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在蘇州要買大宅!姚滴珠笑道:“不過買幾間房罷了,什麽大事?必要我爹巴巴的使人來合我說?”三言兩語把公公打發了。她坐在窗邊替馬三娘肚子裏的孩子做小衣裳,手下一針慢似一針,心頭一念緊似一念:爹爹來買房為何不跟我說?難道是嫌我麽?我又有何錯?嫁到王家做舉人娘子,也是光大姚家門楣的事,為何這樣大事都不叫我曉得?這般想著,就有些坐不住。


    王慕菲在第一進的東廂書房裏坐著,好容易揭開書本才翻幾頁。老太爺就來尋他,道:“你丈人家在蘇州買房,滴珠瞞著我們,恁般可惡!”


    王慕菲惱道:“爹,我這裏溫書呢!她娘家買房與我何幹?”


    “咳……”王老太爺被口水嗆到,咳嗽了半日,拍著書桌道:“我的兒,他家若是要搬到蘇州來,住的這樣近法,樣樣都要受拘束呢。咱們且想個方兒,叫滴珠回娘家要些銀子來賠補。”


    王慕菲看著老爹一雙眼睛咕碌碌亂轉,長歎道:“爹,你老人家那腿不痛了?”


    王老太爺摸道斷腿,恨道:“怎麽不痛,這是血海深仇!老子我等著你做了官替我出氣呢!”


    王慕菲指指外頭道:“我上回隻說姚滴珠惹上官司姚家不助她,必是棄掉這個女兒了。所以才要借機收拾她。誰知她家連夜趕來反把咱們收拾了,可見姚家那個小老婆何等厲害。咱們吃了這樣大虧,你還想著摟人家銀子,不是做夢!”低下頭攤開書本,取了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抄小抄。


    王老太爺因他要忙正經事,摸摸鼻子出來順著夾道回後院去。幾個管家媳婦在院中洗衣漿衫,正說笑熱鬧。看見老太爺回來,都住了聲。老太爺想起房裏還有數件衣衫不曾洗,原來都是小桃紅將去叫小菊洗的。自那個翠袖來,滴珠也不與她添使女,隻叫小菊一個答應她們三個。小菊連小桃紅的衣衫都無空去洗,哪裏顧得上老太爺?所以王老太爺看見媳婦們洗衣裳,就把他換下了的幾件汗衫抱出來,道:“梅花嫂,你替我洗洗罷。”


    梅花嫂不敢不接,待老太爺進了屋,抱怨道:“咱們每日裏盡忙的要死,那幾個大姐服侍小姐又不做活,怎麽不叫她們做?”


    另一個對她搖搖手,悄聲道:“你忘了太太為什麽叫我們來?休要跌小姐麵子,這幾件衣衫算不得什麽,我與你一同洗罷。”


    王老太爺偏生耳朵尖,在房裏都聽見,心裏極不是滋味。他做了一輩子當家人,從來都是人怕他。自從鬆江被騙去了銀子,兒子媳婦不必說是不大理會他,就是拳打腳踢慣了的老伴也不似從前伏貼,敢對他揚拳頭,到女兒家長住都不肯來家,真真是牆倒眾人推。王老太爺把箱子裏攢的三百來兩銀子翻出來,數了又數,摸了又摸,咬牙道:“連個與我洗衣裳的人也沒有,我要這些銀子有什麽用?不如也學兒子納個妾罷。有了妾,看老太婆還敢對我翻臉不敢!”數了五錠十兩的銀子,想了想又不舍得,放回去二十兩。再取了幾塊碎銀子納在袖內,翻出一個銀包來妝好三錠大銀,緊緊拴在腰間,尋了根拐杖拄著出門。


    梨花後巷雖住的都是中等人家,其實極繁華,王家隔壁就有轎子店。王老太爺雇了抬轎子到人市去,轉了數圈,先看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大丫頭,然賣家說是女身,又纏得一雙小腳,極少也要四十兩,王老太爺想道:“小腳雖然好,做活卻不中用,不如換一個罷。”又換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生得甚是美貌。


    婦人就是再美,年紀大的就不如少女嫩婦值錢,所以王老太爺還價至十六兩二錢銀子買下,謝了中人一兩銀子,就領著那個婦人回轉。這回就不坐轎子,雇了輛車坐著,老太爺對那婦人道:“我兒子是舉人呢,隻是他成親七八年都沒有生養,所以我沒得法子,要納你為妾。將來你生出兒子來,自是舉人的小兄弟,極是興頭的事。你自好好跟我過日子,生了兒子抬舉你,也是老封君了。”


    那婦人聽他說話,先以為他是替舉人兒子買妾,來不及喜歡又聽說是老人家自家要納妾,再不情願也無法可想,低頭含羞道:“老太爺,奴都聽你老人家的。”


    王老太爺初得了年小的佳人,也有幾分大方,摸摸腰間還有十數兩銀子,到一個成衣鋪替她買了兩身夏布衣裳,自思簪環之類箱裏還有的是,就換了對四兩重的銀鐲子套在她胳膊上。那婦人心裏卻有幾分喜歡,暗道這個老人家手鬆,將來終身有靠,極力奉承不消說。老太爺越發以為得計。樂嗬嗬牽著她的手家去。


    王家的管家媳婦們都猜王老太爺是納妾,飛奔去合滴珠說。滴珠先是怒,後是笑,道:“由他,隻是婆婆在鬆江住了這些時日,卻要使個人去接接呢。”正想喊人來,想了想,走到前邊書房去,對埋頭苦抄的王舉人道:“阿菲哥哥,青娥妹子雖是至親骨家,到底娘還是有兒子媳婦的,不能叫娘長住呢,還當使個人去接。我這裏備兩分禮,一分把你妹子,一分捎回娘家去,如何?”


    王慕菲想了想,道:“我正想著回鬆江約幾位舉人明年同去京城,不如我自去罷,久不曾見丈人,也當拜見呢。”


    滴珠笑道:“你去接自然是好,多帶兩個管家去。不可跌了你舉人的麵子呢。”回來就叫小桃紅跟小菊替舉人收拾衣箱。


    聽說舉人老爺要去鬆江,小桃紅不舍,翠袖不依,唯有小憐來求滴珠道:“婢子原是蘇家的家生子兒,蘇家少爺把我與老爺做妾是極長臉的事,還想回去見見爹娘。”


    滴珠笑道:“如今家事都交付舉人老爺。我通主不得事,你自去問老爺。”坐在一邊趕小衣裳,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小憐到王家不久就吃了二十大板,正想著回去跟姐姐妹妹取經,哪裏肯放過這樣機會,晚間在院中攔住舉人,紐絞糖一樣巴在王慕菲身上,隻是要同去。


    姚氏這幾日妝賢惠,正是她退一尺我進一丈的時候,王慕菲笑道:“去,這是回你娘家呢,速去收拾幾件體麵衣裳,我帶你回鬆江去!”


    姚滴珠在臥房裏聽見王舉人笑的意氣風發,小憐小鳥依人偎在她相公懷裏撒嬌,就似有針在心頭紮一般。滴珠哪裏忍得住,就想衝出去使鐵砂掌,吃清風跟明月兩個用力攔住。她在房裏坐了一會,冷笑道:“這法子卻是小憐你教我的。”翻箱子取了一件銷金大紅紗衫,又一根明晃晃的大珠簪、二兩碎銀子,叫明月捧到小憐房外道:“夫人曉得你回娘家沒有體麵衣裳,賞你兩件衣飾並二兩銀子,你到小姑奶奶家去休要丟我王家的臉!”


    是夜王舉人就歇在小憐房裏。小桃紅咬著帕子在床上滾到天明。那翠袖想了一夜心思,到四更天才睡,清早起來去廚房替老爺太太做早飯,頭一分兒捧到正房,清風接過去。她就捧了舉人老爺的那一分到前邊書房。


    如今滴珠甚是安靜,幾個妾在他跟前極是殷勤,王慕菲覺得神仙也不過如此,拉著翠袖嘴了一個。翠袖就坐到他腿上,撒嬌道:“老爺,奴是新來的,也要到姑奶奶家認個門呢,聽說抬舉小桃時,老爺還帶她去鬆江住了一個月,她還是個通房都去得,我正經是老爺的三夫人,就去不得了?”


    王舉人正要依她,小憐捧著巷口買的豆腐腦跟神仙包子進來,冷笑道:“老爺回鬆江接老夫人都是順便,正經有事,你去做什麽?”


    王舉人想想確實,他去在妹子家住著,小憐原是蘇家舊人,帶去不妨,翠袖雖然討他喜歡卻是青樓出身——正經帶出去怕人家笑話,就道:“翠袖,下一回再帶你去罷。”


    翠袖著惱,那小憐又偷遞了一個嘲笑的眼色與她,氣得她回來早飯都吃不下。


    王舉人在書房合小憐吃過早飯,等了許久也不見滴珠安排車馬,打發小憐進去問。滴珠笑道:“爺要去,坐車坐船自去雇就是,他忘了我如今不出這二門了麽。”一推三六五不肯過問。


    王舉人卻是真忘了,棄了書本出來尋了隻船,小憐巴不得早些回鬆江,忙忙的替他張羅,中飯都不曾吃,兩個人就帶著兩個管家出門,滴珠故意說小憐如今是二夫人,出門也要體麵,要她把小菊帶去使。打發她兩個出門。裏邊小桃紅跟翠袖已是聚在一處說話,看見滴珠進來各自走過一邊。


    滴珠也不說破,召來管家問清王老太爺是在那大宅看見小梅了。她想了許久,吃過中飯叫人雇了轎子要回去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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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應十點半更新的。我先更呀,欠的明天補上。


    祝大家節日愉快。群親,嗬嗬,不出意外的話,明天王老夫人回家,會有大戰。哦嗬嗬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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