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周小安人小,踢起來還是很痛的。劍架在脖子上,李大壯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苦著臉承受著。


    踢完李大壯,周小安又像個護犢的獅子一樣,看向村民:“你們不是喜歡欺負我們,罵阿姐是妖女嗎,現在怎麽不罵了?”


    村民們早已被阿落拔劍的動作給嚇傻,他們本就是欺弱怕強的人,此刻一句話都不敢說。


    周小安無比厭惡他們這樣的舉動,要去打以前欺負他們最多的人,卻被白子衿攔下:“小安,好了,別把你的腳踢痛了。”


    周小安哼唧兩聲,這才走回白子衿旁邊。


    白子衿掃了一眼一臉惶恐的眾人,粉唇一勾:“各位,不是想把我燒死嗎,我現在就站在這裏,怎麽不動了。”


    村民來哪兒還敢說話,一個個都低著頭,生怕被白子衿認出。


    其中有一個人,悄悄的往後退著,想要偷溜。


    “村長。”白子衿懶冷的喊了一聲,雙眸淡冷,“這是要去哪兒?”


    去請天山道人算命,帶頭燒死她的人,就是麥禾村的村長。


    村長尷尬一笑:“我家裏還煮著飯,我,我回去看一下。”


    多麽蹩腳的理由,別說白子衿不相信,村民也都不會相信。


    “別回去了。”白子衿粉唇輕揚,冰冷的話讓村長如墜冰窟,“等會兒,全村的人都給你辦喪禮。”


    村長猛的抬頭,驚恐的看著她,然後拔腿就想跑。


    可他豈是跑得了的,一個侍衛像拎著小雞一樣,把他拎住,然後扔到白子衿麵前。


    “村長,你可知我是誰?”白子衿雙眸含笑,卻沒有一點兒溫度。


    村長結結巴巴的開口:“我,我不知道。”


    “我阿姐是當初左相的嫡女,還是大哥哥的未婚妻!”周小安想看到村民懺悔。


    轟隆!


    麥禾村的人隻覺得五雷轟頂,雖然他們不知道周小安嘴裏的大哥哥是誰,但左相對他們來說,就好比天上的明月一般不能冒犯,那是大官!


    要早知道傻丫竟然是左相的女兒,就是打死他們,也不敢燒她啊。


    有村民見村長已經被白子衿定罪了,幹脆咬牙跪下:“小姐,當初讓我們燒你的是村長,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是啊,你也知道他是村長,他的話我們不能不聽。”


    “對,都是他的主意,他還想賣了周小安,和我們沒關係。”


    聽著這些落井下石的話,村長隻覺得要吐血:“你們!”


    村民們沒有絲毫愧疚,當初本來就是村長說的,他們隻是照做而已。


    如果死村長一個,換他們一村子的安全,很劃得來。


    一張張本應樸實的臉,此刻被自私和惡毒填滿。白子衿雙眸沒有任何溫度,她粉唇殘忍勾起:“既然這樣,你們把他燒死,我就放過你們如何?”


    白子衿的提議如此可怕,村民卻異口同聲答應:“好!”


    伊人擰眉和阿落對視一眼,這整個村子的人,都喪心病狂到可怕。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完全不在乎的犧牲別人。


    村長的媳婦在旁邊哭著,村長見自己逃不過一死,咬牙道:“傻丫,就算你是大官的女兒,也不能罔顧王法!我是麥禾村的村長,你不能燒我。”


    白子衿譏諷一笑:“當初燒我的時候,村長可記得王法這種東西?”


    “你是妖女,大旱是你帶來的,你該死。”村長紅著眼睛,到現在他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伊人在旁邊都聽不下去了,真想一刀砍死這種不要臉的人。


    “村長,既然我是妖女,那你就試試我的妖毒吧。”白子衿眼底淬著冷,手在村長驚恐的眼神中,放到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村長開始七竅流血,整個人在地上翻滾。


    白子衿冷笑一聲,她說過,她並不善良。


    村長帶人燒她,本就該死。何況,他還害死了她的養父母,甚至想把小安販賣。


    加在一起四條人命,該償還了。


    “當家的!”村長媳婦撲過來,她是麥禾村最著名的潑婦,見男人死了立刻開始鬧。


    “傻丫,你就是妖女,就是因為你沒被燒死,所以大旱才沒結束。周貴一家也是罪人,死得活該!”


    白子衿倏得冷冽至極,這冰冷可怕的眼神,讓村長媳婦下意識吞了口口水,不敢再說話了。


    不過,男人死了她也沒什麽依靠了,思及此又開始大吼:“你,你和周小安,你們都是孽種!”


    “噗。”


    忽然,鮮血從村長媳婦嘴裏噴出,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胸口的劍,然後不甘的倒在地上。


    連續死了兩個人,村裏的人害怕得想尖叫,可白子衿在,他們連叫都不敢,隻能瑟瑟發抖。


    白子衿眼神微複雜,她蹲下,把劍從周小安手裏抽出來,掏出手絹擦拭著周小安臉上的血跡,聲音溫柔:“小安,以後動手交給阿姐來。”


    周小安臉色發白,手也在顫抖,不過他眼底很堅定。


    “阿姐,我不後悔,她侮辱爹娘,她不是好人。”


    死人為大,周貴夫婦都已經被他們害死,村長媳婦嘴上卻依舊不留情,竟然辱罵死者。


    “是,她不是好人。”把周小安臉上的血跡都擦幹淨,“阿姐帶你去看爹娘,好不好?”


    周小安點頭,白子衿站起,手裏帶血的手帕落到村長媳婦臉上,她淡淡的掃了一眼恐懼無比的村民。


    “我回來前,他們哪兒都不許去。”


    “是。”八個侍衛留下,而另外兩個則和阿落伊人,跟在白子衿身後。


    墳是周小安埋的,就埋在院子前的地裏。因為周小安年幼,又不會寫字,隻能挖出個小坑隨便將爹娘埋了,連個墓碑都沒有。


    一個小小的土坡,在因沒人打理而雜草叢生的地裏,顯得那麽的不起眼,卻又那麽的蕭寂。


    “爹爹,娘。”到了周貴夫婦麵前,周小安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


    周貴家就兩間土胚房,但周貴媳婦是個溫柔體貼的婦人,從來都將家裏打理得很好,充滿著歡聲笑語。


    而此刻,什麽都沒有了,隻有兩間蕭瑟的房子,和耳邊小安的痛哭聲。


    看著舊舊的土胚房和一些長著菜的地,白子衿眼前似乎想起,那個溫柔婦人的笑,對她的體貼照顧,細心的給被欺負了她唱歌換衣裳。


    白子衿心頭忽然一陣難受和憤怒,那是屬於原本的感情。


    原主雖然傻,那溫暖卻是真實感受過的。白子衿眼前不知何時模糊了,淚水無聲的滴落。


    她走到墳前跪下,緩緩的開口:“爹,娘,我帶著小安回來了。”


    伊人等人默默走遠,背對著他們,留給他們姐弟空間。


    周小安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他整個人都抱住了小土坡,發泄著自己的情感。


    白子衿將周小安拉入懷裏,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裏哭。


    “阿姐,為什麽,爹爹那麽善良,為什麽啊。”周小安哽咽。


    白子衿啟唇:“小安,有時候善良並不能換來同等的對待。”


    白子衿直直的看著小土坡,她其實已經聞到了屍體腐爛的味道。天氣如此熱,小安埋的時候並沒有處理好,屍體已經腐爛了。


    不過,她並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否則,小安會更加傷心。


    “小安,別哭了,去看看院子裏爹娘留下的東西還在不在。”白子衿替周小安擦掉眼淚,“爹娘不會希望看到我們流淚。”


    “好。”


    周小安走向了院子,淚水卻是止不住的。阿落默默的跟上去,怕他哭暈過去。


    墳前,隻餘白子衿一人。


    “爹,娘,我不傻了。”白子衿緩緩開口。


    從前,周貴夫婦最希望看到的事,就是她好起來。


    可現在她好起來了,他們卻不在了。


    “我殺了村長,小安殺了村長媳婦。”白子衿一字一句道,“娘,我知道你會怪我,可我不是好人,小安也不能太善良。”


    那個溫柔的婦人,就是因為太善良,才會被村子裏的人迫害。


    “你們放心。”白子衿先把雜草扯掉,再將帶來的祭品,一樣一樣的擺好。


    “我會照顧好小安,哪怕我死,他也會活著。”


    日過西頭,逐漸要落了下去,白子衿依舊跪在墳前。


    這是她對他們的虧欠,占了他們女兒的身子,她會償還。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子衿緩緩站起,她的膝蓋都是泥土,可她絲毫不在意。


    伊人走了過來:“小姐,小少爺說要住在家裏。”


    白子衿點點頭,兩間房兩個月沒住人,灰塵還不算太多,隨便清理一下就能住人。


    周小安正在打掃著,阿落本要幫忙,卻被周小安固執拒絕。他要自己打掃家裏。


    “讓他打掃,我們去村頭。”白子衿道。


    村頭,村長夫婦的屍體還在那裏,村民們全部都小心翼翼的,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自己惹怒了麵無表情的侍衛,成為下一個村長。


    在看到白子衿後,終於有人忍不住問:“傻……小姐,你不是說,隻要村長死了,你就放過我們嗎?”


    他們提心吊膽一下午,還不敢輕易動彈,滋味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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