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槍刺來時,她雙手結印,並開始勾畫,這一次的陣紋,是以她的精血為媒介勾畫而出。


    不錯,這是她的本命陣法,這也是那個人,教給她的陣法。


    她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她記事的時候,就在混亂之地,眼前就隻有那個人,那個人喜歡酗酒,每日都喝的醉醺醺。


    好在他是一名賞金獵人,所以,買酒的錢還是有的,她的成長,伴隨著彌漫的酒氣和陣紋。


    他還是一名陣紋師。


    他從小就教導自己陣紋,但她並不是天生的陣紋師,她的資質很普通。


    但為了那個人,那個哪怕不喝酒,都不會餓著自己的人,她拚盡全力的去努力,她成為了陣紋師,她的修為,在同齡人中也不弱。


    如果可以,她願意時光就這樣流逝。


    在她成年的時候,那個人把自己的本命陣法,那時候她已經三百歲了,在混沌中成年,那需要三百年。


    他送給自己一件禮物,他把自己的本命陣法教給了她,那是她一直想學,但他卻從來不會展示給自己的。


    手中勾勒著那一筆一劃,柳夢嬋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成年時的那一天。


    他沒有喝酒,邋遢的樣子,稍稍整理了一番,看著還有幾分不羈,他是那麽的認真。


    一筆一劃的,把自己的本命陣法,勾畫在了她麵前,並告訴他,刻畫當中的難處。


    就像她此刻篆刻的陣法,這不僅僅是他的本命陣法,也是她的本命陣法。


    她的眼中忽然落下了淚。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一輩子,也沒得到奪靈陣法的陣圖,她寧願做一個卑微的人。


    可世事無常,他們得到了奪靈陣法,還發現了奪靈陣法那位前人留下的混沌標記。


    標記的是一個混沌之卵的所在。


    他們循著標記,來到了這裏,他們花費了無數的時間和精力,進入了這裏,看到了這顆還在成長的的卵。


    他們都被這顆還沒成熟的卵吸引了,不可自拔的,毫無顧忌的,開始布置陣法。


    欲望可以吞噬生命,欲望吞噬了他,也吞噬了她。


    有一日,他買好了酒,告訴自己,今日將與她作別,因為他要求她一件事。


    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因為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她喝了酒,第二日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與陣法相連,他告訴自己,施展奪靈陣,奪取這件先天靈寶,需要拿自己最親的人獻祭。


    在這個世上,她是他最親的人。


    柳夢嬋感覺身上有什麽東西在哢哢作響,那是心碎的聲音。


    她是他最親的人,那是她喊了幾百年父親的人。


    為了這件寶物,他要拿自己的女兒去獻祭,她落淚無聲,隻是呆呆的望著他。


    她沒有掙紮,隻是回憶起,自己睜開眼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他的第一眼時的美好。


    可她的心卻在哭泣……


    有一個聲音傳來,那是一把劍,劍跟她說,如果願意與它合二為一,便幫她解脫。


    她答應了……


    “這把劍,沾惹了我最親的人的血!”


    柳夢嬋心底想到,“從那一刻開始,我與它便為一體,三千年的時光,我在不斷的變強,因為我知道,卑微的人,是沒有自尊的,卑微的人,隻會被人踩在腳下哭泣。”


    她勾畫出最後一筆,劍陣忽然閃現出了血光,此刻的柳夢嬋,忽然間一血紅,目光中透著冰寒的殺意,仿佛沒有感情雕塑。


    長槍刺出,劍陣忽然間湧動,無數的劍,擋在了柳夢嬋麵前,這些劍圍繞著她飛舞,就像她的手臂。


    “鏘鏘鏘”


    劍陣將追魂一槍,直接震退了回去,血色的殺意,順著長槍席卷而至,帶著冰冷的劍意。


    葉天澤不敢相信,因為在這一刹那,他感覺到,自己意識海中,那些純粹的劍意,也變成了殺意。


    好在,當著殺意出現,意識海中忽然出現了誦經的聲音,隻是刹那間,那殺意便被驅散。


    可是,劍陣的殺意,卻是無法驅散的,望著此刻的柳夢嬋,葉天澤感覺,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看到那個在不周山,被玄刺了一劍的自己,看到那個,在荒墟世界裏,朱雀離他而去,而他在死亡中掙紮的自己。


    但他知道,他必須戰勝柳夢嬋,這是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鬥。


    這一刻,他不再隱藏,星紋閃爍,生死兩界中的元力湧動,灌入眾星,在眾星中凝聚,而後進入兩大玄月,最後進入兩大太陽。


    太陽的光芒,照亮了生死兩界,讓黑夜變成了白晝,讓白晝成為了黑夜。


    身上的一億星紋,在兩大太陽勃發出的元力灌注下,發出古老的回響,感受到殺念的金色脈絡,閃爍出古樸的佛光。


    這是他最強的一槍,他也知道,自己隻剩下這一個機會,要不然,他就會被柳夢嬋,絞殺在劍陣下。


    “齊天!”


    這一槍刺出,天地空寂,混沌微微顫動,仿佛這天,都在自己的腳下。


    這一槍,穿透了劍陣中,被葉天澤洞穿的唯一一個弱點,將柳夢嬋布置的陣法,攪的七零八落。


    而長槍中,爆發出了驚天的佛光,佛光壓製住了血光,看到長槍刺過。


    柳夢嬋先是驚訝,而後感覺有些迷茫,最後閉上眼睛,眉宇間隻剩下一絲釋然。


    但是,她等了很久,長槍也沒有刺過來,她睜開眼睛,隻見葉天澤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看著自己。


    柳夢嬋吃驚的看著他,問道:“你不殺我會後悔的,畢竟,我可是一個連親生父親,都敢殺的人。”


    “哦。”


    葉天澤抬起手,收回了長槍,立即暴退了到了數百丈之外。


    但柳夢嬋比他更快,抬手一招,劍落在了手中,瞬間來到了他麵前,劍抵住了他的心口,刺入了他的肉中。


    “你不怕死?”柳夢嬋麵若冰霜,用一種怨恨的目光盯著他,“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奪了你身上所有的寶物!”


    “怕。”


    葉天澤說道,“但你如果你想殺我,就不應該跟我廢話,劍早就穿透了我的心髒。”


    柳夢嬋的雙手微微一顫,她望著葉天澤,想到了那個人,這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不僅有為了寶物,連親生女兒都可獻祭的父親。


    還有像葉天澤這樣,雖然對寶物動心,卻堅守著本心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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