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那廚娘說老太爺身上被淋了透濕,須要搓揉才不會風寒入體,所以王老太爺想著若是病了還要花錢買藥,正好叫廚娘搓一搓。王老夫人本是叫他降怕了的,眾人進來,老太爺哆哆嗦嗦連笑臉都懶得擠出來,道:“各位請坐,五兒速去開門取衣裳來與我換。”


    那廚娘察言觀色,曉得這家是老翁做主,忙笑道:“老太爺走到街上,叫個不張眼的潑了一大盆水,若是不搓揉到發熱,隻怕寒邪入體呢。”


    眾人都是見多識廣之人,俱都當看不見那兩條光腿。王老夫人待要發作,她是吃慣了巴掌的,忍著氣回房,慢慢尋了上下衣裳合新鞋,打成一個包袱抱到廚房來。老太爺收起兩條架的高高的光腿,搖搖晃晃站起,走到小隔間裏穿衣裳。


    那廚娘笑嘻嘻就想跟進去服侍,叫老夫人攔住了,猶道:“這些事本該我們做的。”


    老夫人從柴堆裏抽出一根鴨蛋粗細的硬柴,冷笑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敢偷老娘的男人?你去桃花鎮打聽打聽,誰敢搶我李五娘的飯食。”一邊說,一邊高高舉起柴棍。


    那廚娘原以為她是舉人家的老夫人,最多不過罵幾句罷了,實不料這位舉人家的老夫人比她親娘還強些,躲避不及挨了重重兩大棍。


    她原有些急智,一計不成還有一計,用力推開老夫人,把自家衣裳拉開,露出主腰和半邊胸來,撞進隔間撲進老太爺的懷裏,殺豬般叫道:“來人呀,求命呀,逼奸不從要殺人了呀。”


    老太爺褲子才提到一半,叫這個廚娘一鬧,褲子滑到腳背,露出見不得人那話兒來,本待進門拉的老胡笑著退出去道:“老太爺怎麽這樣急法?”拉老夫人道:“老嫂子,說起來也當為老哥哥添兩個妾啦,誰家老太爺身邊沒有二三個人兒,又能替你服侍老太爺,在房裏使喚也頂個大丫頭。”


    老夫人冷哼道:“胡子墨,你休他娘的撒臭屁,一個妾也要百八十兩銀,隔不得幾時就要合管家偷情,與表哥私會,抵盜主人家財物去養小子,你怎麽不養兩個?”看裏邊那廚娘偎在老太爺身上不住磨蹭,衝進去拚了老命拉扯。那廚娘因老太爺黑著一張臉不說話隻管穿衣,想必他不曾動情,心想大鬧他一場賺些銀子也好,就合老夫人扭到一處,兩下裏拳打腳踢,搗眼睛扣鼻子,吐口水撥頭發,那叫一個熱鬧。


    若論本事,卻是廚娘高些,隻臉上掛了兩道爪痕,一雙玉手不隻能搓之揉之,還能握之搗之,掄起來虎虎生風,拳拳到肉。老夫人想是養尊處優久了,拳腳上有些生疏,隻得在兵器上找補,撥下頭上兩根長約八寸二分,表麵金光閃閃其實七分紋銀三分白銅打就的分水娥眉刺,呃……錯了,是一對溜金長銀簪,兩手各執一根,左手隻撿那白白嫩嫩的所在急紮,右手避開拳頭,直取腦後。


    王老太爺心痛銀簪,忙道:“老胡,還不來拉一把,我這裏穿衣裳呢。”


    老胡幾個都靠在牆上竊笑,王老太爺發話,老胡不得不進來,一拳敲在那廚娘的頭上,趁著廚娘兩眼轉圈,把她拖過一邊。那幾個把披頭散發的老夫人扶起,都勸道:“老嫂子莫氣,老哥哥哪裏看得上這樣的人。”


    老太爺輕輕咳嗽了一聲,撥開眾人甩了老夫人一個巴掌,罵道:“老夫要納妾也不找那樣的野雞,你急什麽!”


    那廚娘聽見不依,敞著懷跳起來道:“老太爺,方才您還哄奴家,說奴家生的比這個老虔婆好,許了事成與我五十兩銀打頭麵。”


    眾人都教那一對香瓜一樣大的物事晃的眼花繚亂,就連老太爺都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狠狠吞了口唾沫,才板起臉來,喝道:“這裏大家都是見證,分明是你自家脫了衣裳闖進老夫換衣的所在。老夫什麽時候合你說過那些下流話?待我兒來家,必叫取貼子送你去府衙吃板子!”


    那廚娘冷笑道:“老娘不吃那一套,府衙裏的金班頭合奴家也是知交,咱光腳的還怕你濕鞋的?傳出去舉人家老太爺睡廚娘還賴睡錢,極好聽的名聲呢。”


    老胡做好做歹,許了她五兩銀子封口,那廚娘還到六兩,老太爺隻肯給四兩。三個人占了方桌的三麵,吵成一團。


    王慕菲請定大廚,來家走到廚房門口聽見吵鬧,忙忙的進去,老夫人就撲上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道:“你爹爹他不長進,合廚娘偷上了,還要娶她呢。”


    老太爺在那裏說價錢說的極煩,跳過來又甩了老夫人一巴掌,罵道:“休胡說,俺這裏正要拿錢打發她呢,這四兩銀你出!”


    廚娘拍桌子打板凳道:“沒有六兩,奴家就去府衙出首!”


    王慕菲皺眉,摸出一個十兩錠子夾了半邊的,丟到門外,道:“滾!”


    他是舉人老爺,又丟了錢出來,那廚娘見到他不免膽怯些,鬧也鬧的夠了,爬起來撿了銀子飛一般逃出門。


    王慕菲看了這群人一眼,也不說話,撿起自家那件皮袍回房去了。這裏老太爺想追上去問兒子憑什麽他就讓真真休了他,方才那一場鬧的極是沒臉,在老朋友麵前還罷了,卻不好意思去就兒子的冷臉。


    胡子墨因笑道:“老哥哥,聽說你家兒子將娶那姚小姐為妻,老嫂子叫咱們來幫忙呢,咱到房裏說話。”


    老太爺出門,噴嚏連天,回到自家房裏,叫暖氣一熏,立時就覺得頭重腳輕,坐到太師椅上說不出話來。老夫人方才叫他當著眾人麵打過兩下,又是才合賤人打過架的,悶悶的回房去睡了。還是老胡見老太爺清鼻涕都出來了,勸道:“老哥哥想是著了涼,還是睡一會,煮碗薑茶來吃。有事明日再說也是一樣。”


    幾個人拱拱手辭出來,尋了個小茶館坐下,胡子墨就道:“老王這是昏了頭呢,聽見說尚家窮了就要兒子另娶。”


    另一個道:“他能有什麽見識,從前素娥十五六歲,出落的花一般,我教他獻把田大將軍,他不肯,結果老李把女兒送去,她生的還不到素娥八分呢,如今老李一家都叫田大將軍家養活,聽說他女兒生了個小子,老李的日子越發好過了。”


    胡子墨冷笑道:“老王這個兒子也是個背信棄義的,咱們是指望不上他將來發達了有好處了。不如另想法子罷。”


    其中一個道:“你從前不是到明水狄家打過秋風?不如再到薛三老爺處碰運氣,他老人家手指頭縫裏漏一點半點也夠咱們吃用不盡。”


    胡子墨搖頭道:“鳳大鳳二兩個不得好死的,非要拿狗頭去哄他,結果人家還了一包石子來,狄家我不敢惹。那薛三爺是狄夫人的親兄弟,咱遠著些。不如去尋那陳公子吧,他是個傻的,又合王家姚家有仇,聽說我們是王老太爺的朋友,必定一哄一個準。”


    眾人哄然道妙,約齊了過幾日在胡子墨家再議,給了茶錢各自散去。


    且說老太爺和老夫人都病著,隻王慕菲一個人操持婚事,反倒覺得自在許多,他請了唐秀才來助忙,把二千銀子花的幹幹淨淨,果然辦成一場體麵婚事,聘禮就是原來張家聘他妹子的,也算是豐厚體麵。姚滴珠因嫁的是她自家愛的男人,歡喜收了,先使小桃紅押著二十四抬嫁妝來鋪床,明水木器無人賣給她,新買的蘇州新樣螺鈿磨漆全堂家俱,明晃晃的極是耀眼,擺在房裏掛紅吊彩,極是喜氣,老太爺合老夫人扶病來瞧了,都愛不釋手。


    第二日初八,王慕菲翻出他那身舉人的行頭來,大紅圓領,爛銀腰帶,頭上簪著四朵金花,騎著借來的高頭大馬,果然是個極風流的人物兒。路人看見,都讚歎:王舉人果真生的極好,合那賽嫦娥正是天生一對金童玉女。


    王慕菲聽見心裏快活,笑嘻嘻到了莫家巷口,姚家早挑出十來掛百子千孫鞭來,響了許久,王慕菲下馬衝圍觀的鄰居們拱拱手,踏著大步進去了。過不多時姚小姐蓋著大紅蓋頭出來,鼓樂齊鳴,姚府管家提著一竹籃銅錢散把看熱鬧的小把戲,霎時歡聲雷動,恭喜之聲不絕於耳。姚小姐經過瑞記鋪子,故意拉開轎簾露出半邊臉來,正好看見樓上窗格裏有大紅的衣裳閃過,


    她仰起臉來,衝上頭得意一笑,才放下轎簾,得意洋洋去了。


    尚真真卻是真在瑞記樓上。側著半邊身子看王慕菲身著紅袍頭頂金花喜洋洋的娶親,心裏百般滋味翻滾。


    李青書合尚鶯鶯坐在一邊吃茶。良久,外頭已無喧嘩之聲,真真尚依在窗前。李青書衝娘子擠眼。尚鶯鶯皺著眉頭,走到妹子身後抱著她,輕聲道:“咱們家去,爹爹使人捎信來說,明年二月就到家呢。”


    尚真真淚落如雨,喃喃道:“原來數年恩愛,敵不過幾兩金銀。”


    “妹子,縱然是他回心轉意,不合姚滴珠如何。他早有納妾的心思,又是那樣一對公婆,你肯回頭否?”李青書站起來問道。


    “我不肯!原說好了我們……一雙兩好,再多半個人也使不得。”尚真真咬牙道:“姐姐,我搬回家去住罷,日日都有人上門提親,沒的叫人說你。”


    尚鶯鶯笑道:“我也想回去住幾日呢,走罷。今年咱們過個熱鬧年。狄九叔說今年咱們家有五六萬銀子的分紅,還有半船貨,咱們去挑幾樣頑器。說起來,我倒想跟著他們出海走走。”


    李青書不甚快活,拿手指頭頂娘子道:“你去了,我合孩子們怎麽辦?”


    尚鶯鶯橫了他一眼,嗔道:“我說說罷了,就你家那些鋪子,哪一天能少得了我?”


    真真見不得姐姐姐夫恩愛,低著頭走到樓梯處,李二叔過來扶她,道:“二小姐,咱們有的是法子治這兩個賤人,必替您出一口氣。”


    真真搖頭歎息,道:“李二叔,不必,由他們去罷。”


    尚鶯鶯衝李二叔擠眼,笑了一笑跟出去。李青書落後幾步,經過時仿佛說今日風有些大一般輕描淡寫:“莫要叫人看出來。”


    卻說王慕菲接了新人到家,合滿座朋友吃了幾杯酒,突然得少了些什麽,再細瞧瞧,隻有他蘇家妹夫坐在席間,張家妹夫不曉得哪裏去了。他拍拍腦袋,想到必是妹子曉得蘇公子要來,所以尋了緣故不來拋頭露麵,新妹夫想必麵嫩也不好意思來。這樣一想,還罷了,又吃了幾杯酒,妝醉伏在桌上不肯動。唐秀才把鳴玉坊那班粉頭都召了來,巴不得自在取樂,命人送了新郎進新房,一群人移席到王慕菲的外書房,自在取樂。正經人都道婚宴上這般行事不妥當,紛紛散了去,唐秀才曲意結交蘇公子,兩個打的火熱,一群風流才子縱情聲色不提。


    卻說王慕菲進了洞房,門口站著清風明月,一左一右上前請安道:“新姑爺吃醉了呢。”扶著他進裏間,李媒婆頭上插著一朵大紅花,吃的腮上紅紅的上來道喜。小桃紅賞了她兩個帕子二錢銀子打發她出去了,也帶著眾使女上來道喜:“恭喜姑爺,恭喜小姐,祝姑爺合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王慕菲笑道:“多謝多謝,每人一錢賞銀。”


    小桃紅謝了賞,帶人出去,王慕菲挑開紅蓋頭看是,滴珠頭上卻是一頂珠冠,在燈下耀眼奪目,越發映的她麵如白玉,目似秋水,一點櫻唇嬌豔欲滴。王慕菲看了如何不愛,笑嘻嘻伸出手,道:“娘子,為夫替你脫衣裳好不好?”


    姚滴珠羞紅了臉,低下頭道:“奴自家來,相公歇歇。”自家把珠冠取下,取妝盒小心裝好鎖入箱內,脫下大紅的繡衣,現出桃紅的小襖合褲子來,上來替王慕菲脫帽。她手腳生疏,不似真真妥貼,一個衣結解了半日也解不下來。王慕菲曉得她必是從不曾替男人解過衣裳,心裏大樂,笑道:“我自己來。”脫的隻有一件小衣,把滴珠按倒在床上。


    滴珠害羞道:“燈……”


    王慕菲隻顧合她親嘴,因她總掙紮著要起來吹燈,笑道:“點著燈才得趣呢。”一邊說一用拉開她的主腰,伸手進去。摸了幾把,心裏歎息:“果然女孩兒家的胸比婦人的好摸,難怪蘇妹夫要納妾呢。”


    姚滴珠早已癱成一團泥,心裏卻明白,想必是王慕菲因她名聲不好,怕她不是處子,想到方才小桃紅塞在枕下的白綾帕,從王慕菲懷裏抽出如玉的藕臂,輕聲道:“相公,你讓讓罷。”從枕下抽出那塊白綾帕子。王慕菲忙接過來,抖得一抖,看得兩麵都是雪白,鋪在滴珠股下,順手扯掉那條桃紅繡蝴蝶的褲子。


    姚滴珠免不得攢眉咬牙忍受,任由王慕菲暢快了一回,兩個臉偎著臉,腿壓著腿睡了一會。王慕菲乍遇新人,極是有興致,又爬起來要再戰,這一回滴珠略長了些本事,兩個旗鼓相當,鬥得在隔壁偷聽的小桃紅欲仙欲死才罷。


    第二日清早起來,王慕菲合滴珠都兩腿發軟,取了喜叫小桃紅送把病中的老太爺和老夫人看過,正巧那李媒婆來討喜錢也看過了。王慕菲極是喜歡,與了她二兩銀子。滴珠格外厚賜,二兩銀子之外,還與她一盒內造點心,四匹青紅布,一個厚緞子把她做衣裳。李媒婆喜滋滋去了。


    他兩口兒吃了幾口粥兒到床上補眠,有沒有做點子事就不得而知。


    話說尚真真回到尚家大宅居住,內有數不盡的奴仆,外有林管家一班兒忠仆,雖然日日有那不曉得自家有幾斤幾兩重的人家來求親,都是不曾見著管家,就被守門的婉拒了。因她搬回大宅去住,人都傳說尚老爺在海外遇見仙人,要帶幾十船金珠來家。尚老爺是出了名不肯再娶的人,那許多金珠自然還是尚家兩位小姐的。 這些沒頭沒腦的話也不曉得是哪裏傳說來的,俗語說的好,三人成虎,傳的多了,人都當真,俱說尚家又富起來。別人不論,那個河東府的柳公子虎臣越發心急,尚家大門進不去,日日到李家求李青書。


    ************************


    為強人所迫,把晚上八點的更新提前。。。。。奴家。。555諸位看官有包月月票把幾張與我,貼在榜上極是喜人呢。不然推賤也好,奴家會接著去碼字,強人說她的番外又生出來鳥。蒼天啊,自己的文不更,我們一起比示她。


    呃,最近書評極多,不過,,,精華早就木有鳥。。精華數是點擊推賤數折算出來的。。。相信下周會多一些,嗬嗬,下周再加精。親一個,我去吃中飯。(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滿堂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掃雪煮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掃雪煮酒並收藏滿堂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