛三公子聽了喜歡,拖長了聲音笑道:“不隻館子好,老板娘更好。”拉著王慕菲也不上樓,徑直走到後堂,穿過一個月洞門,到一個水閣邊坐定。他才吩咐一路跟著的夥計:“叫麗娘燒幾個拿手的菜來。”


    王慕菲負著手看池塘裏兩尊像,一尊是拈著荷花的仙子,藏在若隱若現的荷葉裏倒有兩分趣味,另一尊太陽底下金晃晃的看不清是什麽。王慕菲不得已問道:“薛兄,那個發光的是什麽?”


    薛三公子得意洋洋,笑道:“財神。滿鬆江府也找不出這麽一尊大財神來。”指手劃腳說出許多妙處來,王慕菲笑也不是,不笑又不是,忍得極是辛苦,扭著頭看過一邊。


    水池對麵竹林裏走出幾個使女來,手裏都捧著食盒,嫋嫋娜娜從財神邊經過,順著曲尺橋進閣,一個頭簪一朵白花的婦人帶著一陣兒香風進來,使帕子捂著嘴笑道:“三哥。”


    薛三公子的聲音輕飄飄好似不用風吹就能上天,上前幾步拉著那個婦人的手,甜膩膩道:“麗娘,有沒有想我?”


    那麗娘推開薛三公子的手,軟綿綿嗔道:“三哥你好壞,人家不依。”


    王慕菲看著這兩人柔情蜜意,突然想到昨日姚滴珠叫他“阿菲哥哥”,心裏也湧出一腔柔情來,帶著笑去看那麗娘。


    薛三公子和麗娘溫存半日,才想起來王慕菲在一邊,笑道:“麗娘快見過王舉人。”


    王慕菲和她對視,兩個人都愣住了。這不是姚滴珠的好朋友劉小姐?雖然改了婦人妝束,到底眉眼依舊。王慕菲輕輕咳了一聲,笑道:“這位是老板娘?”


    劉小姐臉上飛起一道紅霞,上前施禮道:“奴家宋門劉氏。”


    王慕菲本以為她是薛三公子的外宅,誰料卻是人家的娘子,不免覺得尷尬。那劉小姐也是個人物兒,歇了一歇,笑道:“奴和舉人老爺也是舊識。”


    薛三公子臉上就有些不快,麗娘察言觀色,忙掩著嘴笑道:“原來舉人老爺住在莫家巷,奴女學的同窗湘蓮就住他家對門,常常見的。”


    薛三公子不曉得湘蓮就是姚小姐滴珠,麵上稍霽,道:“今兒有什麽拿手菜?”


    麗娘忙將盒蓋一一揭開,親手斟了兩杯秋露白,才道:“二位慢用,奴叫兩個小唱來陪如何?”


    薛三點頭示意,待她們都退去了,問王慕菲道:“你是怎麽認得麗娘的?”


    王慕菲笑道:“鬆江府裏不認得她的隻怕也不多。”


    薛三公子想想也是,雖然心裏有些作酸,到底是朵野花,取個樂罷了,誰肯接回家去?隨手丟過一邊,兩個吃酒作樂不提。


    且說真真到了李家,鶯鶯接了,兩個在靜室裏算了一會帳,使女送了茶上來吃著。鶯鶯就道:“你公婆問過青娥的下落沒有?”


    真真搖頭,氣悶道:“我和阿菲賭氣到今日,他不理我我也不耐煩理他。”


    鶯鶯想到李二叔今早來送帳本時提到王慕菲昨日在姚滴珠家逗留半日,深深歎氣,道:“我這幾日花了大功夫在蘇家打聽出件事,三姑太太偷偷托吳賣婆替她買斷腸草。”


    真真吃驚,手裏的茶潑了一半到地下都不知,呆呆看著姐姐。


    鶯鶯冷笑道:“我替她換了幾味補藥。怪道當年三姑老爺妾也有幾個,偏一個都不得生養,隻有阿揚這麽一個兒子,原來三奶太太好手段。”


    真真背後冒出幾絲冷汗,心驚道:“她真要對我大姑子下毒手?”


    鶯鶯慢慢吃茶,笑道:“你怕什麽,又不是什麽大事。李家明爭暗鬥久矣,這個起頭刨坑,那個就能給她下套,誰沒有三四個心眼子。隻是這事還當讓你大姑子曉得的好,我幫得你們一時,幫不得一世。你尋個機會與她說說。”


    真真哪裏坐得住,應了一聲站起來道:“我速去尋她。”


    鶯鶯安坐在凳上,笑道:“不急在一時,過幾天她不是要回門麽。你當著家裏人麵把事說開罷,也賣王慕菲一個人情。趁機把青娥接回去罷。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頭久了也不大好。”


    真真想了想,道:“人命關天的大事,晚上我就合阿菲說知,也省得他埋怨我。”


    兩個說完了正事,鶯鶯留著她吃過了中飯,又打點了幾樣點心吃食與王家老太爺,方送妹子出去。


    真真到家,就聞得臥房裏一股酒氣。雖然兩個賭氣久了,到底多少年的夫妻,極是心痛他。忙忙的開窗透氣,吩咐人煮醒酒湯來,從後頭摟著相公,輕聲道:“阿菲,洗把臉吃口湯好勿好?”


    王慕菲睜開眼看見嬌妻的笑臉,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春杏擠了一個溫手巾上來,真真替他把臉和脖子都擦過,才接過小梅吹了許久的湯,喂相公吃了半盞,看他漸漸清醒,示意使女們退去。


    王慕菲突然得娘子溫存,頗有受寵之感,笑道:“你再不理我,我就天天出去吃得爛醉叫你收拾。”


    真真輕聲啐道:“沒出息,快把衣裳脫下來,都是酒漬,還有油汙,到哪裏吃的酒?”


    王慕菲笑道:“薛三公子置了個外宅,開了個小飯莊,在他家吃的。說起來你不信的,那外宅原來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呢。”


    “莫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真真微皺眉道:“今日富極一時,明日傾家蕩產的也多,就是無人算計,自家子弟或是嫖或是賭,隻要沾上一樣……”


    王慕菲歎息道:“可不是,那位小姐原來極是瞧不起人的,可惜她家老太爺去了,她哥哥不過半年就把家當敗個精光,把她估了五百兩嫁把債主。”


    真真也替她傷心,道:“可憐,抵了債在婆家如何過日。”


    王慕菲搖頭道:“什麽婆家,那姓宋的有一回請薛老三吃酒,叫娘子作陪,不知怎麽就叫薛老三收了去,倒比跟著那破落戶好得多,如今纏著要老薛收房呢,偏老薛不肯。”


    真真道:“她丈夫見在,薛家又是官,做下事來臉上不好看呢。”說到此,王慕菲想到自家大姐頂了小妹的名頭出嫁,臉上又哪裏好看起,本來笑著的臉又板了起來。


    真真取了新衣來服侍相公換上,又倒了碗茶與他吃,在他身邊坐下,輕聲道:“我姐姐打聽得一件事。”


    王慕菲想到自家家事隱隱都叫大姨姐左右,賭氣道:“但扯上你姐姐就沒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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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來扭去,要票票和收藏。真真開始收拾小王鳥。可憐的小王,在家木有人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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