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嗅到他的血液裏,有一種詭異的甜香。


    他的身體不正常……


    男人抬袖擦了擦臉上的血。


    他緩緩抬頭,蘇酒看見他額角和鼻翼都是冷汗,混合著胡亂擦拭的血液,觸目驚心。


    他盯緊了蕭秉文。


    桃花眼充血,紅得可怖。


    蕭秉文有些畏懼,高高舉起青銅鈴,“你……你想幹什麽?!”


    蕭廷琛邪肆地勾起嘴角。


    他強忍疼痛,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字的,“祖父多慮了,受製於人,我還能做什麽?”


    蕭秉文這才稍稍放下心。


    他把青銅鈴放進寬袖,威嚴道:“老夫瞧著,玉鈿伺候人十分妥帖。蘇側妃專房之寵,怕是不妥,也不利於綿延子嗣。你回主院時,順便帶上玉鈿。”


    玉鈿嫋嫋娜娜地走到蕭廷琛身側,溫順地攙扶住他,“奴婢扶王爺回屋。”


    嚐過蠱蟲吞噬皮肉之苦,蕭廷琛麵色有些蒼白。


    餘光瞥了眼蘇酒,他沉默地轉身往外走。


    蘇酒望了眼自鳴得意的蕭秉文,不動聲色地跟上蕭廷琛。


    回到寢屋,蘇酒打來熱水給蕭廷琛淨麵,半路卻被玉鈿接過。


    玉鈿今日特意打扮過,雲髻高聳,還早早換上輕紗襦裙,有意無意地露出胸前半痕雪白,格外引人注目。


    她笑意淺淺,“蘇側妃,老太爺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今後王爺貼身之事,就不勞煩蘇側妃動手。”


    小人得誌而已,蘇酒毫不在意。


    她望向窗畔,蕭廷琛大刀金馬地坐在羅漢榻上。


    雙腿隨意張開,手掌放在兩膝上,因為低著頭的緣故,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玉鈿捧著水盆走到他跟前,恭敬道:“奴婢伺候王爺淨麵。”


    她把水盆放到小佛桌上,將毛巾擰成半幹,小意溫柔地撫上蕭廷琛的臉。


    剛撫上去,蕭廷琛猛然一腳把她踹倒在地!


    他怒聲:“你想燙死我?!”


    玉鈿狼狽地捂著心口,疼得說不出話。


    好容易緩過來,她哭道:“奴婢試過水溫,明明不燙的……再說,這是蘇側妃打的水,與奴婢有什麽關係?”


    “滾!”


    蕭廷琛暴躁地掀翻水盆!


    滿地狼藉,溫熱的水淋了玉鈿一身。


    輕紗襦裙濕透,隱約可見少女裏麵穿著的淡粉肚兜。


    她渾身顫抖。


    她和紅藕是被二夫人賜給王爺的,從江南跟到長安,從來隻見王爺溫雅風流,從未見過他大發雷霆的樣子。


    她紅著臉起身,護住胸口,害怕地跑了出去。


    屋中靜謐。


    蘇酒看著蕭廷琛。


    他站在春陽裏,雙目血紅。


    好半晌,他才落座,胸口仍舊起伏得利害。


    蘇酒上前撿起木盆,重新打來溫水給他淨麵。


    少女的動作輕盈溫柔,小心翼翼為他擦拭去滿臉血漬和汗水,“吳嵩對你做了什麽?”


    蕭廷琛握住她的手。


    他把蘇酒抱到懷裏,沉默地埋首在她頸間。


    他不肯回答,蘇酒便也不再多問。


    她抬起眼簾,望向窗外。


    正是初春,景致崢嶸。


    院角的一株早梨樹,悄無聲息地結了花蕾,雪白嬌嫩。


    她輕撫過蕭廷琛的脊背,溫聲:“他們勢大,咱們暫且服軟就是。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溫潤細膩的聲音,綿綿軟軟。


    蕭廷琛閉了閉眼。


    翌日。


    蕭廷琛去上朝後,蘇酒獨自來到他的書房。


    書房很大,搜羅著天下間的古籍孤本,還有各種史書以及朝中秘聞。


    黑衣少女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後。


    蘇酒翻看著各類卷冊,“你可知,哪本卷冊記載了吳嵩的生平?”


    墓沒好氣,“你怎麽知道我來了?我自覺這兩年輕功精進許多。”


    “氣味。每個人身上的氣味都不同。”


    墓在書房裏轉了轉,隨手抽出一本卷冊遞給她,“我身上是什麽味兒?”


    蘇酒接過,在蕭廷琛的書案後坐下,“血腥味兒,混合著胭脂粉的味道。”


    墓摸了摸臉蛋,有點兒不好意思,“雖然身為刺客,但到底也是姑娘家,總要塗些膏啊粉啊的。”


    蘇酒翻開卷冊。


    卷冊第一頁,用小楷寫著“吳嵩傳”三字。


    “自幼家貧,五歲被賣進宮做內侍太監,行事妥帖,七歲禦前伺候……”


    少女一目十行。


    原來吳嵩也不容易。


    三十年皇宮生涯,大起大落,攀踩著無數屍骨才坐到現在的位置上。


    他的功夫是跟前任司禮監掌印大太監學的,學成之後,又借著出使別國之名,遠赴南疆學習蠱毒……


    她翻來覆去看了很久。


    墓坐在橫梁上,吃著從廚房偷來的雞腿,“可有研究出什麽結果?”


    蘇酒合上書卷,不答反問:“你在書房做什麽?”


    “主子去上朝,難道我還要跟進皇宮不成?”墓連雞骨頭一塊兒啃了,“你看了半日,到底看出了什麽名堂?那隻青銅鈴,究竟是怎麽回事?”


    蘇酒不語。


    天樞的暗中勢力一點點擴大,但連墓都不知道青銅鈴,可見那東西並非中原之物。


    吳嵩曾在南疆國學習蠱毒,莫非蕭廷琛中的是蠱毒,而青銅鈴恰是開啟蠱毒的鑰匙?


    燕國覆滅,天下隻剩七國。


    其中南疆國占地麵積雖小,卻最為凶險詭異,南疆人更是鮮少在中原露麵。


    少女蹙眉。


    她確信蕭廷琛中了蠱毒,可是,她該如何幫他呢?


    糾結半晌,她試探道:“你手底下,可有擅長用蠱的人?”


    墓搖頭,“隻有擅長有毒的。蠱這種東西,我也隻會點兒皮毛,上不得台麵。”


    “會點兒皮毛……”蘇酒尋思著,突然咬牙,“會點兒皮毛也不錯了。墓,去幫我搜集與蠱毒有關的所有書籍,咱們試著找找看,可有關於青銅鈴和蠱毒的相關記載。”


    墓麵露嫌棄,“咱倆都是門外漢,一點皮毛,管什麽用?”


    “不試試,怎麽知道沒用?”蘇酒鬥誌滿滿,“他的血液裏有詭異的甜味兒,自古香藥不分家,我可以試著找找那股甜味兒究竟是什麽。你對蠱蟲也有點了解,再加上我還能從太醫院把小神醫請來一起研究,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總要幫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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