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書才是七品官兒,就要兩萬兩?姚滴珠心裏打鼓,麵上笑道:“這可不少,且慢慢想法子湊罷。阿菲哥哥,再得幾個月就是春闈,若是你考上了,可不是省下來?還當用功讀書才是。”


    這是顯見不舍得把他花了,王慕菲越發覺得姚氏有二心,也不多說,冷笑一聲出來往翠袖房裏去了。


    姚滴珠冷眼看他要銀子時是笑臉,沒有與他準信就變了臉走人,不由寒心。她想了想,王老夫人是個大嘴巴,不如去她那裏打聽底細。隨取了與王老夫人預備的幾件衣料,親自送到後院去。


    後院一棵大樹底下,涼風習習。小杏蹲在井邊洗衣裳,王老夫人一身短妝打扮,執了一柄蒲扇扇風,看見滴珠來,想到她沒款待好素娥,就沒什麽好臉色,隻是哼了一聲。


    滴珠叫明月把衣包送到婆婆跟前,笑道:“娘,這是您老換季的衣裳,媳婦針線上不如你老好,怕做壞了,你老人家瞧瞧,若是不得閑,叫個裁縫來做也使得。”


    王老夫人將眼一溜,看得也值二三十兩,笑了一笑,道:“我女兒與我做了一箱新衣,這些卻用不上。小杏呀,你替我收起來罷。”


    姚滴珠合王老夫人相處時日也久了,也不惱。叫明月搬了個板凳坐下,親親熱熱道:“素娥姐與娘做了什麽衣裳?”


    在女兒家住的這個把月卻是王老夫人一生最得意的時候,巴不得到處合人說的。見媳婦問她,哪裏忍得住不說?王老夫人一張大嘴裂到耳根,笑道:“說起來我家女兒,那是極能幹,家裏七八個妾,個個都在在她跟前服服帖帖的。她又與人合夥做生意開鋪子,這大半年掙了不少呢。女婿納中書也是她一力主張,”王老夫人看了姚滴珠一眼,重重的說道:“從頭到尾使費都是她出,所以就是蘇家老太太也要讓她三分,蘇家誰不誇我女兒好?”


    這就是合滴珠說“你快取銀子來與我兒子捐官,我才說你好”了,姚滴珠微微一笑,一臉羨慕道:“娘,納一個中書要幾多銀子?他蘇家就拿不出來了?”


    “三千兩!”王老夫人伸出三根養的油光水滑的手指頭,極是得意的看著手指頭上一個寶石金戒指,笑道:“素娥這半年生意賺了三千兩,盡數與女婿使用,捐了七品中書,七品呐!蘇家哪裏拿得出來三千兩現銀?聽說今天夏糧都沒收多少,還好姑爺是中書少交好些賦稅。”


    三千兩!姚滴珠那一點點想做官太太的心思叫“三千兩”三個大字砸得連影子也沒了。隻要三千兩,王慕菲居然跟她說要兩萬,這是欺她是個大門不出的婦人呢。姚滴珠正想去尋王慕菲理論,恰好看見一臉深情的王舉人牽著翠袖的手,扶著小桃紅的腰,後邊還綴著一個翹著嘴的小憐進來。


    王老夫人看見兒子帶著三個妾,喜的眼都眯成一道縫,笑道:“合蘇家比還少幾個呢,媳婦呀,我看清風跟明月都還好,過兩年開了臉與阿菲放到房裏罷,與我多多的生幾個孫兒。”


    又把小桃紅拉到跟前,摸她肚皮,誇她:“我就曉得你是個好孩子,生得又體麵,又會生養。莫累著了,滴珠,快把板凳把她坐。”


    姚滴珠冷笑一聲,道:“婆婆,這裏沒她坐處,小桃紅,你回房歇著去罷。生了兒子姑爺自會抬舉你做四太太,如今你還是我使女,翠袖跟小憐兩個都沒有的坐,還輪不到你!”


    小桃紅因滴珠常在她跟前提蘇公子,其實有些心虛,聞言忙退後兩步,貼著牆角出去了。


    王老夫人不快活,拿眼瞪姚氏,又拿眼瞪兒子。王慕菲看翠袖合小憐臉上都有笑,這個時候替小桃紅出頭,晚上合哪個睡都要受抱怨的,忙笑道:“滴珠說的是呢,娘,我叫她兩個來給爹娘磕頭。爹呢?”


    王老夫人扭嘴道:“那個老不死的在家哪裏坐得住,搬個板凳到巷口雜貨鋪後間看人耍葉子戲去了。”一手一個把小憐合翠袖拉到懷裏細瞧,笑道:“我在王家隻生得阿菲一個兒子,巴不得他多多的生孩兒。人家的孫子哪有我王家的抱著快活!滴珠呀,你們三個休叫小桃紅比下去了! ”


    小憐含羞帶笑看了王舉人一眼,翠袖瞧瞧主母臉上帶笑,也羞答答低著頭。王慕菲瞧著這滿堂嬌嬈爭芳鬥妍,極是喜歡。姚滴珠那張粉團團的俏臉,卻比小憐合翠袖兩個出挑得多,他想到素娥說他的那些話,忍不住上前牽了滴珠的手,笑道:“娘子,這幾日我不在家,卻是苦了你呢。”


    姚滴珠心裏正是酸澀交加的時候,看他這般小意兒殷勤,又有些心軟,由著他牽手。王慕菲笑嘻嘻拉著她回房去,屈意奉承,兩口子掩了門自然要如此這般一番,到了第二日開門起來,卻是一團和氣。


    滴珠舍不得相公的溫柔,暗道,若得他一直這般也罷了,到底再嫁的名聲兒不如原配好聽。明年就是他考不中進士,三千兩買個中書也不難。隻要銀子都抓在自己手裏,將來再生兩個孩子,日子自然好過了。所以她又熄了棄掉王慕菲另嫁的心思,一心一意打算要先生個孩子。王慕菲得蘇姐夫傳授馭妻術,當著小桃紅翠袖幾個的麵隻圍著滴珠打轉,眼角都不看幾個妾一下。滴珠越發喜歡了。說到底,這個男人是她自家看中的,叫她棄了這個男人回去別嫁,多麽丟人!如今王慕菲回複了從前溫柔丈夫的樣子,還是合他好好過日子罷。他兩個常常相對而笑,極是恩愛。


    且說王素娥將大半年做生意賺來的銀子與蘇公子納了個從七品的中書,蘇族交口稱讚。就是蘇老太太嘴上不說,心裏也覺得這個寡婦是實心的對兒子好,要妾給妾,要官與官,又替蘇家生養了一個孫兒,也就把那要收拾王素娥的心思慢慢放下,等閑蘇氏族人婚喪嫁娶都著素娥出頭,就是李家也帶她去走過幾遭。還好青娥從前雖是在李家住過,卻不曾合李青書兩口之外的人打過交道,所以素娥頂著妹子的名頭並無人揭穿。


    *****


    自當今巡過鬆江之後,鬆江的織機稅漲了兩倍。小門小戶破產的無數。李家又有鬆江首富的名頭,明裏暗裏吃的虧實是不少。因著李青書胡鬧數十萬銀子成了仙。那幾房都說他必是挪用了老祖宗的私房,吵著查起帳來才曉得,李青書並沒有虧空,然那幾房的子弟,哪一個名下沒有一二萬的掛欠?各家雖然私房都還不上,公帳上卻空空如也。雖然老祖宗壓著不能分家,眾人心裏都急。李青書這一枝搬到蘇州居住,連帶著他父母並兩個妾生的妹子都接了去,好像過的不錯的樣子。


    李家那幾房都有些坐不住,大熱天的哄著老祖宗來瞧重孫子,實則是來打探底細。所以真真說姐姐家太擠,要把花園讓出來,尚鶯鶯不肯,隨他們擠在一處,日日白菜豆腐的供給。然那幾房都想著要分家,哪裏舍得去。三姑太太也是聽說要分家,想著母親一向偏疼她,必能分潤一二,才趕著到蘇州來。


    這一天下了一陣雷陣雨,到了傍晚雨停雲破日出,真真想到老宅的房子許久不曾去瞧,卻是要去瞧瞧可漏,正好又涼快,就當散悶。


    她坐在車上總覺得少了些什麽,總是掀簾子朝外看,說不出的心煩意亂。


    小梅貼心,一邊與她打扇一邊問道:“小姐,你可是忘了什麽東西?”


    真真摸摸頭上合身上,笑道:“卻是怪事,明明一樣不少,怎麽總像是丟了什麽。”


    翠墨原是有情郎的,是個行家裏手,曉得這是因為相公子沒有來,小姐不習慣,偏她自家又不覺得才會這般。所以翠墨掩著嘴隻是笑。


    進了城,真真還是隔不得一會就要拉起簾子朝外瞧瞧。蘇州地方雖然比不得鬆江婦人可以隨意亂走,然江南地方婦人獨自出行常有。真真看馬上就要拐進小巷子了,索性拉起簾子透氣,趁便看街景散悶。


    那蘇中書到了蘇州,母親跟妻子忙著到李家去打點,要在外祖母跟前討好兒,他就尋著幾個蘇家的堂兄弟一處耍,自然不好落下王慕菲。這一日王舉人正好合蘇家兄弟尋到一間有名的老酒樓吃酒。


    一位蘇公子自窗看出去,一隊香車過去,一個少見的美人端坐在車裏,就招呼大家來看。王慕菲眼尖,看得是梅小姐,邊上坐著的那個不是小梅?心裏就極是不快活。


    蘇公子還道:“咦,那位小姐甚是眼熟呢,大舅哥你可認出來了?”


    王慕菲有些坐不定,偏心裏又極想知道尚真真是去會那個相公子還是會別的什麽人,強笑道:“我肚子有些痛,去出個恭。”從後門出來追著那車隊到一條深巷,看著四五輛車進了一個不起眼的宅門。他就走到巷邊問幾個玩耍孩子那是誰家。


    一個大些的說是尚家。


    王慕菲得了尚真真假扮梅小姐的實信,怒火中燒,就想上前合尚真真理論——要問她為何陷害自己。他正在那裏想心思。幾位蘇公子走來。


    蘇中書笑道:“我料你放不下呢,大舅哥。不是我說你,尚家那麽一門好親你生生斷送了,還去糾纏又有什麽意思?再者說,尚家女兒都是母老虎,我大表哥娶了尚家大小姐十年才生得一個孩兒,又不許他納妾。那樣的老婆娶來不過多幾個錢罷了,怎麽過得日子。我瞧著你娶的姚氏倒好,娘家一樣有錢,又肯與你納妾,你還在這裏做夢做什麽?方才這個雖然甚像尚氏,看著是正經官家的小姐,你又不能娶做大娘子,人又不會把你做妾,不如丟開手罷。”


    王慕菲不言語,回到酒樓吃了半日酒,趁眾人吃得大醉,他又溜到尚家舊宅外盤桓。點燈時分真真的車隊出來。王慕菲尾隨到城外去,經過他家舊宅,看裏頭連個燈都沒有,料得無人住。那後園還有他藏下的兩架竹梯呢,正好翻牆到尚家後園!王慕菲想合尚真真當麵理論的心越來越甚。


    他忍不住繞到後門,趁後巷來往無人,攀著一棵柳樹翻進他家後園,果然那兩架梯還在老地方。


    還好天上有星光,王舉人把竹梯移到西牆爬上去瞧。尚家後園裏群芳吐蕊,一陣一陣都是香花氣味。亭台樓閣處都點著燈,映得合王母娘娘的瑤池一般,極是富麗繁華呢。


    這些原都是他的,轉眼就要移到別人手裏,王慕菲又妒又恨,恨不得立時揪住尚真真合她對質,要問問她為何不顧數年的恩愛,要問她為何明明家中無事卻要騙他,把嫁妝偷偷搬回娘家。


    他想了又想,一口氣不得出,正要把梯子移到另一邊翻過去,突然聽見兩個女子的說話聲。唬得他忙把梯子抽回來。


    卻是小梅合翠墨出來小解閑走。小梅道:“小姐今日怪怪的呢。”


    翠墨笑道:“你不懂得,這是相公子不在,偏小姐自家不曉得心裏想著他,所以失態。”


    小梅又道:“相公子對我家小姐真是真心實意,比那不得好死的王舉人好過多少倍!”


    翠墨哎了一聲道:“我前幾日聽春杏姐說起小姐在王家總是受氣,我家二小姐哪裏不好,怎麽公公婆婆不愛,王舉人也做踐她?”


    小梅歎氣道:“說起來,那個王舉人還不曾中舉的時候,對小姐還好。那時候我才到王家,活都不會做,都是小姐手把手教我呢,還教我讀書識字,我隻說我好運氣掉到蜜窩裏,並不覺得苦。涮鍋做飯洗衣裳,樣樣都做的,晚上王舉人睡了她還要織幾寸布。現在回想起來,小姐那時候的日子過得還不如咱們家的二等老媽子。”


    翠墨歎息道:“可不是,小姐才回來時,手看著還不如我們的細軟呢,那幾年實是吃了大苦頭的。”


    小梅又道:“王舉人做秀才的時候就不大老實,合對門那個姚氏就有些不清不白。隻是你也曉得,小姐連婚書也沒有的人,在他家都抬不起頭來說話的。王舉人做秀才時常說的一句就是中了舉與你婚書,還要與你掙鳳冠霞帔,哄著小姐以為必是要做一世的恩愛夫妻,把娘家的銀子搬出來給他花用。”


    翠墨冷笑道:“這卻是扯謊了。分明是不想認小姐做正經娘子的。”


    小梅道:“如何不是!戲文裏不都是那樣唱的,青年公子考中了進士,就有大官招他做女婿。我猜王舉人也是打的那個心思,可笑他沒考中進士做不得官,回來又想錢,鬧著去娶那個姓姚的。”


    “那個姚家不過是個暴發,哪裏有我們家有錢。”翠墨冷笑道:“幸好小姐試一試就試出了他的真心。如今那個姚氏也有棄他的心思了,卻是好笑。”


    小梅冷笑道:“她是自找,這個火坑我們小姐好不容易才跳出來,她一頭搶著跳進去,活該!如今巴巴的來尋小姐說話,好像是我們小姐害了她一樣。可惜她是有婚書的正頭娘子呢,不曉得王家到時候怎麽鬧法。我等著瞧她休王舉人。”


    王慕菲聽見這些話,怒得哪裏忍耐得住,就想跳過去問姚氏何時跟尚真真交上朋友了。誰知一個管家喊道:“大姐們,關後園門放狗了。”


    王慕菲那抬起跨到牆頭的腿就放了下來,果然不過一會功夫就聽見狗叫。王舉人是叫小二黑親熱慣了的,哪裏敢翻過牆去找尚真真的晦氣?忙不迭的下來。牆那邊小二黑已是聞見王舉人的味兒,帶著幾個兄弟在牆下亂叫。王舉人害怕,扛著梯子翻出來,站在後巷裏怒道:“原來這兩個賤人都結交了,難怪那個小雷來不住我家住尚家!我倒要看看你姚滴珠怎麽休我!”後巷靜悄悄的,隻有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王舉人罵得一會,自家覺得無趣,尋到素娥家住了一晚。


    第二日早晨起來,王舉人想了一篇話跟素娥說:“尚真真不是真死,改了姓梅尋到我家隔壁去住,故意設局害我出醜,想必我通奸認罪的甘結還在她手裏。我若是不當官還罷了,要當官,這個東西在仇人手裏怎麽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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