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玄歌望著眼前一臉淡漠的女子,甚至不在乎自己會不會處理她,或者說,她篤定自己不會處理她。


    無論是否,他的確舍不得傷她分毫,哪怕她殺的是他最大心腹的女。


    君玄歌臉上的溫潤笑容不減,他溫柔的凝視著白子衿:“以後想殺誰,讓下人動手便好,別髒了你的手。”


    白子衿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粉唇一勾:“不如,你幫我動手?”


    下人們的呼吸都屏住,不敢有任何打擾,王妃這膽子未免太大了,這話是把王爺當下人來用啊!


    他們忐忑不安,生怕被牽連。


    而書影則是冷笑,不用他插手這女人已經會自找死路了。


    讓他們所有人震驚的是,君玄歌凝視著白子衿,緩緩開口,溫柔的應下一個字:“好。”


    為了她,他什麽都願意做,隻要她眼裏有他。


    “王爺!”書影臉色一變,這怎麽可以!


    茗餘則是一臉無奈,他已經料到了答案。


    在白子衿麵前,無懈可擊的王爺是不堪一擊的,隻要白子衿想要的,王爺都會給他。


    別說是一個蔡雪了,就是十個蔡雪,也比不上王妃的一根頭發。


    “嗬。”白子衿冷笑一聲,“你倒是深情。”


    君玄歌微微一笑。


    白子衿嗤笑一聲:“可惜,你的卑微在我這裏什麽都得不到,我會永遠恨你,永遠。”


    這永遠兩個字,白子衿說得十分重,說得讓君玄歌心顫。


    永遠恨他,就和永遠愛著鳳驚冥一般嗎?


    看著一臉冷笑的白子衿,君玄歌緩緩揚起淺淺的微笑,溫柔十分:“這樣是擊不退我的,餓了吧?本王讓人從皇宮帶了進貢的糕點回來,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們用膳的。”


    白子衿冷眼看著他:“看著你我沒胃口,送客!”


    說完,她大步走近內房,絲毫不顧君玄歌。


    君玄歌望著她的背影,忽然開口:“以本王的手段,本王可以殺了你的孩子。”


    白子衿身形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


    君玄歌又再一次抓住了她的弱點,孩子!


    看著她僵硬的背影,君玄歌淡淡一笑,聲線依舊溫柔如風:“本王在大堂等你用膳。”


    說完,他跨步走了出去,茗餘和書影都跟了上去,房內的下人則齊齊鬆了一口氣。


    王爺走了,他們終於不用在因為王妃的作死擔驚受怕了。


    “王妃……”一個下人上前,想讓白子衿趕緊出去。


    “都出去。”白子衿冷靜的開口。


    下人們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都齊齊出去了,大人物們打架,他們還是避著好。


    白子衿立在原地,臉上悲憤交加,她透過開著的窗戶望向天合的方向,星眸是濃濃的悲傷和痛色,她喃喃的囈語,難抑思念:“妖孽,有人威脅我,你快幫我,幫我……”


    說到後麵,白子衿蒼白一笑,眼裏不知何時有淚珠開始打轉。


    她閉上眼睛,將淚水壓下去,幾秒後她緩緩睜眼,眼裏是一片堅毅之色。


    那個曾經為她撐起一片天的男人已經不在了,她要報仇,她要……白子衿的手緩緩摸上自己的腹部。


    她要為她的孩子,撐起一片天!


    ……


    白子衿和君玄歌的一頓飯吃得格外冷漠,旁邊的下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犯錯。


    他們家王爺每次給王妃夾菜,王妃卻一口不吃,毫不領情。


    領情?眼前的男人殺了她的丈夫,把她搶到這裏,現在還用孩子威脅她!


    讓她怎麽領情?


    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哥,你夾太多了,子衿哪裏吃得完。”君雨趕忙打圓場。


    君玄歌溫和一笑:“嗯。”


    白子衿則將自己碗裏的飯菜都吃完,說實話,每吃一口她的胃都反應劇烈,讓她想嘔吐,她強製壓製著。


    直到下人將一道魚端了上來,還沒有落桌,那味道就已經刺激到了白子衿。


    她顧不得什麽,站起來跑到角落嘔吐:“嘔。”


    “子衿。”君雨著急的跑過去,替白子衿拍著背。


    君玄歌夾菜的動作一僵,下一刻他收回筷子,看向那臉色惶恐的下人,溫和的聲音帶著冷意:“不是說以後有腥味的東西,不許端上來了嗎?”


    “王爺恕罪。”下人連忙下跪,緊張的解釋,“這是蠻綁進貢的鮮魚,聽說味道十分鮮美,入口即化,廚子想著王爺前幾日……受驚了,想給王爺補一下身子。”


    這魚的腥味其實並沒有多麽大,甚至可以忽略不計,隻是白子衿的妊娠反應實在太嚴重。


    加上她身子還未全好,對一切都很敏感。


    “王爺,廚子並沒錯,饒過他們這次吧。”書影求情,在他看來,這都是白子衿自己受不了,幹嘛牽連別人。


    下人一臉感激,有書影大人幫他們求情,他們應該不會受到特別重的責罰。


    畢竟他們的出發點是好的啊!


    茗餘則暗自搖頭,王爺登基是遲早的事,皇帝最重要的就是什麽,威嚴!


    金口一開,就是規矩!無論怎樣,誰都不能壞了規矩,王爺自己有分寸,這情是不該求的。


    君玄歌看了書影一眼,淡淡倒:“不守規矩,不聽命令,驅出王府永不再用。”


    下人整個人都懵了,驅出王府?!


    他一直以為,最壞的結果就是被罰月俸,畢竟這真的不是什麽大事,又不是做了什麽有毒的菜。


    可誰知道竟然是這麽嚴重的處罰!


    不止是他愣了,書影也愣了,王爺從前一直處事溫和,也從沒嚴懲過嚇人,這次不過是一點小錯誤,竟然驅出王府?


    “王爺……”書影欲開口,卻被茗餘拉了拉,他不解的看向茗餘,卻見茗餘對他搖搖頭。


    下人已經開始狂磕頭求饒。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啊,奴才以後絕不再犯,王爺別把奴才驅出去。”


    他們從小就在玄王府裏,離開了這裏會死的,而且還是被驅除出去的,肯定沒有人願意要他們了。


    君玄歌神色淡漠。


    下人見他不說話,突然靈機一動,跑向白子衿旁邊,不停的給白子衿磕頭:“養肥求求您,求求您放過奴才把。”


    白子衿剛嘔得差不多,突然這下人就衝過來和她求饒,她愣了一下:“發生什麽事了?”


    她剛才並沒有注意到發生什麽事。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啊!”下人以為她是不想為自己求情,一個勁兒的磕頭,把自己的頭磕得鮮血直流。


    那鮮紅色刺傷了白子衿的眼,她看了看君玄歌,發現君玄歌正看著她,目光溫和。


    他刻意沒有攔下下人,便是要借這件事,讓府中人知道白子衿的重要性,不輕待她,為她樹立威信。


    白子衿眼神冰冷,她何嚐不知道君玄歌的算盤,如果她今日提這人求情了,便相當於不再抗拒,默認自己的身份。


    可若她不求情,這下人就會被驅出玄王府。


    白子衿深吸幾口氣,看著地上的下人緩緩開口:“別磕了,起來吧,以後別犯了。”


    縱使她心裏有怒,可她也無法做到波及其他人,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她……還是狠不下心。


    君玄歌的笑容愈來愈溫柔,眼裏有光。


    她終究是承認了,哪怕是他逼迫她的。


    “多謝王妃,多謝王妃。”下人一臉感激,不停道謝。


    君雨倒:“下去吧。”


    下人連忙爬起來離開了。


    白子衿看向君玄歌,對方溫柔的看著她,對她招手:“好些了嗎?過來吧?”


    白子衿臉色發冷,轉身就走:“我飽了。”


    君雨看看君玄歌,又看看白子衿,讓人跟上白子衿,自己則坐到君玄歌旁邊。


    這還是自大婚那日後,君雨第一次主動靠近君玄歌,可君玄歌絲毫不詫異,隻是帶著笑容看著她:“怎麽,還在生氣?”


    “自然。”君雨道。


    她哥拆散鳳驚冥和白子衿這件事,她一輩子都不會讚同,可她畢竟是她哥照顧大的,而且有些事情更重要。


    氣歸氣,她還是不免擔憂自己的兄長。


    “哥,蔡雪的死,你打算怎麽處理?”君雨也沒想到,白子衿會將蔡雪給殺死。


    她雖然不是在宮裏長大,卻知道蔡雄是君玄歌的心腹,而蔡雄最疼的就是蔡雪這個女兒。


    蔡雪死了,蔡雄難免有意見。


    “你也會擔心哥哥了?”君玄歌不答反問。


    君雨聽這話聽得別扭:“我怎麽就不擔心你了。”


    “雨公主,前些日子你還為了白……王妃要和王爺一刀兩斷呢。”書影道。


    君雨瞪了他一眼:“書影,你想打架就直說!”


    君玄歌的笑容不變,他道:“你放心吧,哥哥自有辦法。”


    “好吧。”看君玄歌一臉平靜的樣子,君雨點點頭,“那我先去陪子衿了。”


    “嗯。”


    目送君雨離開,君玄歌的笑容淡了幾分,女兒再疼,哪有繼承家族的兒子重要。


    “來人……”


    ……


    天色漸漸昏黃,茗餘拿著一袋銀子走到下人住的地方,敲開其中一間房間。


    “吱呀”


    門被打開,露出之前求饒下人的臉。


    茗餘將銀子扔給他,淡淡道:“今天的事情做得很好,這是王爺的獎勵。”


    “多謝茗餘大人。”下人十分高興,親自將茗餘送走。


    他掂量著銀子想著今年可以娶媳婦了,突然又心生疑惑。


    “王爺明知王妃聞不得腥,還特意讓我端去,真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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