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哼!本宮今日來了,不滅天泉山莊豈能回去?沈淩,我勸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一個小小的江湖人士,值得你這麽拚命保他麽?”


    “殿下,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想明白,我保的不是一個天泉山莊麽?”


    “那是什麽?”


    “是皇室的顏麵,是大禹的律令,是人間的正義,是天地民心。你仔細想想,這些年來,殿下所作所為,於國家何益,與天下何益,於百姓何益?


    你無視朝廷禁令,走私牟取暴利,為一己私憤,濫殺無辜,所作所為,人神共憤,事到如今還不知收斂,難道,你非得等到窮途末路才能悔悟麽?”


    “本宮?窮途末路?哈哈哈……本宮是當朝長公主,是皇上的親姐姐,窮途末路,本宮如何窮途末路?哈哈哈……”


    “你當當今聖上,是先帝麽?”沈淩厲聲喝道,一句普通的問話,卻讓長陵公主臉色大變。


    “聖旨到——長陵公主,請接旨——”


    聲浪滾滾,仿佛自天際而來。


    天地的肅殺陰雲,頃刻間煙消雲散。北方的天際,出現了一道極光,彩雲之巔,一道身影緩緩的越過蒼穹落入到天泉山莊之中。


    來人穿著緋紅的官袍,胸口紋著大雁的圖案,雖然一身文官的裝束,但渾身蕩漾的氣場,卻如天地一般浩蕩。


    陸笙和長陵公主幾乎同時臉色一變。


    雖然早已聽聞當朝文官體係之中不乏有猛人,甚至內閣六部的首腦,每一個都有著驚天動地的名號。但陸笙腦海中停留的印象還僅限於傳說。


    大禹皇朝,以武立國,文臣好鬥,武將好戰!但多數時候,僅僅作為坊間的笑談。


    陸笙自負絕世武功,私下裏也時常認為,以他此刻先天之境的修為,就算不是文官中最能打的,也應該是頂尖的之流。


    但看到眼前的這人之後,剛剛有些抬頭的小尾巴,不禁又悄悄的收了回去。


    自己是很猛,但眼前卻有個更猛的。看來還是得低調……


    而長陵公主的臉色大變,卻純粹是因為來者的身份。


    囂張跋扈的長陵公主在看到來人之後,臉色瞬間變化數次,最終竟然露出了乖巧的表情,靦腆的來到來人跟前。


    “常太傅,您怎麽親自來了?”


    “哼!老夫要不親自來,手底下誰能鎮得住你這隻金雕?長陵,還不快快接旨?”


    “長陵接旨!”雖然一臉的不高興,但長陵公主依舊低下了高傲的頭顱,默默的跪倒在常太傅的身前。


    “皇上聖諭,近日太後身體欠佳,思念兒女心切,再者太後壽誕降至,著,命長陵公主及駙馬寧國侯,近日動身返回京城,公主府已收拾停當,即可入住。”


    “長陵遵旨……”說著,拱手托起聖旨,緩緩的站起身。


    “長陵,臨走前,皇上還有一句口諭傳給你。”


    “太傅請說。”長陵公主冷著聲音淡淡的說道。


    “你在滬上府這麽多年,做了些什麽朕心知肚明。馬上就要回來了,就別再鬧騰了。你不鬧騰,以前的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要再鬧騰,朕就要和你好好算一筆帳。


    最多給你五天時間,五天之內,把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別給朕留下個爛攤子。皇上的話,我已經轉達好了,怎麽做,公主應該知曉。”


    “本宮是知曉,不就是惦記本宮的這些產業麽?不過,林泉是殺害炫兒的凶手,不能為炫兒報仇本宮心有不甘!”


    “住口!”常太傅暴喝一聲,聲音之中帶著無上威嚴,此音一出,震得陸笙的耳朵嗡嗡直叫。


    不愧是能做太傅的,這肺活量是經曆了多少次的咆哮才能練出來?難怪長陵公主在常太傅麵前跟孫子一樣,感情是童年陰影的說。


    “謝炫的所作所為,老夫用一句罄竹難書都不為過,就算沒有江湖俠客替天行道,老夫也要他難逃斷頭一刀。先帝專寵與你,不是讓你給皇室顏麵抹黑的。”


    一番話,說的長陵公主臉色鐵青,但卻隻能強忍著不敢發作。常太傅移開視線,最終落在陸笙的身上,“你就是負責追查江南官銀失竊案的陸笙?”


    “下官陸笙,見過太傅大人。”


    “嗯!允文允武,可造之材。聖上有口諭,官銀一案,你可不必再追查了。”


    “什麽?”這話不是陸笙說的,而是身後的沈淩,“常太傅,我們已經追查了半個月了,眼看就要揪出幕後黑手,你這就叫我們不要查了?”


    “不是我讓你們不要查,而是聖上要你們不用查。正因為你們這段時間的調查,幕後黑手自知無法逍遙法外故而已經向皇上請罪了。所以,你的功勞不會少掉一分。”


    “幕後黑手……自首了?”陸笙眨巴著眼睛,感覺這是世界在開了個大玩笑。


    “不錯,自首了。”


    “那三百萬兩官銀?”


    “等他到京城自己向皇上請罪,官銀依舊在滬上府,隻是具體在哪,老夫也不知道。皇上有意暗中處理,我們為臣子的,不該問的還是別問了。”


    “可是……那幕後黑手是誰啊?”沈淩再次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人隻向皇上一人自首,皇上也沒說。局時,此銀兩依舊會送往蘇州府,以救助在風災中受難的百姓。”


    “嗬嗬嗬……”突然,陸笙笑了,“這算什麽?救助在風災中受難的百姓?但是,那些百姓就該死麽?他們本不該受此劫難的。


    當初要沒有人劫持這批官銀,蘇州府工事會得以加強,風災也不會對蘇州造成這麽大影響。但是因為他的一己之私,致使數千名百姓在風災中蒙難。


    還有在錫山江段被撞沉的客船,三百無辜百姓葬身江底。這些算什麽?這麽大的事難道皇上還打算暗中處理?不昭告天下,何以平民心,鎮民憤?”


    說話中,陸笙的眼睛悄悄的看向長陵公主,能暗中向皇上自首,還能讓皇上這麽寬容的,也隻能是她了。


    但陸笙卻確信,真正做下官銀一案的,絕對不是長陵公主。而能讓長陵公主如此維護不惜用身家性命保下的人,除了謝天賜還能是誰?


    最終還是謝天賜?玩了這麽多把戲,帶著自己繞了這麽多彎,最終還是謝天賜?


    陸笙現在恨不得抓著謝天賜的衣領好好問問他,你特麽這樣累不累?


    但是,天泉山莊的東海又是怎麽回事?那個白燁之女又是怎麽回事?


    突然,陸笙抬起頭環顧了一下周圍的長陵衛,“敢問公主殿下,請問靈珠郡主何在?”


    “嗯?”長陵公主緩緩的側過身,戲謔的看著陸笙,“聽珠兒說,這些天你和她相處的很愉快?怎麽,才一日不見就想她了?”


    “公主玩笑了……在下隻是好奇,靈珠郡主時常伴隨公主左右,今日怎麽不見她了?”


    “那我勸陸大人還是死了那條心吧,珠兒……我已經命珠兒先行一步回京了。而且珠兒金枝玉葉,不是你這種人可以念想的,陸笙,我在此先放下一句話,我保證,你未來的仕途會很坎坷!”


    “公主看來是真的誤會了,在下對靈珠郡主並無非分之想,隻是,靈珠郡主非公主親生之女她的來曆您可曾調查清楚?”


    話音落地,身邊的沈淩臉色猛然間大變。


    而長陵公主的臉色也驟然間變得鐵青,“哼,看來陸大人不僅對查案很有心得,對人家的家長裏短也是很上心嘛。”


    “公主殿下勿怪,下官查得,這批官銀的劫持,怕不僅僅是為了求財,還和八年前的一段恩怨有關。如果公主殿下已經知道官銀為何人所劫,那麽需小心一些了。官銀隻是引子,幕後黑手真正要的,怕是公主的性命。”


    “本宮的命?可不是這麽好拿的!”長陵公主冷冷的一字一頓喝道,“不過你能查到這一步,看來本宮還是低估了你。


    但是,你別以為這世上隻有你一個聰明人。那個賤人,也不是世上唯一的聰明人。她想要本宮家破人亡,嗬嗬嗬……本宮先讓她不得超生!我們走!”


    長陵公主渺渺的鑽進月牙轎之中,在長陵衛的護送下緩緩的走下天泉山莊。


    長陵衛來勢洶洶而來,又悻悻而去。但不知為何,陸笙總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境一般那麽的不真實。


    “小淩子——”等到長陵公主退去之後,常太傅突然慈祥的對著沈淩招了招手。


    “老師,您老的身體可好?”沈淩一溜煙的來到常太傅身後,一臉獻媚的笑容替常太傅揉著肩膀。


    “你看我踏風而來,身體哪裏不好了?小淩子,你能這麽快就想通,遠離朝堂這個是非之地倒是聰明之舉。既然離開了,就別往京城湊。做好南陵王府的本分就好,隻要堅持四象家族的信條,大禹在一天,你們的聖寵就不會落一分。”


    “是,弟子明白。不過老師,您年事已高,是時候享清福了。”


    “嗬嗬嗬……我也想啊,但是時局不待我。大變將至,此劫為千年劫數,大禹皇朝與曆代皇朝皆不相同。當今聖上非亡國之君,朝野之臣非亡國之臣,老夫倒想和此天鬥上一鬥!”


    沈淩臉色大變,低沉的聲音輕輕地湊到常太傅的耳邊,“要開始了?確定麽?”


    “七大聖地皆有異動,要開始了。”


    說著,常太傅緩緩的掙開長陵的手,再一次看了眼陸笙,“公主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你隻需謹記,忠君愛國,問心無愧,那些魑魅魍魎不足道哉。


    這天下,自有公義,此朝堂,也是個講道理的地方。”


    “是,下官謹記!”


    “好了,聖上差遣,我已完成,該回去複命了。”


    “老師,天色已晚,何不……”


    “不了,此時啟程,還能回府用膳。我去也!”聲音落盡,常太傅的身影突然間的消失了。哪怕陸笙瞪圓了眼睛,都沒有看清常太傅是如何消失的。


    “好……高深的修為……這是……什麽境界?”


    “老師為三代帝師,教導了皇室三代弟子。若非他來,否則長陵公主不會那麽輕易服軟。在三十年前,老師就已經是道境修為,三十年一晃而過,此刻老師的修為,怕是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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